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心》舟悟

2、借住

　　奚沅不和他们一起去吃，五点左右就被家里司机接回了家。

　　而舒茉则准点坐进了傅桉的车。傅桉开车没有放音乐的习惯，舒茉觉得有点无聊于是开始刷起短视频。不过她出门忘带耳机，只好外放，但又怕打扰到傅桉，便只打开了一格音量。

　　傅桉看了眼舒茉，竟然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刷视频。
　　以前她不喜欢看这些。

　　她的手指机械地向下翻，忽然在某个视频界面停留了几秒。
　　“你喜欢这种男生？”傅桉突然问道。
　　“什么？”舒茉扭头问。
　　“视频里的。”
　　手机正播放到一个颜值博主的变装视频，是个青春阳光的男生。是大多数女孩会喜欢的类型。年纪看起来挺小，应该和舒茉差不多。

　　“还行吧。”
　　舒茉没否认，至少不讨厌这种类型。

　　傅桉不经意地问：“之前跟你表白的那男同学怎么样了？”
　　“不清楚。”舒茉回道。
　　她连那人叫什么都记不起了。

　　舒茉高一的时候被一个高二男生在学校门口拦住，对她说关注她很久了，能不能答应做他女朋友。
　　恰好那天她家和傅桉家约了饭馆吃饭，傅桉来接她正好撞见了她被人表白的场面。
　　舒茉一脸为难，傅桉以家长的身份提醒了下那位男同学。后面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怎么问起那个人？”舒茉问。
　　“没什么，”傅桉打着方向盘，左转驶入另一条道路，“只是觉得你手机的那男生跟男同学似乎有点像。”

　　“所以？”
　　“所以，未成年不能早恋。”他说，语气平和像是善意的提醒。
　　舒茉看了眼他，没明白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
　　川菜馆是他们常去的一家。傅桉停好车后，有眼熟的服务员领着他俩进了包厢。

　　菜刚好全部上完，都是舒茉爱吃的。

　　傅桉为舒茉拉开一张椅子，舒茉顺势坐下。
　　两人吃饭都习惯不说话，包间一时显得有些安静。一时间，也只听得汤勺轻碰瓷碗的清脆声。

　　傅桉看了眼舒茉，这时倒是收了心不再刷那些无聊的男生。

　　舒茉送了一勺麻婆豆腐进嘴里，然而她刚咽下去就猝不及防地被一股辣味呛到，侧着身子勾着腰咳个不停。这时，有人突然掌着她的后脑勺，把一杯提前备好的冰椰水送到她的嘴边。

　　“张嘴。”
　　舒茉抬头，连忙双手捧着喝起来。

　　大半杯水下肚，辛呛感被水冲刷。舒茉这才注意她还抓着傅桉的手。

　　一抬眼，傅桉还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眉心微蹙，冷色调的瞳孔关切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很忙，他的脸似乎瘦了些，骨相更加立体，撇去柔和的眼神，冷冽的存在感其实很强。

　　或许是突然离得这么近，他身上的香味似有似无地钻入了她的鼻腔，气味像空净的雪松。

　　可她知道，傅桉从不喷香水。这味道更像是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傅桉忽然起身，自然地抽回手，把水杯被归置原位。

　　“好些了吗？”他取过桌面的茶壶，添了一杯茶水放在舒茉的面前。

　　“不喝了。”她说。
　　但她心里却莫名注意到：他的手掌好大。

　　——

　　后面舒茉吃得很小心，甚至还很有耐心的把辣椒一一挑了出来。

　　傅桉吃完就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着这位慢吞吞的“仓鼠”一颗一颗的剔辣椒。

　　“干嘛一直看着我啊？”舒茉头也不抬地问。
　　“不能看？”傅桉看着她。
　　“不准看。”她说。
　　“好。”他轻笑道，“那我不看了。”

　　说完，他就转过头，处理起别人给他发来的工作信息。

　　以前被傅桉看着吃饭舒茉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人类咀嚼吞咽的重复性单调动作，又没什么特别。

　　但他就很喜欢看她吃饭。
　　她问怎么总看她吃饭，他只会笑着看她什么问都不说。
　　他不说，她后面也问累了。
　　反正不会少块肉，随他看好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被傅桉盯着看，她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
　　离川菜馆不远，大概走个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冰淇淋店。

