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书生飒飒

12、底线试探

　　沈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沈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正划过一份并购案的财务预测图表，眼神专注而冰冷。周铭静立在一旁，等待着。

　　当最后一项数据确认完毕，沈聿合上文件夹，将其推到一边，这才抬起眼，目光落在周铭身上，没有任何铺垫：“说。”

　　周铭立刻上前一步，将方才会议室内的谈判过程，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个人色彩地复述了一遍。他重点强调了林灼对“单方面决定权”、“模糊义务”和“过度行为限制”的强烈反对，以及她最后那句清晰的——“合作恐怕无法继续”。

　　沈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份与己无关的市场简报。只有在他听到林灼那句“高级演员”和关于“表演真实性”的悖论时，搭在光滑桌面上的食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她的反应，在你的预估范围内吗？”沈聿的声音平淡无波。

　　“超出预期，沈总。”周铭如实回答，“我们预判了她会争取权益，但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撕破表象，直指核心矛盾，并且……以终止合作作为要挟。”他顿了顿，补充道，“她的经纪人情绪更为外露，但林小姐本人，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的尖锐。”

　　“冷静的尖锐。”沈聿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站起身，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喧嚣与繁华踩在脚下。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完美扮演“沈聿女友”的合作伙伴，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傀儡安全，但无法制造出足以覆盖丑闻的真实火花。林灼的“不听话”，恰恰证明了她具备独立思考和在压力下保持清醒的能力，这正是“逼真表演”所需要的素质。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敢于为捍卫自身权益而亮出爪牙。这份胆识和清醒，比他接触过的许多所谓名媛千金，甚至一些商业对手，都要出色。

　　但是，欣赏归欣赏，规则不容挑战。

　　他的底线清晰无比：最终决策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风险必须可控。这是他在任何合作中，包括这场特殊的“合作”中，绝不容逾越的雷池。

　　“她提出的修改意见，”沈聿背对着周铭，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透过空气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关于双方协商期限和对等义务，可以在措辞上进行调整，明确她的‘使用权’和我们的‘庇护责任’，但最终解释权，必须在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行为规范……她关于‘表演真实性’的观点，有道理。可以给予她在公共场合，基于‘合理且必要’原则下的有限临场发挥空间。但‘合理且必要’的最终判定权，依然在我。私下，界限分明，不容逾越。”

　　这是他权衡之后的结果。让渡一部分执行层面的自由度，以换取更佳的“演出效果”和合作效率，但牢牢抓住所有关键节点的控制权。

　　“我明白了，沈总。”周铭迅速领会了精神，“我会据此拟定修改方案，并向林小姐方传达您的最终意见。”

　　“嗯。”沈聿淡淡应了一声，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他重新坐回办公椅，拿起了下一份待批阅的文件，仿佛刚才决定的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周铭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恢复了绝对的安静。沈聿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却并未立刻阅读。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昨晚在宴会厅露台上，林灼走向他时，那双清澈而决绝的眼睛。

　　他欣赏她的价值，认可她的专业。甚至，她那带着锋芒的反抗，在他习惯了顺从与奉迎的世界里，带来了一丝新鲜的挑战感。

　　但这丝欣赏与新鲜感，被他迅速而冷静地归类为“合作对象的优质属性”，纳入风险与收益的计算公式中。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周铭：“把林灼近三年所有的公开活动影像资料、访谈记录，以及社交媒体动态分析报告，送过来。”

　　他需要更全面地评估这件“合作资产”的稳定性和潜在风险。尤其是在她展现出如此鲜明的主见之后。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灼工作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阿灼，我们这样……会不会把他惹恼了？”如姐有些担忧，“万一他真的就此放弃合作……”

　　林灼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依旧没有完全散去的记者，语气平静：“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是一个顶尖的商人。”林灼转过身，眼神清明，“商人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我的反抗，恰恰向他证明了我不是一颗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而是一个有价值的、需要认真对待的合作者。摧毁我，或者换一个更容易控制但效果可能不佳的傀儡，对他而言，成本更高，收益不确定。相比之下，接受我合理的诉求，稳住我这个‘最优解’，才是效率最高的选择。”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微凉的弧度：“当然，他一定会守住他的底线。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在他划定的框架内，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活动空间。”

　　她在赌，赌沈聿的理性，赌自己在他天平上的分量。

　　而现在，她需要等待对方的回应。这场博弈，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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