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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后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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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失明了。
从被闹钟叫醒后,睁开眼却看不见东西,到现在呆坐在黑暗中,已经有半天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又一次掐了自己的大腿,是痛的。看来不是做梦,头痛欲裂。谢宁仔细的想,想昨晚上她最后在做什么,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心里空荡荡的,空的她想吐。
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胡思乱想中,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谁?”她立马警觉起来。
脚步声却没有停,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停了下来。一双手搭在了了她的肩膀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今天怎么样了?能看见一点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谢宁还是不知道这是谁。但是并没有让她觉得不安,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本能的推开这双手。
“小姐,你又健忘症了,我是乔剑,你的男朋友啊。”的确挺熟悉的声音。
“医生说你做过脑部手术后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叫乔剑的人继续说。
“什么情况?”谢宁还是很迷茫。
“偶尔睡觉醒来会暂时忘记以前的事,对了,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我自己?
“我叫谢宁。”雾蒙蒙的脑袋终于透进来了一道亮光,她记起来了,两个月前谢宁不幸出了一场车祸,撞到了脑袋,幸亏抢救及时,虽说视神经受到了损伤,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记得医生说过会有后遗症,就是间歇性的健忘,需要有人提醒着才会记起来,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就好像她的失明一样,会有好的一天的。
感觉到乔剑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他很欣喜的摸摸她的头:“这次好多啦,看来你很快就会好了,居然记起来这么多。”
乔剑,这个名字,就像一股暖流,顺着谢宁的血管弥漫到全身,才和自己交往几个月,可是却在谢宁出了车祸后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这个孤女。她又怎能不爱不感动呢。
“走吧去洗刷一下准备吃饭。”他拉着她走到洗手间,把牙刷杯子递到手里:“你先洗着,我去盛饭。”
伸手摸到水龙头开关,开始慢慢的刷牙,一边梳理自己的思绪。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感觉,不过,有乔剑在,谢宁感到很安心。洗完脸,顺手关了水管,拿起那条蓝色的毛巾擦脸。。。。蓝色的?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伸出手,不错,这是自己的手。抬头,镜子里的人就是谢宁,一双不怎么有神的眼睛,大病初愈后苍白的皮肤和缺乏血色的嘴唇。
抑制着自己心头的兴奋,谢宁走出卫生间,迎着晨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乔剑。谢宁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可是又想仔细看看他。他似乎感觉到她出来了,露出温暖的笑:“傻站着干嘛,吃饭!”可是突然楞住了,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笑容变得越来越大。
“宁宁,你看见了!?”他欣喜的冲过来,揽着她的肩膀,在她眼前晃动着手,“看到了吗?我的手!”谢宁只是笑着,对着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温柔的一双眼睛,还是那么长的让人羡慕的睫毛。乔剑还是不相信似的,拿住一只吧杯子问:“这是什么?”
“神经,这是杯子。”谢宁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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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谢宁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健忘的情况也越来越少,一两个月才出现一次,不过还是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今天就和乔剑一起去见了陈医生。
陈医生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虽然一直都是他给自己做的检查,但是谢宁总感觉他不像医生,因为他身上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带谢宁去做了个脑部透视。回来后让她先等会儿,然后就示意乔剑跟他出去,乔剑回头笑着:“别担心,你没事,我去拿药。你等着我别乱跑啊。”然后就和陈医生走了出去。
