《逐光剑影伴燕行》雾锁松庭

64、第 64 章

　　炭炉里的银丝炭又燃了半刻，把案上那半只烤野兔烘得重新泛着热气，油珠顺着焦脆的外皮往下滚，滴在油纸纸上晕开小小的油印。沈清寒坐在矮凳上，手里捏着一块兔腿肉，指尖都被肉的温度烘得发烫，却没再咬一口 —— 方才守院弟兄说燕烈他们还在追周三郎，那句 “皮外伤” 像根细弦，总在他心里绷着，连兔肉最香的肋条，都尝不出滋味了。
　　“尝尝这个，” 陆景渊靠在床头，见他捏着兔肉发呆，把自己碗里没动过的兔里脊推过去，“这部分最嫩，老周说你腰不好，得吃点软和的补补。”
　　沈清寒抬了抬眼，接过那块里脊，牙齿轻轻咬了一小口 —— 肉质确实细嫩，还带着松针的清冽，可嚼在嘴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含糊地 “嗯” 了一声，没再多说，目光又飘向了院外的竹影，风一吹，竹叶晃得厉害，像极了燕烈他们在芦苇荡里追人的模样。
　　陆景渊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再劝。他知道沈清寒是惦记燕烈和弟兄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急。账册虽然找到了，可周三郎跑了，就像留了个隐患，谁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再找影卫来捣乱，会不会把贪官的赃款转移走。
　　静室里的空气渐渐静下来，只有炭炉偶尔 “噼啪” 响一声，还有沈清寒偶尔咀嚼的轻响。他手里的兔里脊吃了半块就放下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包的边缘，脑子里全是燕烈胳膊上的划痕 —— 之前涂药时还能看到淡红色的伤口，追人的时候要是再用力，会不会裂开？会不会又渗血？
　　“账册我看了几页，” 陆景渊忽然开口，想打破这沉默，“上面记的赃款数额比我想的还多，要是能找到贪官转移赃款的钱庄，咱们就能把他的后路断了。”
　　沈清寒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等燕烈回来，咱们一起核对，我标了几处可疑的钱庄名字，说不定就是他们藏钱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周三郎跑了也没关系，他马车上掉了碎片，老疤能顺着找他的落脚点。”
　　话虽这么说，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还是反复摩挲着油纸包。陆景渊看在眼里，心里忽然觉得暖 —— 沈清寒总是这样，再担心也不会说出口，只会自己憋着，然后默默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正说着，院外传来老周的脚步声，还带着面香。他拎着个竹篮走进来，里面放着刚烙好的葱油饼，金黄的饼上撒着芝麻，热气腾腾的：“快尝尝！刚烙好的，配着兔肉吃最香！我还熬了点小米粥，你们俩都喝点，垫垫肚子，等燕寨主他们回来，咱们再热鸡汤。”
　　老周把饼放在案上，见沈清寒手里的兔肉没动多少，又把饼掰了一小块递过去：“吃点饼，光吃肉不顶饿。你看你，脸都没血色了，是不是担心燕寨主？放心，那小子机灵着呢，追个周三郎肯定没问题！”
　　沈清寒接过那块饼，咬了一口 —— 葱油的香味很浓，饼皮也酥脆，可他还是没什么胃口。他对着老周笑了笑，算是回应，嘴里含糊地说：“好吃，谢谢老周。”
　　老周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操心多。燕寨主他们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还怕个周三郎？再说，账册都到手了，巡按大人也快到了，咱们马上就能把贪官绳之以法，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歇就怎么歇。”
　　沈清寒 “嗯” 了一声，又咬了口饼，这次嚼得慢了些。他知道老周说得对，可心里的牵挂就像系了根绳子，一头拴在自己这儿，另一头拴在燕烈他们身上，怎么也松不开。
　　院外忽然传来守院弟兄的喊声：“老周！燕寨主他们快到寨门口了！”
　　沈清寒手里的饼瞬间停住，猛地抬头看向院外，眼里的迷茫一下子散了，只剩下亮闪闪的光。他站起身，腰侧的隐痛都忘了，快步走到门口，手里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饼，指尖都捏得发白。
　　陆景渊靠在床头，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老周也跟着站起来，拎起竹篮：“走！咱们去前院迎迎他们！让他们刚回来就能吃口热饼，喝口热汤，补补身子！”
　　沈清寒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些。竹影在他脚边晃过，手里饼的香气混着院外的风飘过来，他忽然觉得，之前没胃口，不是因为兔肉不好吃，也不是因为饼不香，而是因为心里少了那个人的身影 —— 只要燕烈他们平安回来，就算是凉了的兔肉，也能吃得格外香。
　　前院的方向传来弟兄们的喧闹声，还有燕烈熟悉的笑声。沈清寒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慢慢绽开笑容，手里攥着的饼也松了些。他知道，牵挂的人回来了，接下来的事，他们可以一起扛，一起做，再也不用像刚才那样，对着半块兔肉，沉默着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