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旧事 ...
-
都道七宝琉璃宗的剑道尘心是当今天下第一攻击魂师，其武魂七杀剑是少有的能和昊天锤比肩的器武魂①，尘心自己对此却觉受之有愧。
不说其他人，就说他早年结识的一位武魂同样为剑的好友就能压着自己打，同等魂力下自己半点寻不到反击机会，只能勉强自保。
只是这位好友不曾活跃在世人眼中，声名不显，至少在与他认识之前，尘心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好友的武魂为太阿剑，传说中的十大神剑之一。他言自己天生天养，以武魂为名，称号亦为太阿。
太阿是九十八级超级斗罗，远胜自己，当为斗罗大陆最为顶尖的那批战力，至少在他之上，尘心只知两人。
大概是因为武魂同为剑，两人也都是追寻纯粹剑道之人，尘心与太阿一见如故，莫逆相交。不过尘心作为七宝琉璃宗座上长老，需要时常守在宁风致身边看顾，太阿又是来去如风、逍遥自在之人，两人相处不多，只约定每年一见。见面必是品茗论剑，交流剑道感悟，每次结束两人都能有所收获。
直到六年前。
彼时是尘心与太阿相识的第五年，也是两人第五次见面。尘心以为会是一如既往地以剑会友，他怀着期待与愉悦去往与太阿约定的见面地点，却见这次太阿并非孤身一人。
立于崖边的太阿身形修长，龙章凤姿。微风挑起他鬓边黑发，添两分风流，他将全部视线倾注在怀里那睡得正香的孩子身上。
尘心见此以为是好友已寻得执手之人，有了血脉延续。
太阿先于尘心开口：“尘心，你来了。”
他抬首眼中温柔未尽，是尘心此前从未见过的样子。
“太阿，这是？”虽有所猜测，尘心却非冒失之人，仍是开口询问。
“尘心，初次见面时，我告诉你我名太阿，天生天养。当时还有未尽之语——我身负传承使命，为一人而生。如今这人已经出现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太阿转身迎崖而立，眺向远方，语气是尘心不曾听过的温柔缱绻。即使已经用魂力帮助酣睡的孩子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他仍张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护在孩子脸前，为她挡着那本就无法侵扰她的风。
尘心站在太阿身边，内心震动，静默不语，仍在思考太阿话中深意。
“你应该也明白了，我所说的那人正是我怀中的这个孩子。”
太阿侧身正对尘心，尘心向他怀中的孩子望去，小小的一团，显然是刚刚出生没多久，但精致可爱不见半点皱巴，嘴角带笑睡眠正酣。
“尘心，你是我在此世间结识的唯一挚友，此后我们难再相见。其实我本不该做此选择，但我们……我不愿她沿着命定之路前行，因此想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你。”太阿神色郑重，忽又满含温柔期许，“还望你带她见世间风景、悟人间沧桑，不求她攀登高峰，只愿她平安喜乐。”
“太阿……恕我不能应你。你应该自己带着她去走世间见世界，让她在你的爱护下成长。其他方面，若我能助你，我必当竭尽全力。”尘心听出了太阿话中的诀别托孤之意，不过太阿只说难在相见而非再也不见，似还有一线生机，他试探开口。这是他难得的至交好友，他自是不愿他人生就止于此。
太阿明白尘心这话中的意思，可若不是情非得已、事难两全，他们又何尝愿意将昭昭托付给他人。如此一别，若有再见之日，也不知昭昭能记得他们几分。思及此，太阿的心中多了几分苦涩，他看着怀里的孩子神色间满是不舍。
“尘心，不是我不愿，只是再有三日，我就将魂归……这非人力所能逆转。”
“……别无他法？”
“命运如此，别无他法。”
尘心无言，闭目缓神，觉得有些讽刺，好友这般惊才绝艳之人竟是要就此魂消，命运？为一人而生，何其可笑。心绪几番波动，他方才睁开眼。
太阿注视着尘心，“尘心，对我而言，这是命更是心甘情愿。”
尘心听到太阿这番话，再度沉默。他自己也是能为了一些东西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比如七宝琉璃宗，这是他的职责，更是他的道。无论太阿是出于什么，只一个心甘情愿就让他先前的愤懑郁于心中，难以发泄。
“我只心疼，昭昭也是被命运禁锢之人。”语气中是令人动容的疼惜爱怜。
“……你先前所托，我应允了。”尘心叹息，对着太阿郑重承诺，“我定会倾心以待，护她一世平安。”
太阿知晓尘心品性，他既然做此承诺必会做到。但一切关乎昭昭，他仍会为此再添几分保障。
“尘心，我既然选择将昭昭托付于你，自然是极为信任你的，我也知晓你的性子，并不索求任何酬劳，只是我不能如此心安理得。我知道你如今是七宝琉璃宗的长老，与七宝琉璃宗宗主、骨斗罗情谊非常，你带着昭昭也免不了与他们长期相处。”
