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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柯引光,渊生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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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羽渊转进星泽中学的那天,校门口的梧桐树正落着细碎的叶子。他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校服袖口卷了两圈,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转学通知书,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议论——“就是他啊,父母走得早,跟着远房亲戚过,听说之前在乡下读书,成绩也就那样”“重点班名额紧张,要不是校长特批……”
声音像细小的针,扎得他指尖发麻。他低头盯着自己磨破边的帆布鞋,直到教导主任推门出来,笑着拍他的肩:“羽渊是吧?跟我来,带你去班级。”
高一(1)班的门被推开时,教室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打量,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李羽渊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听见后排有人小声嘀咕:“穿得这么土,是从哪个山沟沟来的?”“听说他没爸妈,怪不得看着这么阴沉……”
“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新同学李羽渊,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员了。”班主任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你就坐那儿吧,旁边是林柯,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李羽渊顺着班主任的手指看过去——靠窗的位置上,少年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乌黑的发梢,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听见自己的名字,他慢悠悠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扫了李羽渊一眼,又漫不经心地转了回去,继续趴在桌上,像是对新同桌毫无兴趣。
那就是林柯。开学第一天,李羽渊就听同学说过这个名字——年级第一,家境优越,篮球打得好,是全校女生暗恋的对象,身边永远围着一群朋友,活成了他这辈子都触不到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李羽渊活得像个透明人。他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趴在桌上做题,从不主动和人说话。可即便如此,流言还是像潮水一样涌来。有人故意把他的课本藏起来,有人在他的课桌里塞垃圾,还有人在走廊里拦住他,笑着问:“李羽渊,你爸妈是不是不要你了?不然怎么连件新衣服都不给你买?”
每次被刁难,李羽渊都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反抗。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本,远房亲戚收留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不能再给人添麻烦。唯一的慰藉,是放学后留在教室里,对着课本上的插画画画——他没有画笔,就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画校门口的梧桐树,画天边的晚霞,画自己想象中温暖的家。
那天傍晚,李羽渊又在教室里画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正专注地给梧桐叶添上阴影,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轻嗤:“画得这么丑,也好意思拿出来?”
他猛地抬头,看见林柯的同桌赵磊正指着他的画纸,笑得一脸嘲讽。周围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跟着起哄:“就是,线条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小学生画的。”“没爸妈教就是不行,连画画都没天赋……”
“闭嘴。”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嘲笑。李羽渊愣了愣,转头看向林柯——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笔,眼神冷冷地扫过赵磊他们:“拿别人的痛处当玩笑,很有意思?”
赵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服气地说:“林柯,我们跟他开玩笑呢,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同桌。”林柯站起身,走到李羽渊身边,弯腰拿起他的画纸,仔细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赵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觉得画得很好,比你整天在课上睡觉强多了。”
赵磊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李羽渊一眼,带着人悻悻地走了。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羽渊和林柯两个人。
李羽渊低着头,心脏砰砰直跳。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说话。他攥着衣角,小声说:“谢谢你。”
林柯把画纸递还给她,漫不经心地说:“没事,看不惯他们欺负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画其实挺有感觉的,就是线条有点生涩,多练练就好了。”
李羽渊抬起头,撞进林柯清澈的眼眸里。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那一刻,李羽渊觉得,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他荒芜了十六年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