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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字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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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莱塔小巷。
一端通往着繁华的科尔索大道。
一端连接着偏僻的尽头。
年少的Vesper一头金发,发尾微微翘起来,连垂下的长长的睫毛都是淡淡的颜色,看起来像一个漂亮的天使。
他一手撑着伞,一边看手机里的讯息,一边慢悠悠地走在小巷里。
“今天晚上我还需要工作,自己回去吧。”
手机弹出来这样一道讯息,来自母亲。
他蔚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单手打字回复道:“知道了,妈妈。”
母亲Carola总是忙于工作,Vesper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却还是渴望着家人的爱与陪伴,当Carola提出会尽量早点回家时,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期待。
今天是他的生日,是他十六岁的第一天。
Carola忘记了,欺骗了他的期待。
不知不觉,Vesper走到了维奥莱塔小巷的尽头,那是一栋被常青藤吞没的浅黄色小楼,门牌是褪了色的“5A”。
这里就是Vesper的“家”。
他推开小铁门,走了进去,打开家里的灯,在玄关处乖乖换下鞋子,细长的腿上穿着一双白袜。
随后,他走进厨房,试图在冰箱里找几块饼干面包充充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Vesper探出小脑袋去看。
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所到之处都是刺鼻的浓烈的酒精味。
那是他的父亲。
或许Carola也受不了这个酗酒的男人才不愿意回来的吧。
Vesper想拿了干面包就缩回房间里,却没想到父亲看了一眼他就扔下手中早已经喝光的酒瓶,向他扑来。
Vesper吓了一跳,脚后跟一个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里几片干面包散落在一边,凌乱无比。
坐在厨房地板中间的他支着腿,黑色的短裤露出两条雪白的腿,小腿处套着一双白袜。
或许是因为疼痛,Vesper好看的眉头皱起来,头顶的灯光直直照射下来,蔚蓝色的眼眸泛着光,鼻尖处也留下一片光斑。
父亲痴笑着蹲下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Vesper的脚踝,稍微一用力就把人往自己怀里拉,将对方的手按在裤.裆上,嘴里喃喃着一句话,“宝贝你摸摸看,好舒服的……”
Vesper顿时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父亲一手揽住腰身,探进衣服里。
他颤抖着,眼睛渗出几滴眼泪,侧头狠狠咬了一口父亲的手臂。
后者吃痛,稍微松手的空档,Vesper一把推开他。
刚跑出厨房,父亲又仗着酒意和绝对的力量压制过来,Vesper无处可躲。
父亲想要侵.犯他。
父亲精壮的手臂上的牙印彰显着儿子反抗的印记,深深的月牙印子泛起一阵麻麻的疼意,他似乎恼羞成怒,没有料到一向温顺的Vesper会让他受伤。
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宽大的手掌拽住他刚刚满十六岁的小儿子Vesper的头发,向桌子的沿边砸过去。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往额头冲去,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长鸣,热乎乎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淌过淡淡的睫毛。
Vesper发出几声难忍的呻.吟,但他还不能就这样妥协,他不想被父亲侵犯。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从地上稍微爬了起来。
他自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跟一个成年男性对抗,于是躲着父亲伸来罪恶的手,钻进了小桌子底下的缝隙。
高大的男人无法,只好到小阳台上拿了一把扫帚,长长的木棍伸进去打。
“出来……你不是很能耐么?小崽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有着一个漂亮的儿子,细长的腿像雪一样白,白色的袜子包裹着脚踝,幼稚和成熟的混合气息让这个孩子秀色可餐。
“每天都在勾引我……想弄你好久了,知道么……”
Vesper颤抖着呜咽几声,极力蜷缩着身体,伸手抹了一下眼前的血迹,手掌一下子变得滑溜溜的。
“原来你在这儿呀,宝贝。”男人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扫帚的把子一直往Vesper的胸口上戳。
Vesper猛然抬眼,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嘴唇上扬,咧开的嘴里隐约看到一只金牙,酒精使那个人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不要跟爸爸玩捉迷藏了,好不好?”