说到这里，他稍一挥手，三枚弹丸大小的润白色圆珠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月华珠，一种特殊的魂导器，能够隔绝一切探查，能被其他魂导器收纳。每一枚珠子只能放下一件物品，不拘是何物，便是生命物也可以，也不论物之大小。你若想，可以放下一片湖，也可以放入一个人。”
尘心眉心微动，他所知的魂导器容量都是固定的，也不能相互容纳。此外，虽然有高阶魂导器能够收纳生命物，但绝对不包括人。
“这三枚月华珠连带里面的物品，是给予你三人的浅薄礼物。”
尘心回神，立刻就要开口拒绝。
“尘心，你先别拒绝，且听我说完。”
“这是一株明心月见草。”
太阿手指一点，其中一枚月华珠飞到空中，放大数倍，表面白色褪去恍若透明，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是一株冰晶色的剑形草，长有十片细长锋利的叶子。
“其效用是进化武魂、提高先天魂力，从根本上改善魂师天赋、提高魂师实力。”
太阿声音沉静，尘心却是心跳如雷，呼吸加重，难得失态，他虽没有听说过明心月见草，但就太阿所说，此物效用实是逆天。
“进化武魂、提高先天魂力，这……”
太阿语气不变，“明心月见草为月之精华凝结而成，千年成形，万年一叶，十万一千年重归于天地。一世间同一时仅能存一株，只有一株散去，才能凝结新一株。”
“一万年的明心月见草能让使用者先天魂力从无到一，但对于本身先天魂力就为一的人则没有提升效果，同样地进化武魂也仅限于低等武魂，如蓝银草一类，且进化效果不算明显。两万年份能让使用者先天魂力提升到二，能使品质更高的武魂如镰刀也得到进化，进化效果也有所提升。以此类推，十万年份的明心月见草能提升先天魂力至满级，进化所有武魂至顶级，比如能将先天魂力为一的蓝银草武魂进化为先天满魂力的蓝银皇。”
尘心内心更是激荡，按照太阿所述，这株明心月见草生有十叶，是十万年份，能直接让一个最低天赋的魂师一跃成为顶级天才，若给一个还未觉醒武魂的孩子使用……
太阿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接下来的话让尘心冷静下来。
“明心月见草自是越早使用越好，最好是能在武魂觉醒之前就使用。但世间万物自有其法。明心月见草的存在已是违反世界本源法则，纵是十万年的明心月见草也不可能诞生灵智，其效用发挥自然也深受限制。”
“三万年以下的明心月见草只有大魂师能使用，同时实际魂力等级却要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如此才能承受住它的能量。三到六万年的明心月见草，则只对魂宗有效，魂力须能比肩魂王……十万年的明心月见草，只有七环魂圣能使用，魂力要求则是魂斗罗级别。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一株十万年的明心月见草。”
太阿贴心地给出时间让尘心消化，低头在怀中孩子的脸颊轻轻碰了碰，看她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眼中笑意弥漫，暂时压下了心中不舍。
尘心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株明心月见草实则就是专门给宁风致准备的，也只有他能使用。毕竟又有几个魂师在魂力到了之后不去获取魂环提升呢，偏偏受限于武魂七宝琉璃塔，宁风致一生只得困于七十九级，无法给武魂施加第八个魂环。但他日夜不缀，未曾放松过武魂修炼，魂力自是较一般魂圣更为雄厚，若能获取第八魂环，说不得能直冲八十五级以上。
尘心与宁风致情深义厚，自然也知道他的执念，这株明心月见草于宁风致意义重大，如此机会摆在眼前，尘心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太阿也是自己心照神交的朋友，他又如何能因朋友托付之责就取如此贵重之物。
太阿并非不懂俗事之人，相反，他深谙人心。“尘心，这些于我无用，也于昭昭无用，我此举不为其他，只为我能心安。你我倾盖如故，我知道你心思纯粹，看中情谊，不愿让其他东西掺杂其中。但我也得直言，昭昭她若……若难逃命运，那身边必是危机四伏。只有你们实力强大了，我才能更加放心。”
尘心默然，算是接受了。尘心想着拿此明心月见草已是自己愧于太阿，另两件物品万不可再要。至于太阿所说那个孩子以后身边危机四伏，他更刻苦修炼便是，必会护她周全。
但“第二件物品，是为骨斗罗准备的。”第二枚月华珠和前一枚一样，飞到空中展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块魂骨。
“霎那永恒之头骨，由十万年魂兽虚空之龙凝结而成的头部魂骨。魂骨技能是以自身为中心形成一个十米的霎时领域，领域内时停三秒。只是每次催动都会耗费使用者百分之八十魂力，并且要间隔三个月才能再次催动。”至于更为重要的，则要那骨斗罗自己去探索了。他们愿意拿出此等物品，背后也是调查过另两人，知其品性也是不错，而且他们也留有后手，若是他日三人亏待昭昭……
