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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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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安平侯府好生热闹。
侯府大小姐慕容兰淑出嫁,轰动京城。世人皆叹,这位大小姐蕙心纨质,名冠京华,与摄政王的此桩姻缘更添佳话。
房外是一片喧闹。
在宽阔的主屋内,红棉帷幔肆意高悬在天花板上,整个场景仿佛是被火焰点燃,熠熠生辉。
“阿姐当真要嫁给那摄政王?”
阿姐出阁在即,安平侯府二小姐红着眼眶,眼中满是不舍,见胞妹这般,慕容兰淑也红了眼,牵起她的手,絮絮叮咛。
“放心吧,幺幺,虽我与他之间并无感情,但王爷确是良人。嫁他,阿姐心里没有怨。”
良人倒不是说那摄政王是个好的……摄政王盛凌渊今正好三十,皇后娘娘胞弟。其容姿绝世,年少时风仪更在皇后之上,比其姐更肖似二人之母,那位名动天下的黎族第一美人。
如今,其面容虽已沉淀为一片冷峻沉稳,但眉眼间仍烙印着生母绝代风华的印记。
他十九岁带兵打过蛮夷,二十七岁就成了摄政王,刚至而立之年便已权倾朝野。
“他算什么良人?府里有个宠妾,听说是个狐媚惑主的……”慕容忆犹自忿忿。
慕容忆说得有理,但慕容兰淑没得选……无论盛凌渊是不是良人,她都得嫁他,因为无人能违圣意。
为让胞妹安心,慕容兰淑神色稳重,轻拍她的手背,温声道:“阿姐是正妃。”
是了,便是主君再宠妾灭妻,哪有正房惧那妾室的道理?
轿辇缓缓向前。新婚娘子的姝容藏于红盖头之下,不见神色。
一路无事。轿辇停在摄政王府门前。
摄政王府前锣鼓喧日,朱门披红,宾客络绎不绝,一派喜庆热闹。
慕容兰淑头戴绣金盖头,由喜娘稳稳搀扶而下。她身着繁复的大红嫁衣,虽容颜被完全遮蔽,但步履沉稳端庄。正当她准备移步时,人群忽然一阵喧哗。
只见盛凌渊身着绯红婚服,在众多宗室宾客的簇拥下亲自迎了出来。他面容俊朗,唇角带着合乎场合的浅淡笑意,目光温煦地落在那个被喜娘搀扶着、盖着盖头的窈窕身影上。
“王妃一路辛苦。”他语气平和,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遭的宾客听见。他没有去碰触盖头,而是遵循礼节,上前一步,从喜娘手中接过了牵引新娘的红色绸带的一端。
慕容兰淑在盖头下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手持红绸,引着她缓步向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由那根红绸连接。在宾客们的欢声、祝福与议论声中,他们缓步徐行,迈过了王府那高高的门槛。
喜堂内宾朋满座,笑语喧阗。礼官高唱声中,他们牵着同一根红绸,一同行礼祭拜。
“礼成,送入洞房”的唱喏声起,盛凌渊走至新娘身侧,由他亲自引路,在众人的簇拥下将新娘送往洞房。
安置好慕容兰淑后,盛凌渊出门继续招待宾客,至深夜才归。
“王妃还未睡?”盛凌渊语气平和没有醉酒之态,上前一步,从喜娘手中接过那柄系着红绸的喜秤,轻轻挑起了盖头。
盖头下露出一张明艳端庄的容颜,慕容兰淑眼睫微垂,姿态合仪。
“王爷”她轻声喊他。
他微微颔首,将挑下的盖头交由喜娘:“王妃累了一日了,本王今日便不打扰了,早些休息吧。”
他们姿态亲近,举止合度,只是彼此眼神交汇时,眼底并无情意。
说罢,盛凌渊大步走出房门。
盛凌渊边行边问身旁的随从:“长衡鸢如今在何处?”
“侧妃娘娘今日没有出过门。”随从回答。
盛凌渊顿了一下,交代他:“府里有正妃了,管家事宜便交于正妃吧。”
他记得长衡鸢与他说过几次,她不愿管家,忙累得她每日寝食难安。现在也算得偿所愿。
长衡鸢睡不好吃不好?
