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之墟》》半壶泡泡茶

33、藏在废墟里的星星

　　日历一页页翻过，十月进入下旬。苏玲儿心里藏着一个甜蜜而紧张的秘密——还有半个月，就是艾琳娜教授的生日了。

　　十一月十七日。

　　这个日期被她用小小的火焰符号，偷偷标记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旧本子上。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为教授庆祝生日，在这个一切都显得灰暗和绝望的末世里，她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小的亮光，来照亮教授或许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这个日子。

　　可是，送什么呢？

　　物资匮乏，她们拥有的 everything 在生存面前都显得实用而冰冷。她想要送的，是一件不一样的，带着“心意”的东西。

　　她开始利用每天外出警戒和搜集附近无主房屋（确认安全的前提下）的短暂时间，偷偷留意着可能成为礼物的物件。她翻找过废弃的文具店，希望能找到一支还能用的、漂亮的钢笔（教授以前常用），但只找到一堆腐烂的残骸。她搜寻过空无一人的礼品店，里面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破碎的玻璃和尘埃。

　　直到有一天，她在某个别墅儿童房的废墟里，发现了一个半埋在瓦砾下的、音乐盒。盒子是木质的，边缘有些磕碰，覆盖着灰尘。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挖出来，擦干净，发现盒盖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已经有些模糊的玻璃，下面是一个芭蕾舞者的图案。

　　她犹豫着，轻轻拧动了发条。

　　“叮——咚——……”

　　极其微弱、带着些许卡顿，但依旧清脆悦耳的乐音，如同泉水般，在死寂的废墟中流淌出来。是那首经典的《致爱丽丝》。

　　那一刻，苏玲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音乐……这是文明的声音，是美好回忆的声音，是她们这个世界已经失去太久的东西。

　　就是它了！

　　她如获至宝地将音乐盒藏进怀里，偷偷带回了别墅，藏在床底下最隐蔽的角落。

　　但这还不够。礼物太单薄了。她还想要更多。

　　她想起艾琳娜偶尔会在难得的休息时，看着空荡荡的花瓶出神。教授或许……是喜欢花的？哪怕她从未明确说过。

　　于是，苏玲儿又开始了一项“秘密行动”。她利用火焰能力，小心翼翼地烘干了她在院子里找到的、几朵在寒风中顽强存活的、不知名的小野花，还有几片形状好看的变色树叶。她将它们仔细地压平，试图制作成简陋的干花书签。

　　她还翻出了自己以前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仅剩的几张彩色糖纸，将它们洗净、抚平。她甚至尝试着用找到的细铁丝和这些糖纸，笨拙地扭捏着一朵歪歪扭扭的“糖纸玫瑰”。

　　这些行动都是在艾琳娜忙于实验或记录数据时，偷偷进行的。苏玲儿就像一个囤积宝物的小仓鼠，小心翼翼地将每一点小小的“美好”收集起来，藏好，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一丝做贼心虚的紧张。

　　她想象着教授看到礼物时，那张总是清冷的脸上，会不会露出一丝惊讶，或者……一点点笑容？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苏玲儿就觉得，所有的冒险和笨拙的努力，都值得了。

　　半个月的时间，在苏玲儿秘密的筹备中，仿佛也变得快了起来。末世依旧残酷，但在少女悄然滋长的心事和那份想要给予温暖的执着面前，似乎连冰冷的现实，也暂时退让出了一小片柔软的角落。

　　十一月十七日，清晨。

　　天气阴沉，寒风呼啸，是末世里一个寻常的、压抑的冬日。艾琳娜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准时醒来，检查设备，记录数据，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似乎这一天与昨天、前天并无不同。

　　苏玲儿的心却从醒来就开始砰砰直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她强装镇定地完成早上的训练和值守，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艾琳娜，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午餐是简单的罐头食品。吃完后，苏玲儿深吸一口气，叫住了准备起身去实验室的艾琳娜。

　　“教授……请您等一下。”

　　艾琳娜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苏玲儿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她转身跑进房间，很快，抱着一个用相对干净的旧布仔细包裹起来的东西，走了出来。

　　她站在艾琳娜面前，低着头，双手将那个包裹递过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教授……生、生日快乐。”

　　艾琳娜明显愣住了。生日？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时间，更别提自己的生日。她看着苏玲儿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迟疑地接过了那个包裹。

　　布料被轻轻揭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略显陈旧的木质音乐盒。然后，是几枚压得平整的干花书签，花瓣的颜色依旧倔强地留存着。最后，是那朵用彩色糖纸歪歪扭扭折成的、堪称“抽象”的玫瑰花。

　　空气仿佛凝固了。苏玲儿紧张得不敢呼吸，死死盯着艾琳娜的表情。

　　艾琳娜的目光在这些简陋却无比用心的礼物上缓缓流过。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音乐盒上那个模糊的芭蕾舞者，碰了碰干枯却依旧能想象出曾经鲜亮颜色的花瓣，最后，停留在了那朵滑稽的糖纸玫瑰上。

　　没有嘲笑，没有疑问。

　　她沉默着，拿起音乐盒，找到发条，开始缓缓拧动。

　　“叮——咚——……”

　　卡顿却清脆的《致爱丽丝》旋律，如同穿越了时空的溪流，在这座末世堡垒的客厅里，怯生生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响了起来。

　　这久违的、属于文明世界的、纯粹美好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瞬间击中了艾琳娜内心某个被坚冰包裹的角落。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因为她的沉默而越发不安、眼眶都有些发红的女孩。苏玲儿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她的身影，还有全然的、毫无保留的心意。

　　艾琳娜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带着疏离的眸子里，冰层悄然融化，漾开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触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极轻、极轻地弯起了唇角，那是一个真实的、不再带有任何调侃或冷静分析意味的、纯粹的笑容。虽然浅淡，却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她清冷的面容。

　　“……谢谢。”艾琳娜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很喜欢。”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玲儿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如同烟花般在她心中炸开！她忍不住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却灿烂无比的笑容。

　　“您喜欢就好！”她雀跃地说道，差点想原地跳起来。

　　艾琳娜小心翼翼地将礼物重新包好，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易碎品。她看着苏玲儿，轻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的？”

　　苏玲儿立刻兴奋地、比手画脚地讲述起自己偷偷搜寻的过程，如何发现音乐盒，如何烘干小花，如何笨拙地折纸……

　　艾琳娜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苏玲儿神采飞扬的脸上。

　　在这个资源匮乏、危机四伏的末世，一份用废墟里翻找出的旧物、几朵野花、几张糖纸拼凑而成的生日礼物，却比任何盛世繁华下的珍宝，都更加沉重，更加温暖。

　　它代表的，是有人将你放在心上，是在绝望中依然愿意为你寻找星光的心意。

　　这一天，依旧是末世中挣扎求存的一天。但在这栋别墅里，因为一个被记住的日子，一份笨拙却真诚的礼物，和一个难得的笑容，而变得有些不同。

　　仿佛凛冽的寒风中，悄然绽放了一朵微弱却顽强的火焰，足以温暖彼此接下来的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