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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云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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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那位和尚已经恢复后他们下了山,城中不见百姓,正当陆雁疑惑之时有一位女子正往城门方向走,陆雁抓住了她的手问:“姑娘,你们这是?”
由于饥荒,女子身上即便穿着干净,可脸上依旧难掩困倦与苍白:“是肃王肃王妃来了,他们正在城门处施粥布粮,我们有救了。”
不等陆雁回答那女子就跑向了城门处,陆雁一路也向着城门走去,身后的人跟着她走,在靠近熙熙攘攘的人群后,她为了视野方便腾飞而上,上了城门,果不然有一对男女正在施粥布粮。
他们的穿着颜色虽然并不亮眼,可陆雁一眼就能认出这布是上好的,隐隐约约透着光亮。
男子与女子皆是淡紫色长服,中朝以紫为尊,他们代表着皇室的权贵。
只是女子身上并没有佩戴过于多且贵重的首饰,只有手上有一条红珠手串,看见那红串的那一刻陆雁头痛欲裂,甚至差点掉下了城墙。
他们并没有在那里滞留很长时间,过了有两个时辰左右,宫枕述便说:“诸位百姓,王妃舟车劳顿,又在此处施粥两个时辰,如今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由我们随行的侍卫与侍女分发给大家,还望大家体恤。”
百姓纷纷应声:“肃王肃王妃大义,我等感激不尽。”
傅枳眉似轻山远黛,一双眼睛冷的像黑潭中的玉石,却偏偏给人一种温柔之感,她扶起与她最近的一位百姓,示意大家起身:“云栖城归属云州,本就是太子殿下赏赐于我们夫妻二人的封地,云栖城此次饥荒,我们随行带了一批粮食,剩下的会慢慢从各城运进云栖城,你们能安居乐业是我们最大的期许,诸位请起吧,傅枳受不起诸位如此大礼。”
陆雁看着她的模样心生羡慕,风澈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你羡慕了?”
陆雁没搭理他,风澈继续说,“确实挺值得羡慕的,出生高贵,母亲是中朝第一女相,父亲是天下无双的永安侯,两位赫赫有名的辅政大臣,舅舅是镇守琼昭的大将军,姨母是管理琼昭的长公主,从小拜师国师,这没有算她父母亲的好友以及祖父祖母那一辈,听说及笄那年差点成了太子妃,可惜一直未嫁,直到十八岁一次祭祀大典,一滴血无意滴在了神石上,神石有言,傅家之女,皇后命格,天克太子,江山危矣。”
陆雁不懂就问:“什么意思啊?”
风澈无语:“我都说了让你平时跟着你师兄多读点书,这意思你不明白,就是说她克太子,可她又是皇后命格,那说明太子会被她克死,到时候她成了皇后,你说那个时候江山还能姓宫吗?那太子肯定不敢娶她,又恰逢老国师年岁已高,太子就下令让她代行国师之职,后面不知道什么缘由她就被赐婚给了肃王,听说那日她闯了太子的寢殿,待了整整一夜,最后心甘情愿嫁给了肃王,传闻说她和太子是真爱,可惜神石预言,万般无奈啊。”
陆雁竟然推出了第二种可能:“可是看如今的情形,你说有没有第二种可能,就是太子死了,然后肃王登基,她成皇后啊。”
在场人听完后脸色都变了,宫安澜佯装镇定,姑苏蓝想说什么却被宫安澜眼神制止。
风澈吓得赶紧说:“姑奶奶,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别说了。”
傅枳向这边看来,宫安澜下意识地躲闪,而傅枳还是认出了他,在与宫枕述眼神确认后她起了杀心。
陆雁察觉到了她的杀意,她挡在了前面,傅枳冷冷地说:“本王妃代行国师之职,受奉河清郡主,是世子正妃,你不行礼?”
此时傅枳随行的侍女只有一位,傅枳没有一个眼神,而她随行的侍女灵犀就动用内力逼的他们下跪行礼,只有宫安澜站着。
陆雁没想到她随行的侍女竟然会是剑宗中人,武功如此高强,可转念一想,她的父亲永安侯不就是剑宗中人吗?还是剑宗大师姐陆阮惜唯一的徒弟,找一个剑宗的人保护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风澈解释:“我等绝无有意冒犯王爷王妃,在下风澈,风雪城弟子,奉文韶长公主之命护送一个人回北洲,她是孤烟城陆雁,此次任务由风雪城与孤烟城一同完成,还望恕罪。”
陆雁感受着灵犀的压制,原来剑宗随便一个弟子的实力远超剑仙,饶是她师父师娘在,都不会有如此的强大的压制。
傅枳弯下腰审视着陆雁:“你就是我父亲麾下最年轻的女将军,也不过如此,服了吗?”
