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自述；独剪西窗烛，漫话夜雨时》玖尾肆欢

7、是什么

　　回去的灵舟上，我拿着二师兄给的药往伤口上倒，试着止住血。

　　这不是我第一次体会身体逐渐变冷的感觉，却是我手抖的最厉害的一次。

　　二师兄默默接过了药瓶帮我，他说，我在难过。

　　我难过。

　　我难过我去晚了，难过我没救下君君，难过自己又受了伤，还难过今天没能早点回家……

　　但让心脏泛起异样的丝丝酸痛的，是那只呜咽的小兽。

　　它的眼泪，它的哀嚎……和君君垂落的手一起，搅得我一阵干呕，体内灵力横冲直撞。

　　无心道……叶玖给我安排的路，要这样走吗。

　　她要我去漠视的生命和要我珍视的生命，我到底该怎么区分？

　　那只妖兽……对它的幼崽来说，是母亲，是小小生命里占去大半的存在，不应该被珍视吗……

　　对我来说，它是凶犯，是恶兽，不应该被漠视吗……

　　君君，林识君，不应该被珍视吗，为什么被那妖兽漠视了？

　　这些旁人看来矫情的问题，让我的思绪乱作一团。

　　这么说来，我杀死的魔，妖……它们是和我对立的生命……就该被我漠视吗？

　　那些死于混乱的百姓……死在魔潮下的，不只有人界的百姓啊，魔界的百姓也淹进了漫天战火……

　　我在圣母心些什么……无心道，无心道……这就是欲爱天下万物吗……何来无心？这和苍生道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苍生道吗！……

　　叶玖，你到底想让我走什么样的路？你说过，希望我开开心心的活，肆意畅快的活……那无心道不应该和逍遥道差不多吗……

　　无心道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叶玖你别瞪我了，好吧，我承认，那会子年轻，说话没有这么客气。

　　我当时嘴里嘟囔出来的是，这##的无心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小老头立的规矩，说一句市井粗话，有几个字就把相应的文明说法抄几百遍。

　　“此般令吾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无心道究为何方令人厌恶之物。”这句话，我伤好后抄了六百遍。

　　厚厚的宣纸摞底下，早就没了小老头的批注和回复。

　　怎么感觉白抄了，好亏，难过死了。

　　别瞪了别瞪了，我承认行了吧。

　　我想我师父了，所以我难过。

　　小老头离开那么久了，我却在望着他空荡荡的书房时才意识到，他真的走了。

　　宣纸散落一地。

　　早就没人管我说话了，我早就不需要罚抄了。

　　这专门文明用语了六百遍的问题，也早就没人能替我回答了。

　　我缓缓蹲下，一张一张的把纸捡起来。

　　才意识到小老头有多宠我。

　　他都走了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现在才意识到没人交罚抄了。

　　因为我很久没抄了。

　　但我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说过粗鄙之言？不过是之前，也从来没因为日常言行罚抄过。

　　我每次交上去的所谓“罚抄”，不过是和这次一样，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刻意文明用语的问题。

　　就好像，

　　一千遍的“猪狗不如之魔潮令生灵涂炭为何而千年一现，崇高之天道是否明目而盲？”

　　“万物之规律，一如阴阳之此消彼长，肆欢不可不敬天道。”

　　四百遍的“万物之母天道之所谓偏爱究底是如何置于弟子身上的？”

　　“予你生，予你一方青天与一方水土，予你以半生辛酸贸得言笑灿烂。”

　　……

　　纸张下端有留白，但是没了朱批。

　　此般令吾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无心道究为何方令人厌恶之物？

　　这句话，不会再有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