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戒指》隔冰观

1、红戒指（上）

　　“您确定，昨晚睡前一切正常？”

　　一名警察做着笔录，在他身后，另一名警察正端着相机拍照。

　　床头的白墙上，密密麻麻画着杂乱无章的红色线条，线条混乱、扭曲，甚至无法拼出任一形状。

　　拿着相机的警察蹲下来，对着墙角散落的红笔拍了几张照片。

　　李停止了啃指甲，摇了摇头，“我确定！昨晚睡前墙上没有这些东西的！”

　　天知道她今早醒过来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她不知道入侵者想做什么，可光想想昨晚有个人就在自己床头，她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你在梦里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李再次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很奇怪，但是自己昨天确实睡得很好。

　　看着警察摇晃的笔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

　　“对了……前天我发现这个本子上多了很多线条。”

　　她把本子递给警察：“但是当时我以为是记错了，可能是自己画的……”其实，那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她无法对这件事做出解释，只好作罢。

　　警察翻了翻本子。前几页是正常的字迹，但到后面全都是凌乱的线条，一开始线条有些颤抖，像小孩稚嫩的涂鸦一样，后面线条逐渐变得凌厉，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其他人有你家的钥匙吗？父母、恋人或者朋友？”

　　李又一次摇头。她现在一人独居，别说钥匙，她甚至很少邀请朋友到家做客，父母则在另一个城市。她想不出有谁会进入自己家里。

　　更重要的是，有谁会做这些呢？她家里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等警察走后，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租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一股不安从心底攀升，她环顾四周，留意着任何一丝动静。不，这里很明显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无法自控地想象有一个人可能躲在自己家，或者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她咬着指甲，缩在沙发里。往日熟悉的家现在变得有些阴森。

　　没有一丝精力做饭，于是她拿起手机点外卖，同时打开了电视，让电视的声音充满整个房间。

　　“警方刚刚抓获一月四日晚，在南山区××夜店停车场肇事逃逸的司机……死者失血过多而亡……情节严重……”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新闻上展示的现场照片和肇事者信息。画面里，光头男人面色苍白而憔悴，眼下发黑，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被警察押上车。

　　然后，电视上出现了一张打着马赛克的女性照片。尽管如此，她的脑海中依然浮现出对方的脸。因为那是她的朋友朱。

　　四天前的夜晚，她们因为偶然刷到的宣传广告，一起去了一家新开的夜店。等到开车过去，才发现夜店的位置比她们想象的要偏僻，卡座上的人稀稀疏疏，好在音乐、酒水和价格不错，她们留下来跳了一会儿舞，然后聊八卦到深夜。

　　她有点醉了，但朱还是清醒的，因为她喝的是气泡水。“你还好吧？你去门口等我好了，我去开车过来。”朱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冲她一笑。

　　嘴里的白汽一团团消失在空气里。十几分钟过去了，朱还是没出现。李用冻得僵硬的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心里浮现不好的想法，她朝停车场走去。

　　说是停车场，实际上只是一片用几个栅栏围出来的空地。停车场上只有一盏路灯，光线十分昏暗，但她记得车子大概停在哪个方位了，远远望去，她辨认出了她们的车，可是并没有发现朱。

　　她朝车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她看见朱躺在地上。

　　·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次她睡醒，都会发现墙上多了更多痕迹。水性笔、记号笔、水彩笔、铅笔的痕迹遍布全屋。她不敢入睡，每次都是支撑不住才睡着，眼下显出浓浓乌黑，睡眠不足还影响了她的工作，因为在工位睡觉她挨了上司好几顿臭骂。

　　终于，她等到了警察的消息。而就在她以为案情要有发展时，警察却告诉她——

　　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

　　她的血冻结在血管里。

　　“经过我们检测，墙上和笔上的指纹，以及屋内摘取的其他指纹，都是您自己的。没有任何他人的指纹和DNA。”

　　警察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补充了一句：“走廊内的监控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门锁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这不可能……”

　　李喃喃自语道，双手蜷缩在桌子上。屋内没有陌生人的痕迹，可能是对方戴了手套，可是监控呢？监控怎么可能出错？

　　“可是……可是墙壁上……”

　　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墙上那恐怖的画，警察们不也看到了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换掉了监控？故意恶作剧？

　　“李女士，”警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您……是否有疾病史？”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我没有精神病……你们要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警察不置可否，这让李感到绝望。回到家，她坐在桌边，眼泪浸湿了手掌。

　　房间很安静，手机也静悄悄的。父母在老家，自然不知道，至于身边——没什么朋友，男朋友也是过去式了。

　　她犹豫地拿起电话。要和前男友联系一下吗？可是不久前他们刚因为生日礼物的事大吵一架然后分手。

　　要不搬去宾馆住几天？

　　她拿起手机，点开宾馆列表，在价格栏和评论区反复切换，又放下，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空寂又寒酸的出租房，她泪流满面。

　　——不，肯定还有办法的！只有找出那个变态，她的生活才能回归正常！

　　忽然，李想起了，自己在刚搬来租房时入手了一个二手监控器，后来闲置了。想到这，她冲去柜子，扒拉出一堆杂物，终于找到了那个覆满灰尘的小圆球。

　　连接上电源后，她把设备与自己的手机连接，打开监控画面。令她有些沮丧的是，画面并不清晰——这也是她一开始闲置它的原因之一。可现在别无他法，她把监控器小心地放在柜子高处，并用杂物隐藏它，准备看看，那个变态是怎么进入她的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