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海》躺赢专家

3、裂痕

　　发电站的危机暂时解除，但齐世失踪了。

　　伯翰调阅了所有监控，只拍到齐世跳下水的画面，之后无论技术队怎么探测，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也没再发现那只白色巨章的影子。仿佛一人一怪，都凭空消失在了那片浑浊的水里。

　　“头儿，查到一些东西。”小林抱着一摞文件冲进办公室，脸色激动，“齐世的身份是假的！他三个月前登记的信息全是伪造的，住址是租的，联系人是空号，连那张记者证都是用黑客技术做的！”

　　伯翰捏着那份伪造的身份信息，指节泛白。他早就觉得齐世不对劲，却没料到对方的身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连一点过去的痕迹都没有。

　　“还有这个。”小林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颗半透明的白色颗粒，“和你上次在防洪堤捡到的一样，技术队检测了，这不是矿物，也不是植物，是……生物分泌物，成分和我们之前找到的白色残肢一致。”

　　证物袋是在齐世租住的公寓里找到的，就在他的书桌抽屉里，和一堆建筑照片放在一起。

　　伯翰拿起照片，上面拍的全是方舟城的堤坝、管道、发电站，每一张都标记着精确的坐标和结构弱点。最后一张照片上，是第七区的防洪堤，也就是第一次发现吸盘印记的地方，照片角落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像一只蜷缩的章鱼。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齐世不是旁观者，他是策划者。他接近自己，提供线索，甚至在发电站现身，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可他最后为什么要跳下水？为什么那只巨章会因为他的声音停住？还有那双眼睛……

　　“头儿，第七区又出事了！”对讲机里突然传来紧急呼叫，“居民楼的地下水管爆裂，水淹进了地下室，有小孩被困！”

　　伯翰立刻抓起外套往外跑。第七区是老城区，地下管道年久失修，洪水后一直是隐患。他赶到时，水已经淹到了一楼楼梯口，几个居民站在门口焦急地呼喊，地下室的窗口冒出浑浊的水花，隐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水下有东西！”一个居民大喊，“我刚才看到水里有白色的带子在动！”

　　伯翰的心一紧，立刻脱下外套，只穿着速干衣和工装裤，抓起潜水镜就要往下跳。

　　“头儿，太危险了！”小林想拦他。

　　“没时间了。”伯翰推开他，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

　　地下室的水又冷又浑浊，能见度不足半米。伯翰凭着记忆往孩子哭声的方向游，手脚划水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小腿，滑腻腻的，像水草，却比水草更灵活。

　　他摸到一扇铁门，应该是地下室的储藏室。哭声就在里面。伯翰用力拉开铁门，水流瞬间涌了进去，他借着水流的推力游进去，终于看到角落里缩着一个小男孩，正抱着膝盖发抖。

　　“别怕，我带你出去。”伯翰游过去，刚要抱起男孩，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是腕足！

　　一条白色的、带着吸盘的腕足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伯翰猛地回头，在浑浊的水里，隐约看到无数条白色腕足从黑暗中伸出来，像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收紧。

　　是那只巨章！它没走，一直在水下等着！

　　伯翰拔出腿侧的□□，用力砍向腕足。刀锋砍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腕足吃痛，勒得更紧了。男孩吓得大哭起来，伯翰咬着牙，用尽全力将男孩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继续挥刀砍向腕足。

　　就在这时，他看到黑暗的水深处，有一双熟悉的浅灰色眼睛在看着他。

　　不是巨章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暴戾，只有一种复杂的、近乎挣扎的情绪。

　　是齐世？

　　伯翰愣住的瞬间，勒住脚踝的腕足突然松了。紧接着，所有的白色腕足都像收到了指令一样，迅速缩回黑暗里，消失不见。

　　水变得平静下来。

　　伯翰来不及多想，抱着男孩奋力游出储藏室，穿过铁门，终于回到了地面。

　　“咳咳……”男孩被呛得咳嗽，紧紧抓着伯翰的衣服不放。伯翰将他交给焦急的父母，自己则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已经被腕足勒出了几道红痕，带着吸盘的印记。

　　他抬头看向水面，浑浊的水波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退去。

　　齐世……是你吗？

　　伯翰的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反派”产生了动摇。如果他真的想摧毁方舟城，为什么要在发电站阻止巨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自己一条生路？

　　他低头看向脚踝的红痕，又想起齐世手心的冰凉，想起他浅灰色的眼睛，想起他最后那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裂痕，已经在他固若金汤的“正义”立场上，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