“呵……”
王爷冷不防的哼笑,随从一一瞬间通体生寒。这位阎王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也会陡然一笑。
盛凌渊此人精明强权,府里居心叵测之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敢耍手段到他头上去。过去,一个不受宠的小妾,一时昏了头,在盛凌渊的饮食里下了药,想与他春风一度,可惜计划还没实施就暴露了。
那小妾是早间圣上身体还康健时,硬塞给盛凌渊的。盛凌渊二话不说,就命人将那原是为他准备的药,一碗又一碗灌给她,日夜不停的灌。那药性太强,得不到疏解,不出三日就将她活活熬死了。
“对了,管家之权虽交于王妃。但不许那些贱奴怠慢侧妃,也不许人乱嚼舌根。若有心之人挑拨……都发派到地牢里!”
地牢?随从脸色一变。
摄政王府的地牢可不是活人待的,一般用来关押重要犯人,关进去没有一个不老实的。
“行了。下去吧。”
不及随从从王爷对侧妃娘娘的偏爱中缓过神,盛凌渊便大步离开了,他日还有政务未批完。
盛凌渊也是奇人,就因白日大婚浪费他许多时间,夜里的洞房花烛便也能白白浪费。
清晨,王府正厅里漫着檀香的细烟。盛凌渊早早的去上朝了。
慕容兰淑穿着月白常服坐在上首,发间只簪一支银簪。见长衡鸢进来,她眼角微微弯起。
长衡鸢穿着水绿色裙衫,眉目秀美。眉心处细小的胭脂痣给人妖冶之感,但面孔有些苍白,使整个人瞧着便是羸弱不堪。
长衡鸢将捧着的食盒轻轻放下:“昨儿姐姐一路颠沛,天气干燥,我炖了梨汤,用川贝煨了两个时辰,来给姐姐请安了。”
慕容兰淑接过食盒,触到她还带着灶间温热的手,轻轻握住:“妹妹有心了,还亲自下厨。”
“姐姐言重了,只是些小食。”长衡鸢低头一笑。
二人正说着,窗外传来熟悉的猫叫。慕容兰淑推开窗户,满眼爱意的看着它:“这是我小妹的猫,说是替她陪着我”替到胞妹时,慕容兰淑的笑意明显更深了。
“它可喜欢极了我小妹缝得那个软窝,日日蜷在里头不肯出来呢……”
长衡鸢也听得有趣儿,她是向来喜欢猫儿狗儿的。但过去那次与王爷赴宴,不慎被狸奴抓伤后,便再也没见过了。当下盛凌渊没有表现出什么,回到王府却下令府内禁止豢养宠儿。
王妃带来的猫儿,盛凌渊该是管不着的。长衡鸢见着像这般毛茸茸的喜人之物,便情不自禁,手上不停抚着猫儿,又从腰上取下蓝田双环玉佩,逗猫儿。
狸奴在她们脚边扑闹,晨曦透过窗棂,月白与水绿柔成一片。
“今日日头好,”慕容兰淑轻声道,“妹妹可愿受累,陪我走走?”
“好呀!”长衡鸢笑着起身,“正巧园里秋海棠开了,我能为姐姐簪花环。”
瞧着长衡鸢如此活泼可爱,确实与她那妖冶的相貌不符。慕容兰淑不禁想到了远在安平侯府的妹妹,难免对长衡鸢更加亲近……
两个婢女侍弄着花草,远远望见王妃与侧妃娘娘缓缓而行的身影,便听那红衣婢女忽然开口道:“……这才是王府女主人的样子。”
听这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那绿衣婢女吓了一跳,生怕一个无妄之灾临到她头上,连忙呵斥:“管好你的嘴!昨儿王爷刚下令……”
绿衣婢女是个谨慎的,声音渐弱,在她耳边悄语:“前两日刚处死一个议论侧妃娘娘的……”
“好姐姐,我就说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晓。”红衣婢女虽胆大,但到底也没生得蠢笨,两句话便说到绿衣婢女心里去。“……你说那侧妃不过是个出生低微的贱民,被今上最受宠的公主瞧上当伴读,赐了国姓,已是他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再后来又给王爷瞧上,成了王府侧妃……你说说,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一人占了去?”
绿衣婢女显然也是颇赞同她的,但不敢多言:“王爷偏宠她有什么法子?”
