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尾凤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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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温润如玉的“石头”。
这是一间为雄虫特别准备的房间，宽敞得有些过分，至少有两百四十平米。
恒温合金地板踩上去温润如玉，米白色的墙壁简约无暇，所有家具都已录入他的声纹，一个圆滚滚的导盲机器人安静地待在角落。
这里的一切都是顶级的、舒适的，也是冰冷的、寂静的。
很熟悉的安静，像极了他在万剑宗那五百年。作为一件被陈列的危险兵器，他习惯了周围的敬畏与疏离。他的洞府离剑冢很近，永远只有风声、剑鸣，和同门匆匆路过的脚步。
丹田里，从烬那里“吸”来的能量还在缓缓流转，温暖而强大。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得劲。
像是……缺了什么。
咕噜噜，你在吗？
——咕噜噜，咕噜噜，休，世界意识无处不在。
我的任务怎样算成功呢？一直守着烬不生蛋吗？
——咕噜噜...好像是吧，还有，不让米歇尔和其他雌虫生蛋。
还有其他雌虫？
——嘿嘿咕噜噜，雄虫是很宝贵的，更何况是高等虫族！米歇尔是稀缺资源，在虫族，雄虫可是能拥有许多雌虫的……
休的拳头紧了紧。不仅要看住烬，还要看住米歇尔。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这个任务的中心本该是主角米歇尔，可世界意识的记忆却混乱不堪，颠三倒四，只记得烬而忘记了米歇尔。
四下无人，休也无事可做，身上的伤在进入两次治疗仓后，除了眼盲，都已恢复。
“石块。”他低声唤道。识海里的小“石块”是他唯一的秘密，无聊时他会看看里面有没有更新故事。令他惊讶的是，连本命灵剑都带不来的虫族世界，石块居然跟来了。
休打算再看看石块。
手中的石头微微发热，熟悉的文字浮现在脑海，但这次，仍然不是新的章节。距离上次更新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休却惊讶地将手攥得更紧，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他喜欢在无事可做时，一遍遍阅读石块里的文字，因此对石块的内容比较清楚。可此时却对它感觉到了陌生，因为从前模糊不清的文字，此刻竟清晰地浮现……
【席勒斯是一只特殊的雄虫，作为古老贵族的长子和猫眼捧在手中的高等阁下，他总会冒出些奇怪的、不为他虫所知的想法，这或许是他会偷偷和埃里克在一起的原因。
埃里克是一只叛逆的雌虫。和埃里克一样的雌虫，大多志在成为军团中出色的一员，他们为贡献点、为星币、为通过军功改变命运而奋斗一生，最终在高等星安家落户，再申请某位雄虫阁下的冻精受孕，留下一颗他们所期盼的虫蛋。
他们或许终其一生都在争斗，为地位，为资源，为未来。
作为被追逐的存在，席勒斯甚至无需按律法定期为社会捐赠冻精。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轻易动摇律法的规定。他的存在比珍稀原油还要稀缺，意味着高等基因的延续，意味着与他联姻的家族能再繁荣昌盛百年。
总有虫告诉他，他是帝国的明月，若是没有雄保会的保护，恐怕会落在野蛮的星盗，或是低等星的强盗虫手中，遭遇囚禁、强迫，乃至过度使用致死。
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多次潜逃猫眼。几次无果后，埃里克也意识到，那些愿意帮他的商队或军雌也无法助他离开，甚至还会因此受罚。他只好央求他的老师，不要惩罚那些无辜的雌虫。他只想以亚雌的身份行走世间，完成这一切后，他自愿接受猫眼安排的婚姻，迎娶雌君。
...
