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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月圆归处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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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时,汴河的风带着岸边的桂花香飘进了小院,爸爸拎着两尾鲜鱼回来。妈妈把鱼下了锅,嫩白的鱼肉在汤里翻滚,小满踮脚往灶台里张望,肉乎乎的小手差点碰到滚烫的汤锅。
“慢着点,烫!”月娘笑着拍开他的手,拿碗给他舀了勺鱼肉。
宋明远给闺女杏儿夹了块炖得软烂的鱼腩,“多吃点,你们这几日总往河边跑,晒黑了好些。”
杏儿刚低头扒拉饭,院门外就传来轻叩声,调子不急不缓,像春雨打在窗棂上。
她擦着手往外走,掀开门帘的瞬间,撞进一双温沉沉的眼——沈砚之拎着盒月饼站在门口。
“宋叔、宋婶,国子监发的中秋月饼,枣泥馅儿的。”他把月饼盒放在灶台上,甜香混着桂花香漫出来,“想着你们爱吃甜,特意留了一盒送来。”
月娘忙接过来,往他手里塞了碗刚出锅的鱼腩:“尝尝婶子的手艺。”
沈砚之有些踌躇,宋明远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自家酿的米酒:“明儿中秋,州桥有灯会,还有猜灯谜赢糖画的,带杏儿和小满去逛逛?”
沈砚之看向杏儿,目光温软得像灶间的热气:“好啊,我知道有家蜜饯铺,樱桃煎做得极好,外头裹着冰糖,咬开是去核的樱桃,甜得很。”
杏儿耳朵悄悄红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听见小满喊“我要吃双份樱桃煎!还要糖画兔子!”,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戳他额头:“就你贪心。”
沈砚之也笑,端起米酒抿了一口,和宋明远聊着国子监的事,声音清润得像汴河的水淌过石滩。
夜深了,小满抱着糖罐睡熟了,嘴角还沾着枣泥。杏儿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罗盘,看着窗外的月亮——圆得像个银盘子,清辉把院子照得透亮,老槐树叶镀了层银,风一吹,碎光落了满地。
她想起穿越前的中秋,自己还在公司加班改方案,手机里是姥姥的语音“给你留了月饼”,可等她赶回去,姥姥已经进了医院。那会儿的月亮也是这么圆,却冷得像块冰,照得人心里发慌。
忽然,罗盘猛地发烫,烫得她差点松手。眼前白光闪过,耳边的虫鸣声瞬间变成刺耳的汽车鸣笛——熟悉的写字楼灯光刺得她眯眼,桌上堆着没吃完的泡面,电脑屏幕还亮着未保存的方案。
“陈雨薇!你怎么在工位上睡着了?”老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方案还没发我,想被扣绩效?”
她攥着罗盘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月亮被雾霾遮得只剩模糊的圈,哪有汴京的月透亮?
手机里姥姥的照片刺得她眼睛发酸,穿越这几日,她总不敢细想姥姥。
罗盘又开始发烫,铜针疯狂转动后,稳稳指向窗外的月亮。杏儿闭上眼睛攥紧罗盘,在心里不停地默念:“我要回汴京。”
白光闪过的瞬间,她听见了小满的梦呓,灶间蟋蟀的鸣叫,还有沈砚之在隔壁院晨读的声音——那是家的声音。
再睁眼时,她还坐在汴京小院的阶台上,罗盘安安静静躺在掌心,指针稳稳指向沈砚之住的东厢房。院角蟋蟀还在叫,灶间飘来晨起煮粥的甜香,小满揉着眼睛出来:“姐,你咋这么早起来了?”
杏儿笑了,把罗盘塞进袖袋。管它藏着什么秘密,眼下有热粥,有灯会,有惦记着她的人,这汴京的日子,早就是她实打实的家了。
晚上沈砚之来接他们时,手里拎着盏莲花灯,竹骨糊着素纱,里头点着小蜡烛,暖光映得他眉眼更柔和。
她抬头看沈砚之,见他正帮小满调整灯穗,侧脸在晨光里透着认真劲儿,忽然想起昨夜的慌乱——若不是罗盘带她回来,她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光景了。
“发什么呆?”沈砚之忽然回头,撞见她的目光,心中一动,却故作自然地转开了话题:“再不走,好位置要被占了。听说有个灯谜谜底是你前日说的‘汴河春早’,我猜你准能中。”
杏儿笑着应了,拉着小满往前走,沈砚之跟在旁边,偶尔替他们挡开乱跑的孩童。
路过汴河时,她摸了摸袖袋里的罗盘,指针稳稳指向前方,再没往河边偏过半分——就像她的心,从前或许还飘着,如今却实打实落在了这汴京的烟火里,落在了身边这人温温软软的目光里。
汴河两岸早已挂满河灯,各色花灯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沈砚之给杏儿也递了盏莲花灯:“许个愿吧,顺着汴河漂走,愿望就能实现。”
杏儿捧着灯,指尖被烛火烘得发烫,偷偷瞥了眼身边的人,他正低头帮她拢了拢灯纱,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影。
她闭上眼睛默念心愿,再睁眼时,撞进沈砚之含笑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汴河流水声和远处的灯谜吆喝,空气里飘着桂花和糖画的甜香,暧昧的气息像河灯的光晕,悄悄在两人之间漫开。杏儿脸颊发烫,刚想移开目光,手腕却被沈砚之轻轻攥住——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她心里猛地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