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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毒 ...

  •     翌日皇宫

      议事阁远远看去还不如一间太监们住的房子大,冬日寒冷,四周窗户被明纸糊得严严实实,任凭屋外风雪肆虐,一丝冷风都不会钻进去。

      “顾雍,辰儿可还好?”暖阁里,武帝身穿中衣,半卧在榻上,旁边香炉里点了檀香,他眼睛看着顾雍,手里细细玩弄着青花压手杯,身旁站着大太监曹保宁。

      炭炉的银炭噼噼啪啪作响,顾雍身材魁梧,又浓眉大眼,胡须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朝服皱得像是很久没打理。

      “皇上英明,及时为辰儿洗脱罪名,昨夜曹公公已经把他送回府,臣看着身上有几处鞭伤,不过他皮糙肉厚的,死不了。也就回房骂了几句冯添,嚷嚷着来日要打那冯添出气,就睡下了。”

      武帝并不在意顾辰说要打冯添这话,笑了几声,放下茶杯,说道:“这小子都二十了,说话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说完又装作打听得模样,饶有趣的问:“只说了打冯添,就没怪朕把他打入诏狱?”
      顾雍笑笑,“没有啊,哦对,他还说以前没去过诏狱,这回就当去见识了一把咱大乾的严刑逼……”顾雍故意不把话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
      “罢了,让他好生休息。小保,一会儿叫李太医去府上为他治伤,再拿点补药,西蜀进贡的那些什么草啊花的,都拿给他,多补补。”

      “是,皇上。”曹保宁也笑着回话。

      顾雍微微俯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汗,道:“谢皇上。辰儿自然也知道他入诏狱,并非皇上本意,皇上也定会为辰儿做主,洗脱冤屈,倘若辰儿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就不配做我顾雍的儿子!”

      听顾雍回完话,武帝许久未开口,阁内檀香味儿重,左右两尊炭炉还在烧着,曹保宁往桌上茶杯里添了新茶,武帝拨开窗,一丝冷风进来,他轻咳了两声,瞧见外头还下着大雪,几株腊梅开得正盛,三两个小太监在捣屋檐下结的冰柱,天越来越寒。

      这时有宫女上来了糕点,一个小太监跟在后面,手里端了件大氅,曹保宁随即接过去,呈给武帝看。

      “这是尚衣监给朕新做的大氅,朕特地给你留了一件。”

      “臣谢过皇上。”顾雍从曹保宁手里接过大氅,摸了摸毛领,憨笑几声道:“谢皇上赏赐,这大氅真好,天冷了,臣留着给辰儿巡街时穿。”

      武帝坐起身,随手拿了个身后的软垫给曹保宁,指了指旁边的榻上,“此次平乱,打得狠,听说顾将军这腰疼的毛病又犯了,小保,快扶顾将军坐下。”

      顾雍扶了扶腰,谢了武帝,想到打仗,立刻来了精神,“不仅是平那些北疆人的祸乱,半月前在回来路上,臣顺路打了一队山里的马匪,还训了几匹收来的精马,这才扭伤了腰。臣挑选了一匹好的,取名追月,送给皇上。”
      “呦,是吗,哈哈,送马好啊,朕收下了!”

      曹保宁低头笑着,心中松了口气,他深知顾雍与武帝的关系,两人从小一起在泥里打着架长大,幼时私下都以兄弟相称,后来顾雍做了将军,到如今成了卫国公,北边边防一线的金都,常都,盛都,三座都城,都由他麾下的大将带着重兵镇守。曹保宁眼里,顾雍就是大乾最强的战马。他又上前倒了两杯茶。

      武帝端起递给顾雍一杯,说道:“改日我们去跑马。”

      顾雍高声道:“好啊,好久没和皇上比试过了!”