埃里克又一次看着星网账号里所剩无几的余额，苦恼地揉了揉那头不羁的银色长发。
他是一只在社会看来叛逆至极的雌虫。成年后拒绝和雄虫阁下接触，并对这种“供奉”制度恶语相向，最终与家族的矛盾越来越大，彻底决裂。在离开家族桎梏后，他的身份被标红，无法进入正规军事系统，连星网账号都被锁定。
好在埃里克的虫缘还不错，靠着朋友的帮助，在黑市弄了个新身份。
据说他家祖上第二代就是靠着从商起家，也许是继承了这部分基因，埃里克总能敏锐地找到社会的缺口，利用自己出色的容貌和善变的声线，从事了不少工作。
他开过专门为高等虫族服务的服装店，本就出生大家族的大用出色的衣品和甜蜜的话语引导一些中等星上的暴发户虫搭配礼服，留下虫虫称道的摄影套装。
噢！3000星币一套的摄影，和上十万星币一套的礼服。
等生意做大，有人开始怀疑他身份的时候，他就立刻转换行业。比如说搞体术培训，再或者利用自己的美貌伪装成亚雌直播，安抚安抚自己那些暴躁的雌虫老哥。
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去杀几只异种或是星兽，去黑市贩卖。
总之埃里克发现了，虫生不是单行轨道，而是无垠星海啊。
他斯凝视着窗外的星空。
好了，他现在又两手空空，该去星海里薅几只肥虫了。
他正身处“晨曦号”星际旅行舰的顶层观光厅，这里是全宇宙最奢华的移动销金窟之一。
“晨曦号”穹顶是整块的透明晶体，浩瀚星海仿佛触手可及。反重力技术托举着微缩的浮空花园，珍稀的星域植物散发着幽幽荧光。
衣着华贵的虫族端着盛有彩色液体的酒杯，在悠扬的古典乐中低声交谈。
长着蜻蜓翅翼的侍者端着银盘无声穿梭，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金钱的味道。
埃里克一向喜欢赚贵虫的钱，因为他们虫傻钱多好糊弄不喜欢追究。
现在，他盯上了一个猎物。
那是一只蓝色短发、碧绿眼瞳的“亚雌”，正慵懒地靠在观景窗边。他身上的礼服是拉迪尔诺商业集团旗下最高端的手工定制款，全球限量不超过二十件。
那双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一个完美的“凯子”。
埃里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谦恭的笑容，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在“亚雌”面前打开。
“尊贵的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他的声音像醇厚的美酒，“我是一位手工艺人，这件作品，名为‘深空凤尾蝶’，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希望能得到您的鉴赏。”他准备了手工制作的蝴蝶纸雕，蝶翼是凤尾闪蝶的样式，被他画上了美丽的颜色。
盒子里，一只用特殊金属薄片和宝石碎屑制成的蝴蝶静静躺着，蝶翼是瑰丽的蓝紫色，上面用微雕技术刻画了星辰流转的轨迹。那蝶翼的形态……是多尾凤蛾。
他知道，收藏强大雌虫的翅翼标本，是上流社会一种隐秘而奢侈的癖好。这只纸雕，就是为此准备的诱饵。
那蓝发“亚雌”——席勒斯，终于懒懒地抬起了眼。他看着那只精美的蝴蝶，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他是数以亿万计的虫族里，总数不超过五位的S级雄虫，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帝国海洋宝石”。
他想要星星，就会有无数虫为他摘来，他喜欢春天，就会有虫为他在寒冬中搭起温室暖房，营造出不败花园。
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他厌倦了猫眼的囚笼，数次潜逃，只为看一眼笼外的真实世界。
“手工艺人？”席勒斯的声音清冷如冰泉，“你想用它换多少钱？”
“它不是用来卖的。”埃里克微笑着，将盒子递了过去，“它是献给知音的礼物。如果您愿意听我讲讲它的故事，便是对我最大的奖赏。”
埃里克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真诚与狡黠。
他知道，对这种被宠坏了的贵族来说，直接谈钱太俗，一个有趣的故事，远比明码标价的商品更有吸引力。
席勒斯看着他，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身体却没有放松分毫，像一只优雅而警惕的猫。他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的蝶翼。
“好。”他轻声说，“我听你讲。”】
……多尾凤蛾。休的指尖在“石块”上顿住。
后面的故事因为字数齐全，还有好些是休之前没看到的内容，但是休可以肯定，哪怕是最新的内容，也是一周之前更新的了。
而且，那些曾经看不见的文字，居然是与虫族相关的部分。
休突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仿佛被命运玩弄般的苦涩。
世界意识是否知晓他手中早已有了一颗与虫族世界相关的“石块”，这石块是“天道”安排的吗？
到目前为止，他所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而石块反而为他揭露了世界的一角。
世界意识，我叫你咕噜噜行吗？
——当然，咕噜噜~，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原主角米歇尔是一只什么等级的雄虫？
——咕噜噜，应该，是一只至少S级别的雄虫哦，我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在我捏造他的时候，我为他倾注了超多的世界资源。
米歇尔为什么要从军呢？做一只高等雄虫不好吗？
——咕噜噜，咕噜噜，宿主有没有认真看任务呀，世界任务是组织世界线崩坏，主角和雌虫在一起的话，就会让雌虫生蛋，世界线会崩坏的呀，作为世界意识捏造的主角，自然是会遵从世界的意志...
