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总想让我破产》戗隳

25、第 25 章

　　辛联集团顶楼的空中花园，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一个被精心设计过的生态隔离区。模拟的自然光照，恒温恒湿，珍稀植物在特定的区域安静生长，空气里带着一股混合了泥土和高级香氛的怪异味道。这里是何欲偶尔独自思考的地方，极少对他人开放。

　　何竟接到通知让他来这里时，心里有些意外。他跟着引路的助理穿过层层自动门，最终在一个人工溪流旁的休息区看到了何欲。

　　何欲没穿西装，只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坐在藤编的休闲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两杯清水。他看起来比在办公室时少了几分凌厉，但那份疏离感并未减弱。

　　“坐。”何欲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位置。

　　何竟依言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这里安静得能听到模拟溪流的潺潺水声，以及植物叶片摩擦的细微沙沙声。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笼罩着两人。

　　“创芯科技的第一批样品，测试数据出来了。”何欲开门见山，将手边的一个平板电脑推向何竟，“比预期还好百分之十五。”

　　何竟拿起平板，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图表和数据。确实，核心参数远超设计指标，这意味着“创芯”的技术领先优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一股微小的、属于成就感的暖流尚未完全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提醒自己，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个好消息。”何竟放下平板，语气尽量保持平稳，“量产进度如果能跟上，抢占市场窗口的机会很大。”

　　何欲没有接他的话，目光落在潺潺的溪流上，半晌，才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小时候，养过的那条狗，叫什么名字？”

　　何竟一愣，完全没料到何欲会问这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条毛色金黄的土狗，是他偷偷从外面捡回来的，藏在后院养了没多久，就被何欲发现了。他以为何欲会立刻让人把狗扔出去，但何欲没有，只是皱着眉看了那摇尾乞怜的小家伙很久，最后丢下一句“管好它，别惹麻烦”。

　　“大黄。”何竟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那条狗后来老了，病了，在一个雨夜悄悄死了，他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何欲好像……还让管家去处理了后事。

　　“嗯。”何欲极轻地应了一声，依旧看着溪流，“它很吵，但是……看家护院，还算尽责。”

　　何竟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不明白何欲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是怀念？不可能。那更像是……一种极其隐晦的、笨拙的……试图沟通？

　　这感觉太诡异了。

　　“哥，你叫我来，不只是为了说狗和测试数据吧？”何竟决定不再绕圈子。

　　何欲终于将目光从溪流上移开，落回到何竟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难辨。“沈哲去找过你。”

　　不是疑问，是陈述。

　　何竟心头一凛，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他面上不动声色：“嗯，聊了几句，没什么实质内容。”

　　“离他远点。”何欲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还有他背后那些不清不楚的人和事。水太深，你玩不起。”

　　何竟几乎要冷笑出声。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警告。他玩不起？那他当初在“零点”血本无归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说这句话？

　　“我只是正常社交，了解市场信息而已。”何竟语气生硬地反驳。

　　“了解信息可以，保持距离是底线。”何欲看着他，眼神锐利了几分，“何竟，我把‘竞合资本’交给你，是让你在阳光下做事，不是让你重新钻回那些见不得光的泥潭里去。”

　　阳光？何竟差点脱口而出，你何欲的帝国，难道每一寸都见得光吗？但他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垂下眼，盯着杯中清澈的水。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溪流声和植物细微的响动。

　　忽然，何欲站起身，走到一株长势奇特的、叶片呈现出金属光泽的植物前。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叶片。

　　“这种植物，叫‘星纹铁兰’。”何欲背对着何竟，声音低沉地传来，“生长极其缓慢，对环境要求苛刻，一点不合适就会枯萎。但它一旦扎根，生命力又比大多数植物都顽强。”

　　何竟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懂何欲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走吧。”何欲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做好你该做的事。”

　　何竟沉默地站起身，离开了这个压抑又怪异的地方。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何竟的脑子里很乱。何欲今天太反常了。提起小时候的狗，警告他远离沈哲，又说些莫名其妙关于植物的话……这不像他。

　　那种感觉，就像一座万年冰山，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光。但这光意味着什么，是冰层融化的前兆，还是更深层冻结的开始？何竟完全摸不透。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无论何欲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能放松警惕。沈哲那边，他不能完全切断联系，那是他了解外界暗流的一个窗口，但他会更加小心。

　　而何欲今天这反常的举动，更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里。让他对那个一直以来只有恨意和对抗目标的哥哥，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探究欲。

　　这感觉比单纯的恨意，更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