时停。即使只有十米范围、三秒时间，但却是绝对的能扭转战局的技能，尤其是对于一个封号斗罗来说。配合古榕的空间穿梭能力，则是绝对的保命技能。
尘心忍不住自嘲一笑，为自己的老友考虑，这同样是一件自己难以说出拒绝话语的礼物。
不过，“虚空之龙，传说中掌握时间力量的真龙霸主，竟然真的存在么？”
“你今日所闻的许多传说，多是因为上古时期确有其存在而被只言片语记录流传下来。这块魂骨确实已经存在数万年之久，且几经进化，要想继续进化，则需莫大机缘。”
尘心一向知道太阿不凡，但此刻看着他拿出的物品，仍是十分震撼。尘心也并非没有好奇之心，只是他尊重好友，他若不说，他也不会问。此刻，他也不去想该如何拒绝第三件物品了，就前两样来看，他知道只要他还存有私心，就绝对无法拒绝。
果然。
“尘心，这最后一件物品是一部剑经。”
月华珠内是薄薄一本书，不过百页左右，封面上书《神霄剑藏》四个字，字形古朴，内藏真意。尘心看着那四个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舞剑的小人，他的一招一式看似笨拙，尘心却发现自己竟只能看透前三式，再欲继续观看，小人却逐渐消散，眼中有些刺痛。
尘心闭了闭眼，待刺痛消去，复才睁开，看向太阿。
太阿轻笑出声，“我知你追寻剑道极致，剑心纯粹。这本剑经录凝心、凝神之法各一篇，剑招十式，当然，最为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十位和你一样追寻纯粹剑道的剑武魂的封号斗罗的毕生心得。你虽已至封号斗罗境界，于剑之一道却方才登堂入室。凝心、凝神之法对你已无多大益处，后两者倒是正合你之道，希望能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尘心内心灼热，再是冷静之人面对如此正合自己心意的至宝也难以自持。他深深凝望太阿，然后缓慢而郑重地开口：“尘心却之弗能，以剑心起誓，必将用生命践行对太阿之承诺，护这孩子此生平安喜乐、健康顺遂。”七杀剑现，腾空而起，震动铮鸣，似是响应尘心誓言。
“尘心，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话是如此，可太阿并未阻止尘心起誓。他虽然与尘心是好友，但事关昭昭，一切都可以往后排，便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而且，誓言，真的会被听到啊。
太阿挥手，三枚悬于空中的月华珠恢复原本模样，飞到尘心面前。尘心抬手接过收入魂导器。
怀中的孩子也在这时醒来，浅灰色的眸中水雾蒙蒙。她对着太阿挥了挥小手，脸上笑容绽放，眼睛弯弯。太阿嘴角带笑伸手握住她的两只小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昭昭，你醒了。”
昭昭自是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一直看着他，嘴角落下去，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太阿怕弄疼她，松开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
“你啊。”
然后他示意尘心靠近一点。
尘心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这个孩子。
昭昭也看着占据自己视线的尘心，先是困惑，又笑了起来，发出小小的声音，伸手去抓尘心垂落的白发。
“她单字昭。昭昭若日月之明，“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②。至于姓，你来决定吧。再多的，请恕我此时无法告诉你。”
太阿一边说话，一边去抓昭昭的手，想将她手里抓着的尘心的头发解救出来。但昭昭不愿意。几番逗弄下，昭昭不耐烦一掌打在太阿手背上。太阿忍不住笑出声。
尘心眼中也有了几分笑意，“无妨。”
一语双关。
尘心直起身，稍微拉开一些距离，长发顺滑从昭昭手中划过，发梢留在昭昭手中被把玩。他在头发表面附了一层魂力，不会让昭昭娇嫩的皮肤被划破。他看着太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难再相见，可是再有重逢日？”
太阿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看命运指引。”看命运指引她走向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