宫枕述看向宫安澜,明显发现他拉下了脸,神色不太好,他劝傅枳:“点到为止就行。”
傅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陆雁?你今日就死在这里吧,我看你很不顺眼。”
灵犀就要动手,关键时刻惊弦出来挡了一下,灵犀被惊弦的力量击得后退,错愣之际陆雁已经站起来了,她手执惊弦鞭,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你信不信我现在能杀了你?”
灵犀低声跟傅枳说:“小姐,是落云师叔制的武器。”
傅枳挑眉,颇为意外,在她还想做些什么的时候风澈挡在了陆雁面前:“我敬你是肃王妃,但不代表你有资格伤害陆雁,你敢动她,我就是违背师门也一定会杀了你。”
傅枳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悲凉:“杀我?”
宫安澜已经不想再跟她耗费时间了,他沉声:“够了,陆雁,走。”
风澈拉着陆雁离开,其余人都跟着他们走了,宫枕述看他们离开,他有些不悦:“你在皇兄面前这么放肆,你不怕他回了天都杀了你吗?”
傅枳油盐不进:“你不觉得现在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吗?他的身边只有姑苏蓝一个天师境九层的高手,和两个天师境三层的高手,我这次出来带的随行侍女有一个仙师级别,还有一批天师境的高手,杀死他足够了。”
宫枕述抓着她的手,有些失态:“你疯了?他是太子,杀了他是诛九族的大罪。”
傅枳甩开了他的手:“宫枕述,你也别忘了,他早就想诛我的九族了,那我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杀了他,既然天下能有女相,那为什么不能有女帝?”
宫枕述愣愣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傅枳的野心这么大:“傅枳,你真是疯了,永安侯和丞相知道你这么荒谬的想法吗?”
傅枳冷笑:“等我杀了他,我父亲母亲难不成还会杀了我?又或者说我随行带了你母亲给我的毒药,见血封喉,让他落个残废也未尝不可。”
宫枕述已经不想跟她理论了:“你就是个疯子。”
宫安澜等人回了客栈,梵竹则是去了城主府,在到客栈后长孙汀就说:“肃王妃对你有杀意,你们在这儿不太安全,去碧落坊吧,那里人多,他们未必敢动手。”
陆雁不懂:“我和风澈的武功,加上你和姑苏姑娘,竟然对付不了她?”
长孙汀摇头:“她还有个妹妹随母姓,名上官雁,传闻是太子设计要杀他们一家,没想到只死了一个人,自从她妹妹死后,永安侯就赴东蛮为她请来了东蛮公主的徒弟,东蛮公主拜师剑宗二师姐苏念语,所以她的徒弟自是这天下为数不多的剑宗中人,你知道的,清灵山已经封山二十年了,更何况她随行的侍女不止有一个,还有诸多天师境的高手,她本人又精通毒术,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几人只能去碧落坊住下,夜间无事发生,姑苏蓝一直守在宫安澜房间的门口,宫安澜问:“你也觉得她会杀我?”
姑苏蓝背对着宫安澜,看不真切她的神色:“公子,她就是彻底的疯子,她敢给老国师下毒,就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
这一夜并无事发生,第二日陆雁醒来就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放在她的床头,上面写着:想知身世,来揽月阁,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秘密,可是陆雁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知道自己身世的机会,她不想做人们口中的孤女,她刻意躲着众人出了碧落坊,一路寻问行人,得知揽月阁的地址后直奔那里。
到揽月阁后,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傅枳:“怎么,你看到我似乎不太高兴?”
陆雁转身就要走,却被灵犀拦住了,陆雁甩出鞭子,傅枳丝毫不惧:“不过是区区天师境三层,你凭什么觉得能从这里出去?”
灵犀早在此处布阵:“陆姑娘,得罪了,我师从东蛮公主,自幼修习奇门阵法,江湖之上,除却几位剑仙前辈,无人是我的对手,此处我已布下阵法,从你踏入揽月阁开始就已经功力尽失了。”
果不其然,陆雁甚至连鞭子都拿不住,她像任人宰割的鱼肉,被死死钳制着,傅枳拿了个随身的药瓶出来,里面爬出来了一个蛊虫,蛊虫慢慢爬上陆雁的身体,在到她的手时,一口咬破了她手背的肌肤。
蛊虫又慢慢爬回了药瓶里,傅枳笑的简直癫狂:“我看他挺在乎你的,你说我要是杀了你,他会怎么做?杀了我,可惜他不会杀我,我妹妹因他而起,他欠我的。”
陆雁听不明白:“你妹妹的死关他什么关系?不是说是太子动的手吗?”