谢宁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打量着四周:这家医院确实很独特,不像一般的医院那样充满了消毒水遮不住的死亡和病痛的气息,而是有种庄严肃静的感觉,就像。。。科研机构。谢宁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整天胡思乱想。这时乔剑出来了,他很高兴,说:“你的身体很好。。。”然后又用那种欣喜的眼光左右打量着谢宁,这种眼神,以前她从没见过,可是车祸后,就经常见了,可能自己的死而复生,对乔剑来说真的有很大的影响吧,谢宁感到很幸福。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小吃店,很直接的名字:美味极乐。“呵呵”,乔剑觉得很好笑,“这家店名真有意思,不知道东西怎么样。”谢宁却顿住了,问:“你不记得了?以前我们经常一起来这里吃东西啊,你最喜欢吃这里的芒果冰了。”乔剑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好像模模糊糊是有些印象,看着谢宁关切的眼神,他笑着说:“哦!对了,瞧我这脑袋,比你还健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谢宁不上班,偶尔出去接一些平面设计的活,给自己赚点外快,乔剑则是忙着上班,谢宁有时候想想,这样的生活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很好。
那天天气很好,谢宁看了会儿电视,躺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看着楼下一群群飞过的鸽子,整齐,优美,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看着看着,突然很想和乔剑一同来看,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他就下班了,不如去接他吧,给乔剑一个surprise!前几次都说要去接他,可是乔剑说谢宁的身体刚恢复,不适于单独外出。谢宁想:自己身体都恢复这么久了,出去肯定没有问题。
来到以前乔剑上班的公司,谢宁愣住了——工地上一辆起重机正在来回的忙碌,昔日的三层楼房已经成为废墟。那里曾经有一座假山,和一个飞檐翘角的凉亭,夏天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在那里吃着东西乘凉。可惜了。。。谢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回了家。
推开门,乔剑已经回来了,他问:“出去散步了吗?我今天买了你爱吃的菜。。。”看着默不作声的谢宁,他顿了顿。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单位拆迁?”
“拆迁?哪里?我今天一天都在上班啊。”乔剑很迷惑的样子。
“就是晴松街的那家宠物医院,你到底去哪里上班了啊!”
乔剑恍然大悟:“哦!忘了告诉你,我换工作了啊。”
“是吗?真可惜,那个医院环境那么好。。。。”
星期天,有点阴冷的日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谢宁在房间里待的很抑郁,乔剑正在另一个房间低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谢宁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没发觉。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以前去玩儿的时候照的,阳关灿烂的笑着,旁边是正在耍宝的谢宁,两人的脸上都满满的写着喜悦,太阳晒得谢宁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那应该是三年前的夏天吧
三年前?谢宁有些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三年前吗?
谢宁定了定神,看了看照片,肯定是自己搞错了,她和乔剑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多呢!
乔剑这时注意到了谢宁,笑笑说:“你来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反手拿过来一本书,把照片加了进去,拉着尚有些迷茫的谢宁出了门。
到了一家餐馆,人还不算多,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很快点的东西就上来了,这家的饭菜味道很不错,可是谢宁的脸色有点不好,乔剑看到了:“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还是东西不好吃?”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没有恢复。”谢宁突然冒出来一句。
正在低头吃饭的乔剑停下手上的勺子:“怎么了?”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馄饨的。”谢宁望向乔剑面前的碗,里面的馄饨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我口味变了嘛。”乔剑似乎不怎么在意,“没关系的,你这种情况属于后遗症,慢慢就会好的。”他安慰的看了一眼谢宁,起身去结账了。
谢宁看看乔剑,欲言又止。
出了餐馆的门,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两人慢悠悠的散步回家。
经过路边一座公园时,乔剑笑着指向那个袖珍型的摩天轮说:“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情景?当时你说很想坐摩天轮,可惜游乐场太远,于是我们就在这里玩了儿童尺寸的,呵呵。”
谢宁笑笑,也觉得很甜蜜的样子。
两人正在说笑,没注意到身边有人走过,然后那人又折返回来,试探的叫了一身:“谢宁?”谢宁扭头一看,原来是大学时的同学梁筝筝,两人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就筝筝出了国,就再也没见过,一晃已经好几年了。
筝筝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并且大嗓门,她笑嘻嘻的看着久违谋面的朋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宁伸手拉过乔剑,正要介绍:“筝筝,这是乔剑,我男朋。。。。”还没说完,筝筝就伸手拍了乔剑一下,“乔剑还是这么帅呀,哈哈!你们两个还真是配。”
原来她认识乔剑啊,谢宁开始苦笑,又忘记了。
筝筝正准备拉着谢宁好好聊聊,没想到雨滴又开始变密集了。她们只好约定以后再聚。
谢宁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路上都在想筝筝说的话,她和乔剑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是筝筝出国后自己和她联系过?应该是吧,可是谢宁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印象。唉,这该死的车祸,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没有想起来的?