他吓了一跳,直往另外一边爬,膝盖在地板上磨得发红,湿漉漉的掌心在地板上留下可怖的印子。
Vesper捂着额头,头也不敢回地破门而出。
下.身的膝盖疼得发热,他却不敢慢下脚步,因为身后有着像撒旦一般的人物。
直到跑到维奥莱塔小巷另一端,直到科尔索大道繁华的霓虹灯光落到Vesper狼狈的身体上,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Vesper拉紧被撩开的衣服,蹲在街角,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蜷缩着颤抖的身体。
雨已经停了,但地板上还潮湿着,寒意钻进Vesper的骨头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Vesper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额头上,膝盖上的伤口愈发强烈,灼烧着仅剩的意识。
入夜之后,科尔索大道上的霓虹不减,但行人很少路过了。
Vesper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脑海里只剩下疼这个字词。
或许临近死亡就是这样的吧,Vesper这样想。
夜深,又开始下雨。
Vesper钻到长椅底下,雨滴透过长椅的缝隙滴在他的头发和睫毛上。
他打算就这样坐着等死,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
等额头上的血流干,等意大利街头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他冰冷的身体,等他的气息归于自然循环系统……
就彻底结束了。
疏于亲情的母亲,犯罪未遂的父亲。
就可以永别了。
在意识就快失去时,Vesper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努力睁开眼睛,聚焦着视线,一只温润的手伸到他面前。
“Vesper……”
叫这个名字的男孩抬起眼睛,看清楚了来人——一个扎着侧马尾的女人,那是他的姑妈林玉枝。
“姑妈刚刚知道情况,抱歉来晚了,好在姑妈找到你了。”林玉枝将长椅底下的孩子抱出来,给他披上一张毯子。
“不怕了,有姑妈在。”
Vesper没有力气说话,身体本能地靠在女人温柔的怀里,虽然没有说话,却无不在散发着依赖。
等Vesper被林玉枝带着再次回到维奥莱塔小巷尽头,盘踞在那里的“撒旦”已经离去,留下一座寂静和孤独的浅黄色小楼。
里面凌乱一片,原本用来打他的扫帚现在被无情地遗弃在地上,横在门口中间,沙发旁边有碎掉的酒瓶,Vesper再望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小桌子底下的红色痕迹,那是他爬行时留下的。
林玉枝拉着Vesper进去,简单处理了一下他额头上的伤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天亮了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Vesper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林玉枝担心孩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不会说话了,“有事情一定要和姑妈说,知不知道?”
看对方眉头紧锁的样子,Vesper有些不忍心,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低哼,“嗯,没……”
他本想说没什么事情,但喉咙哭哑了,难以发出声音,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哭……”
林玉枝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本想给Vesper倒一杯水顺一顺,结果发现屋子里没有可以喝的水,有也是冰的,对嗓子不好。
她蹲下来,与坐在沙发上的Vesper视线持平,“那我们早点去医院,好不好?”
Vesper点点头,艰难地回应了一句,“……好。”
林玉枝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舒服,我们就不说话了。”
天光一亮,林玉枝就背着Vesper到医院里做了全身检查。
好在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伤,除了额头磕破出了比较多的血以外,身上只是轻微擦伤,喉咙因为哭得太久,脱水沙哑。
看着Vesper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小口喝着温水的样子,林玉枝才放下心来。
Vesper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乖巧安静的乖孩子,对于遇到这种遭遇,她也很心疼。
这么多年来,一直知道Vesper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兄长的德行,怎么劝都劝不过来。
在带着雨汽的夜里寻找这个令人怜爱的小男孩时,她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林玉枝心里念着上帝保佑,穿过小巷,匆匆的步伐在科尔索大道上发出轻响。
直到拥抱到这个小小的人,感受到他还活着的生命体征,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颤抖的指尖摩挲过Vesper的脸,林玉枝柔声说道:“我问过你妈妈,她忙于工作,不太能照顾到你,所以我打算把你带回台湾,你想不想去?”
那时Vesper一双空洞的眼睛只是盯着走廊地板上白色的瓷砖,没有回应。
林玉枝也不催促,“主要看你,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我会找时间和你妈妈聊一聊的。”
检查完之后,Vesper被林玉枝接回维奥莱塔小巷5号A,刚过午后,就有两个警察上门,一男一女,简单了解了情况。
Vesper缓了一会儿,能开口说一些简短的单词了,好在警察对孩子也有几分耐心,断断续续地交代好了情况。
这时Vesper才知道,昨天晚上他离开之后,父亲就在家里发酒疯,砸碎了很多东西,邻居报了警,只说打扰到他们正常作息了,直到警察上门发现屋子里有血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林玉枝接到了电话,了解完事情之后就立马去找Vesper,这个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在中国台湾和意大利往返时也会去看看,至少看到孩子安全成长。
Vesper的父亲受到了法律的追究。
但,因为侵犯的行为未遂,只是依照扰乱秩序的规定拘留了一段时间并且进行口头教育,惩罚轻微。
林玉枝有些不放心。
本来出于安全考虑和对Vesper的怜惜,林玉枝就决定把Vesper接离意大利,在台湾定居。
看到这个结果就更不放心了,幸好Vesper愿意跟她走。
Vesper拉着林玉枝的衣角,说自己愿意和姑妈一起住。
看到那只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林玉枝心头一软。
Vesper是中意混血,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但还不太熟练。想到自己要离开意大利,离开他的父母,还不需要等待死亡才能离开,他瞬间就对中国台湾充满了期待。
Vesper对中国的印象都是从书本和网络上获得的,现在他可以和姑妈一起去之前存在于书中的东方了。
——他另一部分血缘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