红衣婢女不屑:“哼,宠爱算什么?如王妃那样有实权有家世才是真的。”
有关长衡鸢的闲话,从她进府后便没停过。有事长衡鸢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不与她们计较,彩云是个暴脾气,当面便骂“都是一群踩地捧高的下贱坯子”。
也是,哪只麻雀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当朝最受宠爱的公主——长公主长衡珏,也是三皇子的亲姐姐。她身为圣上第一个公主,有多受宠爱呢?传言朝中有不在少数的人惋惜长衡珏是个女儿身,若长衡珏是男儿身……没人配与她争储君之位。
长衡鸢要嫁入王府的事一出,民间的风言风语便更甚了。传闻讲这一切都是长衡珏亲手安排的,用长衡鸢为她的胞弟三皇子拉拢势力。也是,捡来的妹妹哪比得过血亲弟弟。
但传闻嘛,终究是些没影的事儿。长衡珏从未强迫过长衡鸢。甚至在长衡鸢答应摄政王的求亲后才将此事告知她,她虽生气长衡鸢先斩后奏,却更想知道缘由。
那时长衡鸢与她说:“他求娶,我就嫁。”她便不再过问了。长衡鸢向来是个有主张的人。
长衡鸢进摄政王府那日,长街十里红妆,那是长衡珏为她准备的嫁妆。她早知长衡鸢的出生不好,会被人私下诟病,这些嫁妆与长衡珏便是她长衡鸢的底气。在长衡珏心中,阿鸢早是知己,亦是血亲。
陪慕容兰淑赏了半日花。长衡鸢午间回到自个儿的梧桐院,倒头便睡。还没等她睡熟,便有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长衡鸢!”
“公子!别喊!小姐在午睡……”彩云哀声求金贞淳小声些。彩云是长衡鸢的陪嫁丫鬟,也是从小陪着长衡鸢长大的。
彩云阻挡不及,不仅让他吵醒了长衡鸢,还让他闯了进去。而长衡鸢早就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了。
金贞淳进来便看见长衡鸢悠闲抿着婢女沏好的茶,在藤椅上好不舒服的歪着。气不打一出来,进来大马金刀的就往长衡鸢对面一坐。继而猛灌一杯茶,一路赶来,也是累极了他。
金贞淳咂巴咂巴嘴,评价:“这茶不错,”话说一半,又瞧了瞧长衡鸢的神色,见是无波无澜,张嘴便是挑衅,“给你这个蠢货喝,浪费了”。
长衡鸢懒得理会他。就他那般野猪似的品法,能尝得出是好茶便不错了。
喝了茶,金贞淳又生出些饥饿感。顺手端起旁边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这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时令甜点。将新栗子磨成粉,与糯米粉、糖混合,加入桂花蒸制而成。口感粉糯,散发着秋日成熟的栗香与清雅的桂花香。
这下长衡鸢终于肯正眼瞧他:“又来我这蹭吃蹭喝,上次险些被盛凌渊关进地牢,这么快便忘了?”
提到了关键词,金贞淳如炮竹般一点就炸了。猛锤桌子,暴吼:“你还敢提盛凌渊那个贱人!”
长衡鸢对金贞淳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波澜不惊的抿了口茶:“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实话告诉我,那个贱人要娶安平侯府大小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晓?”
“嗯。”长衡鸢不冷不热的回答他。
“你再这副死样?!”他与长衡鸢一起长大,金贞淳最厌恶长衡鸢这般装模作样,假清高的样子。而长衡鸢最讨厌他一惊一乍,所以常常故意摆出这副他最厌恶的样子气他。
“那是你的夫君,你……你就这么大度?”要说金贞淳最看不懂的女人那第一个便是这长衡鸢。
长衡鸢好笑,反问他:“你以后就没有三妻四妾?”
问其他男人或许还能见着他们犹豫一下,但金贞淳到底是个一根筋的,只见他顿时露出不可言说的笑容,自个便在那痴痴得做起白日梦来:“如果珏儿愿意嫁给我的话……”
“想的倒美。”长衡鸢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臆想忽地被打断,金贞淳切回正题:“长衡鸢!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我还当你侧妃之位只是暂时的,没想到你倒是不争不抢,真是贤惠啊!妾室帮着娶正妻你倒是几百年来第一个!”
金贞淳一番不知是嘲讽还是说教的言论实在没能激起长衡鸢的情绪,只觉得不耐烦。一杯茶尽了,长衡鸢放下茶盏,她声音松懒,带着一份漫不经心的勾人,但内容确实挑衅:“贞淳啊……我无父无母,你想于我做爹还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