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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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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总是炙热得很,把地上的小虫烤得咿呀咿呀响,热气在地表蒸腾,就算来了道凉风也是滚烫得。
祝芙今天起了个大早。
丫鬟柳儿给她扎了个双丫髻,盯着铜镜前的小脸儿,眼里除了怜爱还有心疼。
“小姐,就同老爷说的那般,只是一次试炼而已,不必挂怀于心的。”
祝芙点点头。
道理她都懂,就是玉衡宗十年才来招选生源,十年前她尚且年幼,现今已是十五岁年纪,要是选不上,那后面的路该怎么走,祝芙不知道。
抬起手拍了拍脸蛋。
好吧,练了怎么久,也是到了锻体后期,总该不会太难看吧。
柳儿扎完最后一个丫髻,特特地绑了个浅荔色的发带,两边各一个,倒把人衬得更加有精气神了许多。把铜镜上的人儿端详了几眼,笑了笑:“好看,这下谁也比不上我家小姐了。”
“谢谢你柳儿。”祝芙拉开妆奁,从里头拿了只金钗,“这一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伺候了我这么久,这个就给你了。”
柳儿忙拒绝道:“这怎么行呢,小姐,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而且要不是小姐一家救济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
“给你的你就收下。”祝芙把金钗塞到她手中,强硬地合上她的手。
“多谢小姐。”柳儿眼里尽是感激。
祝芙点点头,趿上鞋子,转身出了房门。她到前厅的时候,爹娘已经候在那里,手里提着个包裹,显然是给她准备的。蹲在爹娘旁边的小妹,一张脸皱巴巴地看着她。
估计是都没吃饭,给饿的。
“爹娘,我饿了。”祝芙说道。
“就等你呢芙儿。”爹娘拥着她往后厅走去。
布着菜的小厮看她们过来,速度又加快了许多,等祝芙她们走到桌前时,菜已经布好了。小厮拉开凳子,祝芙依着爹娘坐下。
旁边的小妹交给了奶娘抱着。
“芙儿可千万不要紧张,况且就算玉衡宗看不上,咱们也是有另几个宗派的!”祝芙爹夹了块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可是玉衡宗最好。”祝芙道。
听她这话一讲,祝芙爹反倒没了什么话,祝芙娘只默默地吃着菜,时不时叮嘱几句,一大早的时间就这么过了。
“爹娘,我走了,你们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祝芙说道。
“去吧,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一定要同我们联系啊。”
“嗯,好。”祝芙说道。
正说着,远远的马车就来到了府门口。
小厮见状立马蹲下,好让祝芙踩着他的肩头上去。想是这个小厮不懂她们家的规矩,她们家向来不用人,而是用板凳。
祝芙把他叫起来,“柳儿,帮我拿板凳来。”
柳儿进去,不一会儿就端着板凳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到了马车下面。
小厮有些受宠若惊。
东州大陆的奴仆向来都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猪狗比之还有几分尊严,而他们是阴沟里的臭老鼠,又脏又臭,没人会喜欢他们,也没人会给他们好脸色。
小厮看到祝芙踩着板凳上去,心里暖洋洋的。
祝芙撩开幕帘坐上去,心里说不清楚的酸甜苦辣咸。
马夫吆喝一声,她便晓得,要走了。
风吹开了小木窗上的帷幕,透过木窗她看到爹娘在往这边瞧。
心里又涌起莫名的情绪,转过眼,定定地看向了前面。
考试考三科,分别是测试体内有没有到锻气阶段,有没有灵根,还有战术如何。这前两项还好说,就是战术,每年的考试内容都不一样。
祝芙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正想着,马车突然咯噔一下,停了。
“老王,发生什么了?”祝芙喊道。
“没事,就是有人在闹事,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就好。”老王握着缰绳调转马头往另一边过去。
玉衡宗是东州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十年才招选一次,名额又少,每每都会有人因为这个而大打出手。
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知哪来的飓风把马车的帷幕吹得摇摇晃晃的,风缭开马车的一角时,一袭如火的红闯入了祝芙的视野。
红衣站在高处,背对着她,瞧不清面容,但挺拔如青松的身姿,还有那浑身蓬勃的灵力,祝芙想又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在这里耀武扬威。
