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周云凌

3、第三章灼痕训练

　　训练场的特殊隔离室内，温度高得让空气扭曲。陆临渊站在中央，赤红的火焰如蟒蛇般缠绕双臂，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不是力量消耗，而是极度克制的表现。

　　沈墨坐在五米外的轮椅上，空洞的灰色瞳孔“注视”着火焰的方向。失明后，他“看见”的不再是画面，而是能量的流动与轨迹。在他感知中，陆临渊的火焰像一头躁动不安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喷薄着毁灭的欲望。

　　“左侧三点的能量溢出增加了百分之七。”沈墨轻声说，“它在试探你的控制边界。”

　　陆临渊眉头紧锁，左臂的火焰果然出现细微波动，一缕火苗脱离控制，溅落在特制地板上，烧出焦黑痕迹。

　　“收回它，”沈墨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想象那不是火焰，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像收回伸出去的手指。”

　　陆临渊尝试照做，但脱离控制的火苗反而更加狂躁地跳跃。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作为天生的火焰掌控者，他向来是命令火焰，而非与它“沟通”。

　　“不对。”沈墨摇头，“你在强迫它。感受它的情绪，它为什么想逃离？”

　　情绪？陆临渊几乎要冷笑。火焰就是火焰，是工具，是武器，哪来的情绪？但看着沈墨毫无焦距却异常认真的脸，他压下反驳的冲动，闭上眼睛。

　　渐渐地，他感知到了。那缕逃逸的火苗并非叛逆，而是……恐惧？恐惧什么？他顺着能量连接追溯，发现火苗恐惧的正是他自己意识深处那股强硬的压制力。

　　“我……在害怕自己？”陆临渊睁开眼，困惑而震惊。

　　沈墨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不是你，是你对待它的方式。它是你的一部分，你却把它当敌人一样防备压制。”

　　这个认知让陆临渊陷入短暂迷茫。二十多年来，他学会的是如何让火焰更强大、更服从，从未想过与它和平共处。火焰是他的力量，也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反噬的可能——正如沈墨预言的那样。

　　“试着接纳它。”沈墨的声音引导着他，“告诉它，这里没有危险。”

　　陆临渊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放松了对火焰的精神压制。那缕逃逸的火苗迟疑地闪烁几下，慢慢温顺下来，如同受惊的小兽被安抚，缓缓回归主体。

　　就在火焰完全收回的瞬间，沈墨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

　　“沈墨！”陆临渊瞬间熄灭所有火焰，冲到轮椅前。

　　沈墨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但嘴角却带着奇异的笑：“我看见了……虽然只有一瞬……”

　　“看见什么？”

　　“火焰不再是吞噬你的怪物……它变成了你的翅膀。”沈墨的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你在飞……在一片燃烧的天空里……”

　　陆临渊单膝跪在轮椅前，握住沈墨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灼热的体温温暖他：“别强行预言了！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沈墨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对……重点不是火焰……是天空……那片天空的颜色不对……”

　　话未说完，他猛地咳起来，点点血迹溅在陆临渊的制服袖口，像雪地落梅。

　　陆临渊立刻按下紧急呼叫钮，医疗小组迅速赶到。在被推出训练场时，沈墨用尽最后力气抓住陆临渊的衣角：“记住……天空的颜色……”

　　隔离室重归寂静，只剩地板上那些焦黑的灼痕。陆临渊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袖口的血迹，又抬头望向模拟窗外虚假的蓝天。

　　天空的颜色？

　　他想起沈墨失明前最后一次完整预言——他被火焰反噬死亡时，背景正是一片异常猩红的天空。难道天空的颜色才是关键，而非火焰本身？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如果死亡预言的触发条件不是火焰失控，而是某种外部环境因素，那么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当晚，陆临渊彻夜未眠，调阅了所有与异常天象相关的异能事件档案。凌晨时分，他终于在加密数据库的角落找到一条被遗忘的记录：

　　三年前，一个代号“黄昏计划”的科研项目曾试图人工模拟特定能量场，实验期间观测到天空呈现短暂异常色变，随后项目因未知原因紧急叫停，所有数据封存。

　　项目的负责人一栏，赫然写着“林远舟”——沈墨的导师，林教授。

　　陆临渊盯着屏幕，瞳孔紧缩。他想起训练场上沈墨咳血前执着的警告，想起林教授对沈墨失明原因含糊其辞的解释，想起那个隐藏在预言背后的阴谋轮廓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此刻的医疗部重症监护室里，沈墨在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昏睡。一片混沌的梦境中，他再次看见了那片燃烧的天空。但这一次，视角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与陆临渊并肩飞翔在烈焰之中，身后是坍塌的旧世界，前方是……

　　沈墨在梦中睁开“眼”，望向预言尽头的景象，然后难以置信地怔住了。

　　那里没有死亡，没有毁灭，只有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宁静而瑰丽的崭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