      “这次,朕指定能赢你!”
      “微臣在赛马上,可是不会让皇上哦!”
      武帝大笑,他就喜欢顾雍的性子。
      几个人正说着,听到殿外来了人,曹保宁道:“皇上,三位阁老到了。”

      武帝立刻变了脸,“宣他们进来吧,同顾将军叙叙旧。”

      三人从殿外进来,齐齐俯首道:“臣秦昭,臣沈士衡,臣吕岩,参见皇上。”

      “平身吧。”

      秦昭三人谢过了武帝,又看了眼在榻上坐着的顾雍。

      秦昭对顾雍寒暄道:“啊,顾将军也在,昨夜听你府上侍卫说将军染了风寒,不知今日可好点了?”

      “多谢秦阁老惦记,风寒好了,腰不好。”顾雍靠着软垫坐着,眼瞅着阁中的地毯,也不看秦昭,心想,哪有什么风寒,昨夜就是不想见秦昭,才让湛卢谎称他染了病。从他回朝,皇上都没私下一起召见过他们四人,今日都叫来,想必这是要给他卫国公府一个交代……

      “秦昭,你来向顾将军说一说此案。”武帝闭着眼,示意曹保宁给他揉揉肩。

      “是,皇上。臣和沈阁老严阁老已查清,那刺客是前朝一位乱臣的独子,且无党羽,他伪造了身份,半年前加入了北城兵马司,伺机刺杀皇上……大公子确实被冤枉,前夜,刺客已画押认罪,此刻正押在刑部大牢,听候皇上发落。”

      “杀了吧。”武帝仍然闭着眼,声音阴冷。
      秦昭:“是。”
      武帝想到那日被刺杀的情形,又顿了顿道:“锦衣卫和禁军竟然让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到了朕跟前,让他们除了已领的罚之外,每日多操练两个时辰。”

      曹保宁:“是,奴才随后就吩咐下去。”

      顾雍道:“都怪我那日不在。”
      “你在边防,怪你什么?”武帝揉了揉眉心:“亏得那日刘齐挺身为朕挡下那一剑…刘大人也算是朕的师傅,一生清廉,朕前日去他家中祭拜,竟只有一口薄棺,父母妻儿连个像样的冬衣都没有…真是可怜……我大乾的清官,就这么穷???”

      武帝说到此处略显哀伤,看了看秦昭,随后又抬高了声音:“若不是刘齐替朕死了,这会儿都换做你们在朕的灵前哭呢吧?”

      顾雍,秦昭,沈士衡,吕岩四人立刻跪下叩首:“臣等保护皇上不周,臣等该死。”

      武帝看了看齐齐跪在地上的四人,轻笑一声。

      “死了多便宜你们这帮老家伙,朕就爱看你们这般模样,比让你们死了有趣。”

      跪着的四人趴得更低了,动也不敢动。
      曹保宁看武帝神色并未真的生气,便上前递了一块儿糕点:“皇上,您尝尝这梅花糕,甜中带涩,又有梅子的清香~”
      武帝接过梅花糕,咬了一口,道:“都起来吧。刘齐追封忠义公,沈阁老,替朕好好抚恤他的家人吧。”

      沈士衡道:“皇上圣明,谢皇上。”四人连忙起身。

      秦昭:“皇上,刘大人身死,臣等也悲痛万分,但刑部尚书一职已空缺多日,臣提议,还是早日另选贤能,以免误了国事。”

      “吕岩,你觉得谁来担这刑部尚书一职?”武帝缓缓问道。
      站着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使了眼色,皇上这问题,一个回答不好,就成了结党营私。

      吕岩年事已高,背也拱着直不起来,又低着头,显得整个人又小又瘦,站在顾雍旁边,像一根枯木。此刻,他手心微微出汗,额头也沁出汗,被帽子压得又疼又痒,扶了扶帽子,故意高声道:“臣惶恐!”
      这一声不仅吓住了旁边三个人,武帝手里的梅花糕也差点掉。
      武帝看了看吕岩,安慰道:“吕岩啊,对此事,你想说什么就说,朕恕你无罪。”

      “臣惶恐……”吕岩抬起头,声音是老者的嘶哑,还是只三个字。

      “你…”武帝把梅花糕摔在盘里,“好你个吕岩!百姓的事你敢说敢讲,朕今日让你举荐个人,不也是为了百姓?你有什么不敢开口的?”