第二天,谢宁吵着想去乔剑的新单位看看,乔剑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去了。
下了车,谢宁愣住了,这不是自己恢复视力后来定期检查的那个医院吗?
乔剑看谢宁一脸的疑问,说:“我就在这家医院上班啊!”
“那你第一次带我来还不告诉我?”
“可能是忘了吧。。。你眼睛能看见,我只顾着高兴了。”乔剑咧着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你还要进去参观一下吗?”乔剑问。
谢宁当然没有再进去,她看着乔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后,转身回了家。
这天,谢宁坐着削苹果吃,她对自己的手艺很在行,从来都是一气呵成,苹果皮都不带断的。一边削,一边得意的向乔剑展示,忽然,放在书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把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交给乔剑,跑着去接电话。
原来是筝筝,谢宁问:“梁大小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筝筝口气却很紧张:“谢宁,你。。。这会儿有时间没?我想约你出来坐坐。”
谢宁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筝筝迟疑了一下:“嗯。。。你出来吧,我当面跟你说。”然后又嘱咐道:“就你自己来啊。”
谢宁放下电话,走出书房,看到乔剑正在笨拙的削剩下的果皮,不由得想嘲笑,乔剑一抬头看看谢宁,没注意手上锋利的刀刃,刷的一下,在食指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小心!”谢宁脱口而出,乔剑低头,好像才发现自己受伤了。谢宁赶紧去找创可贴,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出来以后,看到乔剑仍旧在那里削苹果,连忙往乔剑伤口上贴去,却发现,伤口没有了!
谢宁不敢相信,拿起另一只手,仍然没有!乔剑奇怪的问:“你在我手上找什么?”
“你的手指被刀划伤了呀!”
“哪有!你是不是看错了。刚才只是轻轻的划了一下,根本就没事啦。”乔剑轻描淡写的说。
谢宁觉得很不可思议,刚才自己明明看到刀子在乔剑手上深深的划了一个口子的,怎么会。。。突然想起筝筝的电话,于是赶紧收拾了一下,出了门。临走前乔剑问她干嘛去,她只答了要去见筝筝,就赶快走了。
到了地点,筝筝已经到了。谢宁坐下去说:“迟到大王也会有来早的一天啊。”
筝筝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反驳自己:“谢宁,你。。。最近,怎么样?”
谢宁看着筝筝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很奇怪:“我很好啊,筝筝你怎么了?干嘛这么问。”
筝筝没有看自己,盯着眼前的茶杯,又问:“你和这个。。。乔剑,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年半了吧。”
“哦。。。”她点了点头。接着说:“谢宁,这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拿过来,放在谢宁面前。
谢宁不解的看看对面的筝筝,低头看到报纸上赫然印着一行大字:登山队遭遇雪崩,全体队员失踪,生存可能性几乎为零。
下面是失踪人员名单:夏飞宇,梁学而,乔剑。。。。。。时间是两年前。旁边是登山队临上山前照的合影,乔剑的一半脸被映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有些奇怪。
谢宁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报纸上的黑字似乎在自己眼前忽大忽小。。。
刚刚在家里的一幕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乔剑拿着那把水果刀,水果刀在手上深深地划了一道,这一点,谢宁确信不疑。
越来越大的疑团在谢宁眼前乱晃。她想着这段时间的一幕幕,想着那些奇怪的事情,对面飘来筝筝的说话声:在国外的时候,筝筝并没有听到关于乔剑和谢宁的消息,并不知情,那天碰到是她刚回国,看到谢宁和乔剑还在一起,还觉得挺欣慰的。后来就听说了乔剑的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所以才找来了那张报纸,约谢宁出来。。。。
谢宁思绪飘忽的听着筝筝说话,脑中却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嗡嗡作响。为什么,乔剑那天拿着三年前和自己的合影,却像从没见过似的盯着看;为什么,他不像以前那么挑食,吃起了自己最不喜欢吃的馄饨;为什么,他的手指被刀割伤却能马上复原。。。。。。太多太多的可疑之处,谢宁一直以为是自己大脑受损的后遗症,没想到。。。