傅枳掐着她的脖子,指尖刺破了她脖子的血脉:“你竟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当朝太子宫安澜,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够让我姨母和两座天下第一第二的江湖城弟子护送呢?”
陆雁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思考,她的意识渐渐消失,直到完全迷失。
而碧落坊,一早风澈去找陆雁,却发现她并不在房中,他以为她去找长孙汀了,就去了长孙汀的房间,推开门后长孙汀就露着半截小腿,头靠在床边走神,风澈赶紧捂眼:“罪过罪过。”
长孙汀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把他当回事:“你师父当年不知有多少风流韵事,怎么会有你这么古板无趣的徒弟,瞧把你吓得,不就露了个腿吗。”
风澈唉声叹气:“江湖传闻罢了,哟觉得我师父还是很专情的,算了不提他老人家了,陆雁在你这儿没?今日不是说去城主府放粮吗?她怎么不见人了?”
长孙汀听到陆雁才坐了起来:“我以为她还没醒呢,她不在我这儿,我一早上都没见她了。”
风澈急了:“你说她不会出事了吧?”
长孙汀皱眉:“应该不会吧,这里可是云栖城碧落坊,谁能在我眼皮底下带走人,除非她自己走的。”
风澈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我去找她,她不会私自外出的,肯定是遇到危险了。”
长孙汀一听也知道是出事了,她起身跟着风澈走了,出门碰到了宫安澜和姑苏蓝,宫安澜问:“你们这么匆忙怎么了?”
“陆雁不见了。”
姑苏蓝并没有往坏处想:“可能是自己出去转转吧。”
风澈摇手:“不会的,我的鹤雪扇和她的惊弦鞭在天山阁时便被烟水剑仙下了关联术,我如今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她肯定出事了。”
话不多说,风澈忙忙出了碧落坊,长孙汀也招呼碧落坊的下人去寻。
他们离开后姑苏蓝有种莫名的预感:“是肃王他们?”
宫安澜不以为然:“宫枕述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能动手的只有她一个人,我给她的恩宠太多了,让她有些不识好歹了。”
宫安澜话刚说完,就有人给他来传话,是灵犀:“殿下,我家小姐让我带句话给你,那位姓陆的姑娘中了蛊毒,就要死了,人就在揽月阁,不过长清郡主也有线索了,就在云栖城外的一处院落,怎么选就全凭您的心意了。”
姑苏蓝有些生气:“灵犀,你们还真是疯了,就算不在天都,公子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威胁的。”
灵犀没有多余的神情,说完话就行礼走了,宫安澜紧握着拳头,姑苏蓝看出了他的顾虑,她提议:“公子,不如我去救陆姑娘,你去长清郡主那边。”
宫安澜怎么会看不透傅枳想做什么,或许此时的宫安澜也在想该怎么选,就连姑苏蓝都觉得他应该选择长清郡主,姑苏蓝看他不动有些着急:“公子,来不及了,我去救她,长清郡主不是一直是你的心病吗?你去北洲除却想见渊帝凝后和昭阳公主,不就还想查清神石预言的秘密,破解长清郡主的死亡吗?如今长清郡主有了线索,或许她没有死,你去或许就能解开你的心病,而陆雁,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你是君,她是臣,她的生死于你而言不重要。”
宫安澜已经做出了决定。
揽月阁里,傅枳看着已经陷入昏睡,濒临死亡的陆雁觉得可笑:“你护他,可他一定会选择我妹妹,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真是可笑,就跟我一样,我想做他的谋士,他却要我做他弟弟的妻子,他明明知道我的家族跟宫枕述的家族素不对付,却还要把我推进那淌浑水,那我也要他痛不欲生。”
陆雁意识微弱,勉强能够开口说话:“你杀了我,我师父师娘,师姐师兄都不会放过你,即便你家世显赫,身份尊贵,他们也一定会杀了你。”
傅枳盯着她那张脸有些不太高兴:“杀我?他都不杀我,你所说的那些人就更没资格杀我,普天之下,谁能比他尊贵。”
陆雁的眼角有泪滑过,长这么大,除却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那次和被西渊设计引到南疆蛊地那次,这是她唯一一次成了弃子,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