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回忆录》傅克甲基化

17、第 17 章

　　成为鬼之后的最初几年，是雪村白河意识最为混沌、仇恨最为炽烈的时期。黑死牟似乎有意纵容这份由极致痛苦转化而来的黑暗，并未过多约束他的行动，只要他定期完成“狩猎”指标，并带回有价值的情报。

　　在一个血月悬空的夜晚，机会来了。

　　通过鬼之间特有的信息网络，雪村得知了一支鬼杀小队——其中包括已成为水柱候选、风头正劲的青木岚——正在某个山区追击一只下弦之鬼。

　　复仇的毒火，瞬间吞噬了雪村仅存的理智。

　　他提前抵达了那片山谷，如同真正的幽灵般隐匿在阴影与雾气之中。那只倒霉的下弦之鬼，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雪村冰冷的注视下，被悄然降临的黑死牟随手斩灭，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清理垃圾。”黑死牟收刀入鞘，六只猩红的眼眸扫过雪村，“剩下的，是你的‘舞台’。”

　　这是默许，也是考验。

　　当青木岚率领着小队，循着残留的鬼气谨慎地进入山谷时，他们看到的，是站在一片空地上，背对着他们的、穿着深蓝色和服的少年。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宁静。

　　“戒备！”青木岚立刻下令，手按上了日轮刀。他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明显的鬼气，但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汗毛倒竖。

　　雪村缓缓转过身。

　　当青木岚借着月光看清那张脸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如同见到了最恐怖的噩梦。

　　“雪……雪村白河？！不可能！你明明已经……”他声音颤抖，几乎握不住刀。他亲眼目睹了这个病秧子被黑死牟带走，按理说应该早已被吞噬或转化，绝不可能以如此……“完整”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而且，那双眼睛……那是属于鬼的，冰冷、空洞，却又燃烧着无尽恨意的眼睛！

　　“青木……岚。”雪村开口了，声音不再是记忆中那清冽的山泉，而是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和冰冷的质感，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丝。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不再是充满生机的绿芒，而是带着腐朽与凋零气息的灰黑色能量。

　　“我回来了。”他轻轻地说，嘴角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扭曲的弧度，“来向你……表达我的‘感谢’。”

　　话音未落，战斗——或者说，屠杀——开始了。

　　“水之呼吸·……”

　　青木岚的剑技甚至没能完全展开。

　　“血鬼术·季之呼吸·秋之型——万物凋零。”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领域以雪村为中心骤然扩散。范围内的草木瞬间枯萎腐败，几名队员只觉得浑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动作变得迟缓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他们的生机，正在被强行剥夺！

　　“呃啊——！”

　　队员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出现皱纹，仿佛在瞬间老去。他们拼尽全力挥刀，但刀锋在靠近雪村时，就被那浓郁的凋零气息侵蚀，变得锈迹斑斑，脆弱不堪。

　　雪村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抬着手指，如同一个冷漠的指挥家，操控着死亡的乐章。

　　“岚，快走！”一名资深队员拼死挡在青木岚面前，试图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雪村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那名队员身上。

　　“冬之型——霜心。”

　　极寒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那名队员。并非冻结□□，而是直接冰封了他的意识与灵魂。他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眼神中的光彩瞬间熄灭，变成了两颗毫无生气的玻璃珠子。生命体征完全消失，成了一具站立的冰雕。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余队员中蔓延。

　　青木岚肝胆俱裂，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不再是人类的雪村白河，拥有着远超他想象的力量。他转身就想逃，但双腿如同灌了铅，那凋零领域正在疯狂吞噬他的体力和勇气。

　　“想走？”雪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

　　下一刻，青木岚只觉得四肢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是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并非利刃切割，而是无数根由腐朽藤蔓和冰晶凝结而成的“丝线”，凭空出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脚踝、脖颈……然后，猛地向不同方向拉扯！

　　分尸。

　　但雪村刻意控制了力道和速度，没有立刻将他撕碎。他要让青木岚清晰地感受到，肢体被一点点扯离身体的、凌迟般的痛苦；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如何喷涌，骨骼如何断裂。

　　“这痛苦，不及朔也当时的万分之一。”雪村走到因为极致痛苦而面目扭曲、却因鬼的力量而保持着清醒的青木岚面前，俯视着他，紫藤色的眼瞳里是纯粹的、冻结一切的恨意，“你让他感受到的绝望，我要你百倍品尝。”

　　青木岚的视野已经被血水和痛苦模糊，他只能看到那双冰冷的、非人的眼睛，听到那如同诅咒般的声音。

　　“放心，你不会立刻死去。”雪村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鬼的力量会吊住你的性命，直到日出……或者，直到我玩腻了。”

　　他抬起手，更多的腐朽藤蔓缠绕上去，开始缓慢地挤压、扭曲青木岚剩余的躯干。

　　“不……不……师兄……救我……白河……饶了我……”青木岚发出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求饶，涕泪横流，丑态百出。

　　雪村只是冷漠地看着，心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无尽的荒芜和冰冷。复仇并不能让死者复生，也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但这似乎是支撑他在这条黑暗道路上走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他让青木岚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挣扎了整整一夜。当黎明将至，他才在对方意识彻底涣散前，引动了最后的力量。

　　“永别了，背叛者。”

　　灰黑色的能量彻底吞噬了那具残破的躯体，将其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山谷重归寂静，只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凋零气息，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雪村白河站在原地，沐浴着即将升起的、令他厌恶的晨光，身影孤寂而冰冷。

　　他完成了对直接仇人的报复，但内心的空洞，却似乎更大了。

　　在那之后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十年，百年，还是更久？时间对鬼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一天，他透过一座繁华城镇的窗棂，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鬼杀队普通队服的青年，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黑发，眼神干净，带着点憨直和……惊人的好运气。他在闹市中穿梭，偶尔会因为各种阴差阳错避开危险，或是捡到别人丢失的钱袋。

　　那张脸，那眉宇间的神态……

　　白河站在阴影里，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凝固成了另一尊雕像。体内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属于“雪村白河”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开始了跳动，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微光。

　　朔也……

　　不，不是他。

　　是……他的来世。

　　那个，被称为“村田”的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