真是可笑。
心觉没什么好看的,顺手拽住了帷幕,想把它定好。
却没想,车轮子嘎达一下,被个石子别住。
祝芙脑袋探得太出,失了重心,被马车的惯性一带,整个人连带着马车齐齐翻了出去。
老王驾车驾得很熟练,察觉到马车要翻的时候早就抽出了身,只是没来得及把祝芙救出来。
祝芙被压在马车底下。
锦罗绸缎滚着出来,马车从中间碎裂,木屑子洒了一地,场面一度混乱。
巨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周遭无数人的视线,纷纷往这边看来。
老王一边叫着,“小姐小姐。”一边拉住旁边人的袖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你家小姐在里面吗?”有好奇的人走过来问道。
“我家小姐在里面。”老王使劲地扒拉开马车盖子,奈何木板太重,他压根就移不开。
这个方向就是去比试场上的,当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以就故作礼貌地来问候问候,没有一个人真的会伸出手,去帮帮他。
当人散得越来越少,老王真的开始发慌。小姐出了事,他这条命也没了,这可怎么跟老爷交待?到底谁能帮帮他。
正无措着,想到了刚才路过时看到的那红衣少年。
只动了动手指,就可以把眼前的一座高山劈开一道口子,想也不是普通人。
老王擦擦额头的汗,看来只有他了。
二话不说拔起脚步就往那头冲。
被压在废墟下的祝芙耳朵嗡地几声,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刚刚事发太突然,要不是她已经快到锻气后期,只怕这么重的木板会把她压成肉饼。
祝芙的右手也被木板压着,使劲了好久才摸到腰间的玉佩,她咬咬牙,心念一动,刹那间,金光闪动。盖住她的木板通通一飞而出,祝芙艰难地支起身子。
丫髻早已被压塌,一张小脸灰扑扑的,连浅荔色的衣裙也变成了抹布。又是一阵风,还听到了老王的声音,祝芙正疑惑他去了哪,循着声音一望,就见他身后跟着位少年。
少年红衣灼灼,玉质金相,逆着光而来,手上懒散地提着根木头棍子,脑后高束的马尾飞扬。现在早已是绿叶当道的时候,但不知为何,天空突然来了许多的荔色花瓣,飘飘扬扬落下,把少年的眉眼渲染得愈发精致,绝艳。
“小姐,你怎么样了?”老王一把奔到祝芙身边,心疼地上上下下看。
“没事,我没事。”祝芙收回目光。
“没事也要好好看看,刚好,我找来了这位,听说是玉衡宗的弟子,精通仙法,让他给你看看,万一内力受了伤呢,可要心疼死老夫人了。”老王道。
红衣少年才刚站定,离去的人又忽地围了上来,一双双含情眉目却是落在少年身上。
“大人,您看……”老王压了压脑袋上的帽子,估计也是觉得这么多人,不太好意思。奔到几步开外的少年面前,“能不能替我小姐把把脉?”
“去玉衡宗的?”少年没看祝芙,只是问老王。
老王点头。
“这点酬金可不够啊。”少年掂量掂量了手头上不多的银两。
老王为难道:“我出来得急,没带,能不能先救救我家小姐……”
“既然没有,那告辞!”少年说得决绝,当下转头就走。
老王赶忙追上去,“大人,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少年扯了扯唇角,寒潭似的眼总算移到了祝芙身上,看着她的模样,不冷不热地说道:“压根就没病!”
“没病?她当然……”老王正疑惑着,祝芙早就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王,我好着,我们走吧。”祝芙道。
“小姐……”老王揣着手。
“没事,我好着。”
老王这下没说什么了,又去找了匹马车,待把祝芙安顿好,自己拉起了缰绳又放下,看向身后的帷幕,定了定神,还是开口了:“小姐是不是和那个人认识?”
“为何这么说?”祝芙问。
说来也怪,那少年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好像带了极多的探究,还有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但总归不是什么善意。要问认不认识他,她祝芙可以打赌,从小到大,本本分分的一个人,别说什么修士,就是异性也是极为少接触到的。
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她打小的魔鬼训练。
“他听到我说祝芙的时候,说了句,是她。”老王道:“我就在想,说不定小姐和他认识,而且不光我去求他帮忙,还有好多人,但是他选择了来帮小姐,所以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和小姐认识。”
“不认识。”祝芙道:“可能是听我的名字好听吧。”
“是吗?”老王倒不这样觉得。
祝芙是不知道,少年听到她名字的一刻,人直接愣住,旁边的人叫了他好久才回过神,不像是不认识,难道小姐忘记了什么?
老王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姑且摇摇头,拽紧缰绳,呵的一声。
滚滚浓烟消逝在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