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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圣旨 ...


  •   贺夫人莞尔一笑,今日是归宁日,她身着一袭暗紫色裙袍,显得格外雍容尔雅,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不迫:“瞧这孩子,多会讲话。”

      贺夫人长得俊俏,衣品也佳,年少时京都城随处可见她的追求者。可惜岁月蹉跎,在为贺御史诞下两子以后,更多用来形容贺夫人的词皆从仙姿玉色转变为贤妻良母之类。

      她自以为自己也算美人迟暮,却不想今日萧靖安能够如此殷勤,毫不吝啬的赞美她,就算知道多半是为了贺如珩,但打心底也是高兴的。

      萧靖安对此浑然不觉,眸色极其专注认真:“并非是阿谀奉承之言,本殿嘴巴笨,不过是想到哪便说至哪里了,况且若非岳母天人之姿,如何生得我家夫人这般貌美呢?”

      她言罢,微微侧头望向身侧人,贺如珩则低着眉,浅浅娇羞的笑。

      方才的气氛还算热烈,但一提至此处,空气都突然凝固,门口几人都开始不再说话。萧靖安只以为是自己提至贺夫人伤心处,心里又是一阵歉意,忙转移话头:“行了,难得归宁,总在门口站着算怎么回事?快快进去让阿玉与岳母多说些体己话才是要紧。”

      这声阿玉叫的很顺口,萧靖安却注意到一直低眉不说话的贺家小儿子突然抬头,神情怪异地盯着自己看。

      几人一路走至仁明殿,议事堂桌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萧靖安体贴地让贺如珩去找母亲话些女儿家的闺房事,贺如珩微微颔首,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贺如玉目睹一切,也跟着去了,萧靖安并未阻止,静静坐在桌前,脸上笑意不减。

      其他回门礼已经由春露带着御史府的下人一起抬去库房,只禾风跟在身边提着两坛黄酒。这黄酒是萧靖安特意嘱咐提着的,待她一抬手,端着酒坛便给贺中道倒了碗酒:“岳丈,您请。”

      贺中道目不斜视,没理会,兀自夹了片薄牛肉放进口中,细细嚼完后才抬眼,语气惋惜:“可惜了这盘卤肉牛,正是要是要刚出锅,吃一口热腾腾的才能回味无穷呢。”

      萧靖安抬筷,也夹了片牛肉放入口中,仔细品尝后感叹:“口感清爽,卤汁调配的极好,若是能够再搭配上一口黄酒,酒的辛辣完全被牛肉的卤香中和,就实在是人生幸事了!无论是口感还是层次的表现,都是热卤不能相比的。”

      贺中道狐疑地看去,就见萧靖安再次抬臂奉着酒,他脸色缓和几分,总算愿意赏脸接下,照着萧靖安说的方式尝试一口。

      “能有多......”萧靖安胸有成竹地看着,果不其然,贺中道喝过黄酒后眸光一亮,又猛地夹了两片薄牛肉放入口中。

      待心满意足地咽下,贺中道轻咳两声,又恢复了铁面无私的模样,中肯评价道:“也就尚可吧,勉强入口罢了。”

      萧靖安毫无芥蒂:“能勉强入口,便是这黄酒最大的造化了,但别看只看这卤牛肉,其实这拍黄瓜也是有说法的......”

      这头借助美食美酒畅谈天地万象,隔壁却是泪水涟涟,一派悲凉景。

      “我苦命的儿啊,你真是受委屈了!”

      贺如珩自小就在郊外的寺庙养大,等到好容易病好了大半,这下才归家不过一月,便又替他姐姐嫁了出去,贺夫人说不心疼是假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和家人团聚没多久又要分开,不哭不闹。分明才嫁去短短三天,就大病一场,这也是自己一人承担,不曾诉苦。

      贺夫人越想越心酸,只觉得贺如珩在四皇子府指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贺如珩笑容得体,面对母亲的拥抱却有些陌生,他小时是在鹤师父的棍棒教育下长大,鹤允霄虽然待他亲厚非常,但到底对于生活琐碎事上不怎么插手,所以贺如珩没学过怎么应对母亲的关怀,两只手略显无措地僵硬在半空。

      贺夫人哭够了,理智占据了上风,总算记起问正事:“阿珩,四殿下那,你是怎么欺瞒过去的呢?”

