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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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粉色信笺像一块灼热的炭，被崇柏溪几乎是塞进了书包最深的夹层。整个晚上在图书馆，他都有些心神不宁，书页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耳边反复回响着闵沉咋咋呼呼的声音和靳铭那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他最终还是没拆那封信。一种莫名的抗拒，或者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潜意识，让他不想去探究里面的内容。
回到家，客厅灯还亮着，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温柔的笑意：“回来啦？吃饭了吗？锅里还热着汤。”
“吃过了，和……同学一起。”崇柏溪换好鞋，闻到家里熟悉的饭菜香，心里那点纷乱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走过去，看着妈妈眼下的青黑，轻声说，“妈，你别太累。”
“没事，项目快结束了。”妈妈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这种寻常的、带着烟火气的关心，像温柔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关于情书、关于闵沉、关于各种复杂情绪的世界。
然而，屏障并非坚不可摧。
第二天是周六，崇柏溪原本计划在家写作业。快中午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闵沉的视频通话请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屏幕那头是闵沉放大的笑脸，背景似乎在他家宽敞的客厅：“柏溪！起床没？快看！我新买的乐高，千年隼！拼起来绝对帅炸！过来一起拼啊？”
他话音刚落，镜头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沉沉，别老是打扰柏溪，人家要学习的。”
接着，闵妈妈的脸也挤进了镜头，笑眯眯地对崇柏溪打招呼：“柏溪啊，要不要来家里吃饭？阿姨做了糖醋排骨哦。”
闵沉家的氛围总是这样热闹又直接，和他自己家安静的风格截然不同。崇柏溪有些招架不住这份热情，正想着如何婉拒，屏幕猛地一晃，似乎是闵沉把手机抢了回去，画面重新聚焦在他笑嘻嘻的脸上。
“来嘛来嘛！一个人拼多无聊！老大被他爷爷扣在家里进行爱的教育，老靳不知道又去哪儿烧钱了，就剩我一个，可怜可怜我吧！”闵沉对着镜头做出夸张的哀求表情。
看着他耍宝的样子，崇柏溪心里那点因为情书而产生的别扭，不知不觉散了大半。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扛住：“……好吧，我下午过去。”
“耶！等你！”闵沉欢呼一声，利落地挂了电话。
下午，崇柏溪刚到闵沉家楼下，就看见那家伙已经从窗户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朝他挥手：“这里这里！快上来！”
闵沉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一种无序的活力。篮球、游戏机、各种模型零件散落各处，但奇怪的是并不显得脏乱，只是……很有生活气息。那个巨大的千年隼乐高盒子占据了大片地板。
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对着厚厚的说明书埋头苦干。闵沉动手能力强，但耐心不足，拼到复杂处就容易毛躁；崇柏溪则细心很多，能安静地研究半天，找到最合适的拼接方式。
“哎，不对啊，这个零件应该装这里吧？”闵沉拿着一个小部件，眉头拧成疙瘩。
崇柏溪凑过去看了看说明书，又看看他手里的零件，摇摇头：“是旁边那个接口，你拿错了。”
“哦哦哦！还是你眼神好！”闵沉恍然大悟，立刻改正。
过程中，闵沉的嘴照例闲不住，从乐高设计吐槽到昨晚的篮球赛，又抱怨赵柯不在没人镇场子，靳铭在的话肯定会嫌弃他拼得不够完美。崇柏溪大多数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手指灵活地将一块块积木组合在一起。
当拼到一个需要极高稳定性和精细操作的部位时，闵沉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有些泄气地把零件一扔：“这什么反人类设计！”
崇柏溪没说话，只是默默捡起零件，低着头，极其专注地、一点点地尝试对齐、卡扣。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因为专注微微冒汗。
闵沉原本烦躁的心情，在看着崇柏溪这副安静又执着的模样时，奇异地平复了下来。他没有再吵嚷，只是安静地看着崇柏溪的手指动作，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嘴唇，看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柔软的发梢上。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积木拼接的细微“咔哒”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难啃的部位终于在崇柏溪手下完美成型。他轻轻松了口气，抬起头，想告诉闵沉，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对方异常专注的视线里。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跳脱和戏谑，而是带着一种闵沉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温柔和探究。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崇柏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就想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闵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还带着点被抓包的慌乱。他猛地别开脸，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为了掩饰尴尬，他大声地、几乎是抢着说道：“拼……拼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快快快！下一步下一步！”
他手忙脚乱地去翻说明书，动作幅度大得差点碰倒旁边的水杯。
崇柏溪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故作镇定的侧脸，自己脸上的热度也降不下来。刚才那一刻对视带来的冲击感还在胸腔里回荡，一种模糊而强烈的预感，像破土而出的幼芽，顶得他心口发慌。
他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手里的零件，却感觉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前所未有的、粘稠而滚烫的沉默，与之前那种自然相处的安静截然不同。积木拼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都带上了各自慌乱的心跳节拍。
那个未完的千年隼静静躺在地毯中央，而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在两个少年心照不宣的静默中，悄然改变了轨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