可是,为什么自己很清楚的记得,乔剑和自己是在车祸半年前认识的呢?如果说,乔剑在两年前已经不再人世了,那么,现在家里的那个人,又是谁?谢宁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脑中满是混乱的记忆,唯独缺失了两年前关于乔剑的事情。可是一片混沌中,谢宁又似乎能触摸到那一丝丝的光亮,比如她记得不爱吃馄饨的乔剑,诸如此类的小事。可是仍旧串联不起来。。。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推开门,乔剑没有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对电视突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据他自己说,是为了学习更多。谢宁小心翼翼的推开卧室门,空荡荡的;书房?谢宁转身去书房,还是空无一人。乔剑呢?周围安静的异常,谢宁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甚至心跳加速的声音。
谢宁颓然的靠在墙上,背后的多框画其中的一副被衣服勾到,啪地掉了下来。谢宁伸手一挡,那幅画弹了一下,反倒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啪地裂成前后两半。那画框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除了原本就在里面嵌着的风景画之外,还有一张图片。
谢宁好奇的捡起来,竟然是那张照片!上次乔剑聚精会神的看的,就是这张,画上的两个人都开心的笑着,似乎周围的气氛也被映衬的欢快了起来,在她看来,竟恍如隔世。下角的日期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2002.04.15,三年前的春天。
谢宁呆呆的看着那幅画,那日期,似乎都在向她说明:这其中,隐藏了很大的秘密。
那副相框,她依旧照原样挂好,连同那张照片。然后无力的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似乎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
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抗拒自己。。。。
“你回来了!”耳后突然响起乔剑的声音。
谢宁惊呼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乔剑赶忙扶起谢宁做下来。
“我刚才出去给你买了点蜂蜜,没想到回来把你吓到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啊。”
谢宁紧紧地抱着乔剑倒的那杯水,刚才乔剑扶起她的时候,她感觉的到,面前的乔剑是有温度的,而且是关心爱护自己的。想到这里,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乔剑看着此时举止异常的谢宁,似乎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绝不是被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了这么简单。
沉默良久,谢宁艰难地开了口:“你。。。到底是谁?”
乔剑转过头来看着她,看了很久,却说出了毫不相干的话:“今天是2005年10月9号吧?”
谢宁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嗯,那我们在一起整整500天了。”他接着说。
乔剑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明天,明天你到医院来吧。”说完就拉开门,出去了。
谢宁没有问他去哪里,也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手中的杯子,似乎没有听到,烟雾笼罩的脑海,好像有了一条主线,她正循着这条主线,一点点的往前摸索。。。。。。
早上,谢宁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干涩的眼睛,想起了昨晚的一切,这是梦吗?环顾四周,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只是不见了乔剑的身影,她想起了昨天乔剑临走时的话,一切的答案,今天会揭晓吗?
天气阴冷,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谢宁的脚步声孤独的响彻,站定在乔剑工作的医院门口,也就是来检查的那家医院,谢宁呆立良久,终于还是进去了。
来到陈医生的办公室门口,谢宁敲门。门应声而开,陈医生似乎早已知道谢宁的到来,指指对面的沙发:“谢小姐,请坐吧。”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陈医生不等谢宁开口,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乔剑吗?”
谢宁一惊,他。。。他怎么知道我心中的疑惑?
“你已经知道乔剑在三年前遭遇不幸了吧?”