      “四殿下温良。”贺如珩抿了抿唇答:“据我这几日的观察,她好似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混不吝,她很尊重我的意见,或许也是对我不怎么感兴趣的缘故,总之称得上是好事。”

      “你受苦了,小珩。”贺如玉将如墨柔顺的头发高高挽起,身上穿着是贺如珩从前的衣裳,她顿了顿,强压着泪意终究是在听见自家小弟一本正经地说‘好事’时决堤而下:“是阿姐对不住你,阿姐不该让你替我去受这番罪的。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宁愿那日就一了百了!也总好过让你一介男子要受此屈辱好得多啊!”

      贺如玉这一哭,贺夫人霎时间又憋不住了,两人的泪花好似要将这卧房淹成河,直哭的贺如珩没了办法,他一边揽一个把两人环住,再重复一遍道:“我真过得还行,四皇子待我很好,你们不允再说什么一了百了的话,人活着才有盼头,别的都能熬过去。阿姐,母亲,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瞎掉。”

      ——

      翌日金銮殿,慈孝帝颁发圣旨,封萧靖安为三品宣抚使,下柳州赈灾,即日启程,不可延误。

      “胡闹!柳州之行如此凶险,前有狼后有虎,但凡你出了这京都城门,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人希望你死在路上,民佑,你想过没有?”淑贵妃望着地上跪着的单薄少年,只觉得她到底年少无知,空有一腔孤勇:“本宫会禀明圣人,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母妃不可!”萧靖安早就料到这事瞒不住淑贵妃,自觉地来芳华宫任打任骂,只有在此刻才出言阻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皇金口玉言,若是轻易能够收回臣命,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淑贵妃气急,一把将桌案上的茶盏掀翻在地:“那难道要本宫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从来都是通知。”淑贵妃盯着地上的人,明明是跪着,却好似站的比她都要高:“你知道么?本宫最恨你父皇的就是这点,他是君、是王,所以只需要下达指令,所有人就必须遵守,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母妃从不在乎你能不能成才,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可是现在,佑儿,可是现在你与他好像。”

      萧靖安心都在滴血,可是她有她的抱负,她有她的理想,沉寂的好多年她都不快乐,所以现在萧靖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位心碎的母亲:“食民之禄,担民之忧,忠民之事。母妃,如果连我,连大景的四皇子都因为还未发生之事而退缩了,还有谁会真正地在乎身处于水火之中的百姓呢?柳州之行,儿臣势在必行,请母妃务必保重身体,儿臣一定全须全尾的归京,届时,儿臣自来芳华殿任打任罚,绝无怨言。”

      辞别了母妃,东华门外,萧靖安估摸着时间,朝廷的车马官吏大概要未时才能整顿好一切物品,而现下时间比较宽裕,萧靖安回想起了家中的夫人。

      昨日在马车里贺如珩的肺腑之言又浮现在脑海,萧靖安很快拿定主意:“回府。”

      春露痴痴应了声好,拨开车帘去吩咐马夫回府,才至庭院,就见青衣慌慌张张地跑来。

      “四殿下,我家夫人本就体弱,昨日身体未愈就出门,恐怕是受了寒凉,如今高烧在床,昏迷不醒。”青衣一眼便锁定目标,直直朝着萧靖安跪倒:“夫人昏迷之际,口中一直喃喃的四殿下的名字,殿下,还望您心疼心疼夫人,便去见见她吧!”

      萧靖安实则在听见青衣哭喊着来,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带路,偏偏青衣一直拖拽着自己衣袍,每当萧靖安想说些什么,就会被青衣哀嚎声打断。她揉了揉眉心,冷声说:“够了!”

      青衣啼哭声一秒收住,萧靖安一抬眼:“还想你家夫人好,就速速带路去。”

      青衣于是点头如捣蒜地爬起,几人匆匆而至时,金玉小居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各地寻来的医师大夫进进去去一大批。萧靖安只觉得这副场景十分刺眼,进了内室,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床榻上人昏迷中紧张不安的神态,面色苍白,唇瓣却微微张开,她凑近了听,隐隐能听见‘夫君’,‘好冷’一些字眼。

      “怎么回事?”萧靖安脸色阴沉,冷若冰霜地发问。

      府医战战兢兢地端着药箱,额间吸满了一滴滴汗珠,回禀道:“夫人是感了风寒,这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然后呢,怎么治?多久能痊愈?”

      府医弓着身:“这个,全凭夫人造化了,草民已开了驱寒的药方,就看夫人今日能不能醒的来……”

      萧靖安气急也无法,等到金玉小居内人全数离去,她独自一人坐在榻边,炽热的掌心握住了那方冰凉。

      ……

      别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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