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蛊后，我自愿驯服》大大的棉花糖

3、暗涌

　　都市的脉搏在午夜依旧强劲，霓虹灯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在顾觉公寓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斑。他却觉得这精心打造的空间，前所未有地令人窒息。

　　那种空茫感并未随时间流逝消退，反而像慢性毒药，丝丝缕缕渗透进四肢百骸。最要命的是那牵拉感，不再是偶尔的提醒，而是变成了持续的低频嗡鸣，存在于他意识的边缘，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某种“缺失”。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他却一口未动。窗外是流动的车河，是无数人梦想的繁华顶峰，此刻却无法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涟漪。他的指尖，又一次无意识地抵在左侧锁骨下。

　　那里，今天下午在摄影棚换装时，他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过，甚至用手机放大拍了照——皮肤光洁，连毛孔都细腻得不像话，没有任何痕迹。

　　可感觉不会骗人。

　　手机屏幕亮起，是莉娜发来的《寻味山野》的详细策划案。他点开，目光扫过那些关于“回归自然”、“寻找本真”的宣传语，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策划案里附了几张备选地点的风景照，其中一张，是云雾缭绕的深山梯田，青翠欲滴，与他记忆中的那片绿色隐隐重叠。

　　胸口那根“丝线”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了一下，带来一阵短暂却清晰的悸动。

　　顾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冰凉的酒液一饮而尽。酒精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股莫名的火焰。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莉娜的电话。

　　“莉娜姐，《寻味山野》那个项目，”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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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山，夜。

　　阿泐没有点灯，独自坐在竹楼的廊檐下。夜空是厚重的墨蓝色，星子稀疏，远山轮廓在夜幕下显得沉默而庞大。寨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幽邃。

　　他手中摩挲着一个物件——那是一枚小巧的、做工古朴的苗银戒指，戒面镶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深色石头，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这不是顾觉的东西，那晚混乱中，它从顾觉脱下的衣物口袋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被他拾起。

　　此刻，他指尖感受着银饰冰凉的触感，闭上眼睛。

　　不需要油灯，不需要吟唱，只要他凝神静气，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条“线”另一端传来的波动。

　　起初是持续的焦躁，一种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野兽般的烦闷。然后，是某种决定落下时的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紧接着，当那个“决定”与“山野”产生关联时，一股强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牵引力顺着“线”汹涌而来。

　　阿泐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了然。

　　他猜对了。

　　那看似牢固的、由名利和习惯构筑的世界，在真正触及本源的蛊术面前，不堪一击。母蛊扎根于血脉，撩拨的是最原始的情感与欲望。它放大“缺失感”，引导“归属感”，让宿主本能地趋向能填补空虚的源头——也就是他，下蛊之人。

　　阿泐抬起手，将那只苗银戒指举到眼前，透过戒圈，望着天边那弯细瘦的月亮。

　　他不需要去找他。

　　他会自己回来。

　　回到这片赋予他蛊，也即将束缚他身的山野。

　　阿泐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使得他整张昳丽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出一种非人的、精魅般的诡艳。

　　他松开手，戒指落回掌心，被他紧紧握住。冰凉的银饰硌着皮肤，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山风渐起，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那根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无形的丝线。

　　线的一端，是都市影帝身不由己的靠近。

　　线的另一端，是深山蛊师静待猎物入网的耐心。

　　暗涌，已在平静的表象下澎湃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