      “哎,皇上~老臣老了,若举荐不当,不知道得罪了谁,怕是连告老还乡都难喽。”吕岩故意拉长了声音,看了看秦昭。
      武帝又看了看秦昭,“秦昭,你来说。”暖阁里越来越热,武帝头发并未完全束起,几缕发丝散在两鬓,又穿着宽大的中衣,整个人威严又慵懒。

      顾雍在武帝旁边站着,像一堵墙,看戏一样听着秦昭等三位阁老回话,心想:“皇上今日这是要逼着这三个老狐狸非得说出个人来。”

      “臣以为,陆远陆仲怀可堪此重任。”秦昭回答的倒是直接。
      “陆远……”武帝眯了眯眼,拿了本册子随意翻了几页,声音里透着严肃,转头问一直站着不说话的沈阁老:“陆远…沈阁老以为呢?”

      沈士衡刚到知天命的年纪,又长得周正,头上也未生白发,看起来比秦昭和吕岩精神许多,四十五岁时,官至阁老,他声音洪亮,眼神凌厉,说道:“陆远以前是臣的学生,跟着臣三年,臣不好开口。”

      武帝啪一声把册子扔到了桌上,坐起身说:“好,那就陆远了。”

      武帝刚说完,便听见殿外的小太监说顾景宣有急事求见。

      顾雍朝门外看去,没等皇上开口,便看见顾景宣掀帘匆匆进来。

      顾雍立刻瞪大了眼睛,吼着顾景宣:“顾景宣,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没召见你,你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跪下!”说完便朝顾景宣的腿弯一脚踢去。

      顾景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很是不好,看着快要哭的样子:“皇上!!!”这一声,比方才吕岩还要喊的大。“我大哥中毒了!”

      武帝听完一怔,连忙站起身,看着顾景宣:“中毒?”

      顾雍此时强装镇定,脚步却微微一跄,好在身后的沈士衡扶住了他。

      顾景宣说道:“今早大哥没起床,我去看他时,发现大哥正发着烧,便叫了府上的大夫瞧,说是这几日受了风寒,还有身上的鞭伤所致。大夫又看大哥唇色发青,便取了点血,用银针试了发黑。”

      顾景宣扯着哭腔,向武帝磕了头:“皇上,大哥平常身强体壮,这点子鞭伤对大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大哥昨日回来时看起来却很虚弱,如今看来,原来是有小人想害大哥!大哥本就受了冤屈,好不容易回来,却被人下毒,还请皇上为大哥做主。我大哥不能死!!!”

      顾雍扭头看着顾景宣,厉声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退下!”

      顾景宣低头不语,小声啜泣。

      “景宣莫慌。”武帝安慰道,又朝沈士衡道:“沈士衡,你与顾雍一起去他府上查看。两日之内,查清此事,查出来,不管是谁,严惩不贷。”武帝说罢旨意,披了件大氅便掀开帘子走了。

      “是,臣领命。”

      武帝离开,屋内剩下几人静的出奇,都各自回了座上,顾景宣站在顾雍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片刻,吕岩看了看其他几人,先开口道:“诸位,老夫先回府了,我那鸟儿啊,还饿着呐。”

      顾雍拱手道:“吕阁老慢走。”

      秦昭在座上喝茶,他虽和吕岩同岁,但看起来并不老。

      沈士衡垂着眼,盘着手里的茶杯出神。

      银炭还在烧着,屋里热,吕岩掀帘出去时,难得一丝冷风进来。

      只剩他们三人相对坐着,顾雍面色不好,看了眼秦昭和沈士衡。

      顾雍道:“景宣,随我回府看你大哥,谁敢害我儿子,我千刀万剐了他!!!”顾雍声音浑厚又阴沉。

      又朝沈士衡一拜,说道:“还请沈阁老陪我走一趟了。”
      沈士衡站起身,说道:“秦阁老,你不去看看?”
      秦昭睁开眼,道:“我去了有用吗?我又不会医术,一会儿叫我府上的大夫,花多少银钱,从我这里扣,我大侄子不能有事!”
      “不必了!!!顾景宣,回了。”顾雍说完,甩袖带着顾景宣离开,沈士衡也立刻跟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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