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周云凌

1、 第一 章灰烬预言

　　异能管制总局，地下七层训练场。

　　陆临渊站在场地中央，赤红的火焰如活物般缠绕在他周身。温度高得让特殊合金墙壁都微微发红，空气因高温而扭曲。他面前立着三个标靶，分别代表C级、B级、A级威胁。

　　“开始测试。”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陆临渊甚至没有抬手。火焰自动分成三股，如毒蛇扑食，瞬间将标靶吞噬。C级和B级靶子直接气化，A级靶子熔化成赤红铁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S级火系异能者陆临渊，测试通过。”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宣布结果。

　　观战席上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几个新来的文职人员脸色发白，显然被这种毁灭性的力量震慑。

　　陆临渊面无表情地收回火焰，转身走向出口。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早已习惯。

　　“陆队，总局急召。”副官周锐快步走来，压低声音，“‘先知’小组来了个新人，需要您配合做个评估。”

　　陆临渊皱眉。他对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家向来没什么好感。预知未来？在他看来，不过是概率游戏的另一种说法。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是总局局长赵卫国，旁边是先知小组的负责人林教授。最引人注目的是林教授身边的年轻人——过分苍白的皮肤，浅灰色瞳孔，安静得几乎透明。

　　“临渊，这位是沈墨，新加入先知小组的S级预言家。”赵卫国介绍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做个联合测试。”

　　沈墨抬起头，那双浅灰色眼睛看向陆临渊的瞬间，突然剧烈收缩。

　　陆临渊清楚地看到，沈墨放在桌上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你看见了什么？”林教授急切地问。能让S级预言家有如此剧烈反应，绝不会是寻常景象。

　　沈墨的嘴唇轻微颤抖，声音却很平稳：“火。无尽的火。还有...陆队长的死亡。”

　　会议室死一般寂静。

　　陆临渊嗤笑一声：“详细说说，我是怎么死的？”

　　沈墨的灰色瞳孔重新聚焦，直直看向陆临渊：“被自己的火焰反噬。我看见了你在战斗中失控，火焰从内部将你吞噬。”

　　“荒谬。”陆临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墨，“我的火，只烧敌人。”

　　“临渊！”赵卫国喝止他，转向沈墨时语气缓和许多，“沈先生，能确定时间吗？”

　　沈墨摇头：“预言不是钟表。我只能说...很快。”

　　陆临渊推开椅子：“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城外还有一窝‘蚀骨者’需要清理。”

　　他走到门口时，沈墨突然开口：“不要去。”

　　陆临渊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我看见你这次任务会受伤。”沈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左肩会被蚀骨者的酸液腐蚀，留下永久性损伤。”

　　陆临渊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三小时后，陆临渊躺在医疗部的病床上，左肩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医疗异能者刚刚完成治疗，蚀骨者的酸液确实腐蚀了他的肩胛骨，尽管及时治疗避免了永久损伤，但疼痛依然阵阵袭来。

　　“我说什么来着？”周锐站在床边，语气无奈，“先知小组的人虽然神叨，但他们的预言从来没出过错。”

　　陆临渊闭着眼，沈墨那张苍白的面孔和灰色的瞳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二天清晨，陆临渊推开宿舍门，发现沈墨站在走廊里，似乎等了很久。

　　“我来提醒你，今天不要去训练场。”沈墨说，“训练场的防护罩会出现故障，你的火焰会引发火灾，造成三人重伤。”

　　陆临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扣住沈墨的手腕，将他拉进房间。

　　“告诉我，”陆临渊的声音危险地压低，“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墨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阻止我看到的未来发生。”

　　“为什么特别关注我？”陆临渊逼近一步，“因为那个可笑的死亡预言？”

　　沈墨的灰色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因为在你死亡的那个未来里，我也在。”

　　陆临渊愣住。

　　沈墨轻轻挣脱他的手：“今天请务必远离训练场。”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陆临渊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最终决定去图书馆打发时间。下午两点，刺耳的警报响起——训练场真的发生爆炸，防护罩故障，三人重伤，与沈墨预言的分毫不差。

　　一周后的深夜，陆临渊敲响了沈墨宿舍的门。

　　沈墨开门时穿着睡衣，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单薄。看到陆临渊，他并不惊讶，侧身让开通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陆临渊开门见山。

　　沈墨给他倒了杯水：“看见未来？”

　　“改变未来。”陆临渊注视着他，“训练场的事故，我的受伤...你都改变了。”

　　沈墨坐在对面，双手捧着水杯：“未来不是一条固定的河流，而是无数条交织的溪流。我的能力不是预知注定发生的命运，而是看见最大概率的轨迹。通过干预，可以改变流向。”

　　“那么我的死亡...”陆临渊缓缓问道，“也是可以改变的？”

　　沈墨的指尖微微收紧：“理论上是的。但死亡预言的确定性通常很高，改变它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不知道。”沈墨抬起头，灰色瞳孔在灯光下几乎透明，“每个预言需要的代价不同。可能是能力暂时消失，也可能是...更严重的东西。”

　　陆临渊突然注意到沈墨比一周前更加苍白消瘦：“改变训练场事故的预言，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沈墨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不重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突然，沈墨剧烈咳嗽起来，他匆忙抽出纸巾捂住嘴。当纸巾拿开时，陆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一抹刺眼的红色。

　　“你吐血了？”陆临渊猛地站起身。

　　沈墨将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心：“只是轻微的反噬。改变重要预言都会这样。”

　　陆临渊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看似脆弱的预言家。他想起这一周来，沈墨不仅预言了他的灾难，还阻止了食堂投毒事件、避免了研究所的重要资料被盗...

　　“为什么这么做？”陆临渊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明明每次都会伤害到自己。”

　　沈墨微微怔住，随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因为在我预见的千万种未来里，有些悲剧明明可以避免。看见却不去改变，比反噬更痛苦。”

　　陆临渊沉默良久，最终开口：“合作吧。”

　　沈墨疑惑地看着他。

　　“你帮我避免那个死亡的未来，”陆临渊说，“我保护你不被反噬吞噬。”

　　沈墨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波动，最终轻轻点头：“好。”

　　离开沈墨的宿舍，陆临渊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掌心不自觉地燃起一簇小火苗。与往常不同，这次火焰异常温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突然想起沈墨说的那句话：“因为在你死亡的那个未来里，我也在。”

　　这意味着，在那个死亡的结局里，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深刻的联系。

　　陆临渊握紧拳头，火焰悄然熄灭。他第一次对那个曾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死亡预言，产生了真切的恐惧——不是怕死，而是怕那个未来里，会牵连这个不要命地想改变命运的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