　　时间不算太晚，泛白的天还没开始拉下藏青色的帷幕。虽然温度没降多少，但好在太阳被阴云遮住，街上吹起了晚风。

　　傅桉跟在舒茉身边，俩人的话都不多，但沉默也不会尴尬。

　　关系熟到一定程度，只会觉得这种氛围安静又恰到好处。

　　冰淇淋店里还剩几个座位。舒茉选了靠角落的一桌，傅桉紧随其后。

　　两人落座后，舒茉点了一杯香芋麻薯冰淇淋。

　　看着菜单上的抹茶味冰淇淋，想了想，还是多点了一杯。
　　傅桉不吃，但她硬给的话也不会拒绝。

　　况且她也想尝尝抹茶味的，两杯吃不完，干脆让傅桉帮她解决好了。

　　店里的生意不算很忙，七八分钟后，店内服务员叫到了舒茉的号。

　　“我去拿。”傅桉先站起来，舒茉点了点头，坐在原地。

　　“有两杯。”舒茉提醒道。
　　“行。”

　　傅桉取回冰淇淋，放在舒茉面前。
　　舒茉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抹茶味的，接着把这杯推到傅桉面前。

　　“给你。”不容拒绝的语气。

　　傅桉也挖了一勺吃，太过自然的动作，配上这人第一眼看着冷淡疏离的俊脸，竟有种奇异的萌感。

　　舒茉眨巴下眼睛，视线一直停驻在男人的脸上。

　　“看着我干嘛？”傅桉突然掀起眼看过来。
　　“不准看？”
　　“准。”

　　舒茉弯起唇角。

　　——
　　傅桉大多会在她父母顾不上她的时候带她去吃饭，顺便闲逛一会儿，然后准时在八点前送她回家。

　　路上车水马龙，前方遇到塞车，周围时不时就有不耐烦摁着喇叭的司机。

　　傅桉一边注意路况，一边问副驾上的人，“你爸妈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舒茉看向外面的街道，“不知道。”

　　“他们没跟你说吗？”
　　“说了吧。”舒茉发出的声音被窗外的风带得含混起来，“但我忘了是几点。”

　　反正也不会按说好的时间回来。

　　遇到红绿灯，傅桉减速，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舒茉头抵在窗边，视线划过车外。

　　她默默在心里数着红灯倒计时，四十秒一过，车子慢慢启动。

　　而这时，她忽然扫到街角有一个女人正被某个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

　　车子发动，视线里很快没有了女人的身影。舒茉仍扭着身子，直直地望向窗外，固执地想要看清楚。

　　“怎么了？”傅桉问道。

　　舒茉回头，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隔了一会儿才回傅桉。

　　“看错了。”
　　她把那个女人看成她妈妈了。

　　车内十分安静，莫名的，舒茉不想一个人回到那个空旷的家里。
　　她仰头看着身边的人，请求道：“哥哥，我可以在你家借住一晚吗？”

　　傅桉家有客房，她是知道的。
　　那时傅桉刚进检察院，为了上下班方便，干脆用学生时期积累的存款买了一套房。

　　起初买来也是一个摆设。因为傅桉根本没时间回家睡觉。直到有次舒茉打电话给他，才知道他累病发烧在家里晕了过去。

　　也就是那次给傅桉送药去过一次。
　　傅桉没急着回应舒茉，他看了眼后视镜，随后在前方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停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回家？”傅桉耐心地问道。

　　舒茉垂下视线：“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傅桉一愣，他思忖了几秒而后道：“先征求一下你爸妈的意见，好不好？”

　　他似乎执意要问过她的父母，不过她也没阻拦。

　　傅桉先是拨给了苏槿——没人接，然后又打给了她父亲舒敬尘，同样没人接。

　　傅桉微微皱起眉。
　　再给苏槿打了一通。

　　“别打了。”
　　他们根本没时间接。。

　　“他们很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瑾在律所，父亲舒敬尘在法院。两人就像停不下来的陀螺，始终围着工作转。
　　不想让他们再多操一份心，所以舒茉从小养成了独立的习惯。
　　只是自她认识傅桉之后，她发现有一个哥哥似乎还挺好的。至少有他陪着，她没有那么孤单了。

　　傅桉似乎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就待一晚也不行吗？”

　　傅桉摁灭了手机屏幕，最后没再打。
　　“可以。”他同意了。

　　她就知道他会同意的。
　　“团团还在家里。”她忽然转过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那把它也接过来。”

　　很快舒茉被傅桉送回了家。上楼带走了团团和一书包的猫粮。下楼的时候才给父母俩发了个消息说去傅桉家住一晚。

　　对面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看到这条消息。不过舒茉也不关心，因为这对她来说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