谢宁痛苦的点点头,忽而又不愿承认的摇摇头。
陈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谢宁:“所有的答案,还是你自己看吧。”
谢宁颤抖的手,打开了信封。。。
熟悉的字迹,仿佛开启了记忆的大门。。。。
宁宁,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很久了吧,所有我走后会带给你的伤痛,这时也会慢慢平复吧?希望你能在我离开的日子里,好好生活。
对不起,我们六年的感情,用这样一句“对不起”,实在难以启齿,但是也唯有这句话,能代表我的歉意。
从没有想过,抑郁症会令我如此痛苦,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痛苦不堪了,只记得无数次的梦中醒来,我都想痛痛快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没有勇气,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是我唯一的牵挂,我怕自己的死,对你的打击太大。六年的感情,使我们联系在一起,互相牵绊;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没有了爱情的感觉,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俗不可耐,一成不变的感情,我真的守护不下去了。
所以,对不起,我对死亡的执着,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感情,我决定,在这次探险中,结束自己的一切,用纯洁之雪来掩埋。
可是我走之前,给你留下了一个礼物,一个全新的我,陈医生研究的智能型机器人,已经到了极高的水平,我请求他照着我的性格相貌制造出一个机器人,当做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有他替我陪着你,我也会放心许多。。。
再见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铅笔字迹潦草,写的很用力,稿纸有些地方已经被划破了,当时的乔剑,该是有多痛苦!
头嗡嗡作响,刺痛的感觉令谢宁紧紧地抱着头,她用力的甩头,眼睛睁开又紧紧地闭上,努力想把那些记忆甩掉,可是,痛苦的经历,却争先恐后的浮上脑海,。。。。
是的,两年前,她失去了乔剑。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怎么能忍心用实际行动,来跟我说永不再见?
泪水模糊了谢宁的双眼,这种心脏抽痛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还活着。多年前掩埋记忆的迷雾,此刻已经被强风吹散,慢慢浮现。
遗忘了这么多年的过去,终于重见天日了。两年前得知乔剑的死讯,谢宁几近崩溃,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发高烧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和空气对话,等待着乔剑回来。可是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谢宁神奇的痊愈了,仿佛自己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乔剑这个人似地。经过检查,原来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局部记忆遗忘症,属于心理自我调节的一种。谢宁的内心承受不了失去最爱的痛苦,于是选择了彻底遗忘。
半年后,乔剑委托陈医生研究的智能型机器人终于成功了,这个“乔剑”就是为了填补乔剑的空缺而制造出来的,所以具有乔剑一模一样的脸,性格习惯也是按照真实的乔剑设定的。乔剑每天所谓的“上班”,实际上是到这里持续改进的过程,也就是由研究者维修,使其更加完美。可是机器总有缺憾,比如有些无法了解到的特质,机器是模仿不来的,而且生命只有500天。
谢宁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阴风怒号的下午,她裹紧衣服,低头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雨淋得睁不开眼睛,结果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背上,她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抬头却愣住了,这个人。。。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经历沧海桑田后重逢的旧相识。
两人对视着,直到谢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尴尬的替自己打圆场:“你,长得真熟悉。。。。不,好像我见过你似的,真奇怪。。。”谢宁语无伦次的说着,面前的人却一脸温暖的笑,恶劣的天气也随之温和了起来。他把手中的伞伸到谢宁头上,对她说:“我叫乔剑,我送你回去吧。”
谢宁怔怔的,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感觉,她不想拒绝,于是,这场雨中邂逅,自然就成为了两人以后接触的契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可是,谁曾想到,这个模拟乔剑的机器人,居然也学会了人类微妙的感情呢?原来的设定,只是单纯的对谢宁关心照顾,可是随着和人类接触时间的增多,“乔剑”居然真的爱上了谢宁,他曾经对陈医生说,请求他让自己能多生存些时间,可是,科技并没有如此的先进,就算是融合了克隆技术,也没有办法保证机器人以后的行为会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
“但是,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陈医生兴奋地声音,打断了谢宁的思绪。
“别的机器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36号,嗯,也就是乔剑,是个特例。我们要继续研究下去,可能会有惊人的成就。。。。”
陈医生,也可以说是陈研究员,歉意的对谢宁说:“谢小姐,这样对你来说,可能会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但是。。。。希望你能够理解。”
谢宁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
看着被暮色笼罩的街道,被拉得长长的树影,谢宁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橱窗里飘来阵阵歌声:dreamer?dreamer。。。。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做梦的人,而这些事情,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境呢?
她抬起头,迎着夕阳,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