咕噜噜的声音从理直气壮变得越来越心虚。
咕噜噜，我问的是米歇尔为什么会想要从军。
——咕噜噜不知道咕噜噜。
为什么很多雄虫蛋出现世界线就会崩溃呢？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世界意识似乎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休握紧了手中的石块，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意识不仅权柄比他想象的要小，而且还非常迷糊，重启了五次世界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玩没的。
我想，如果你想要维护世界线，应该把更多信息告诉我，我是个眼瞎雄虫，现在还被烬软禁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了。
——咕噜噜！别怕宿主，雄虫在虫族的社会地位很高的，只要你说出你的雄虫身份，没人能软禁你。
休叹气，好了，确定队友智商不在线了。
算了，咕噜噜，你不要提意见了。
——呜...咕噜噜，对不起宿主，我真是个没用的世界意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宿主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问我。
休沉默。
这就像是师长给学生讲学，老夫子酣畅淋漓的讲到最后问学子们有什么问题没有，一众学子沉默。
真不是不想问，主要是不知道从哪问。
休自认不是所谓的好学生，因为他根本没有和同门一起进过学堂，教会他成长的从来都是直面敌人。
休捏紧手心的石块，或许这篇故事里能够给他的信息会比他想的要多。
他回忆起烬那带着金属味的信息素，米歇尔那充满愧疚与震惊的眼神，还有这个漏洞百出的系统……他盘膝坐好，如同一尊雕像，在寂静中等待着某个机会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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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在安置好雄虫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舷窗前，高大的身形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一丝不苟的元帅军服包裹着他强悍的躯体，银色短发下，那双金色的眼瞳倒映着窗外深邃的宇宙，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
星舰的客房区域位于舰体中部，那里原本是预留给军部视察官和协同作战的外部军官使用的区域。但在烬的一声令下后，整个十三区在四个小时内完成了彻底的改造。
一部分成了适宜娇贵雄虫居住的套房，另一部分则布置成了战后庆功宴的大厅。
后者是完美的遮掩。这次战役大获全胜，还史无前例地生擒了将级异种，战士们热情高涨，一场庆功宴合情合理。
接下来就是烬安排的专业医疗团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其中有好几位顶尖的神经科和眼科的专家，以及数位心理学家和治疗，干预虫员，他们会秘密陪护小雄虫一直到返回巨眼之门星系。
他调出光屏，上面是绝密的航线图。
“巨眼之门”星系是一座小型星系，直属第四军团，也就是他所管辖的军团驻扎。
只要到达那里的“蛹藏星”，就可以给小雄虫安排威斯特家幼子的身份，让他以亚雌的身份自由地选择升学或是其他……
烬在心中盘算着。
他实在不愿看到他的小雄虫回到主星，变成那些令虫生厌的模样。烬的脑海中闪过主星雄虫的影像——他们被娇惯得连路都懒得走，声音尖锐又做作，只会哭泣和索取。
倒不是不信任休。只是主星那座华丽的囚笼，足以腐化任何坚韧的灵魂。
而休……烬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想起那双布满薄茧和伤痕的手，想起他理直气壮地说“让我再吸一会儿”时的认真，想起他抱着花束时，脸上露出的那种纯粹的、孩子气的欣喜。
他绝不能让那样的休，被染上主星的颜色。
元帅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尾钩冰凉而亲昵的触感。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了他冷硬的耳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多尾凤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