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妹变学弟了？！》洋芋洋芋

5、第5章 学妹不喜欢我

　　沈休沉默地跟在花姝身后，他不知道说什么，地面开始出现水迹，嗒嗒地拉脚，出口处几个逆向的行人与他们交错而过。
　　上台阶，过天桥，底下车子行驶，灯带和风一样蜿蜒，打湿的沥青路粗粝地播放着倒影。
　　沈休今年19岁，自认为一路长来，算是比较乖的。身边的人，小学有打群架的，初中有怀孕退学的，高中有鬼打墙似的死都不肯读书混社会的。沈休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等老妈走了，躲被子里看小说。
　　那种所有人看不起，爹妈死了，亲戚嫌弃，女友出轨，偶尔一天得了贵人相助，又或是天选之人，一路开挂，成为所有人跪舔的对象，然后对功成名就不屑一顾，一个人坐在绝世之巅感叹：啊，真想回到当初。
　　欲扬先抑，一般在中间打飞机。
　　除开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其它全算中间。
　　沈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在扮演一个人。没有特定的对象，而是约定俗成的，一个人。
　　再细分，儿子、兄弟、学生、男生……某些身份，适应某些场合。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写：社会秩序乃是为其他一切权利提供了基础的一项神圣权利。然而这项权利决不是出于自然，而是建立在约定之上的。
　　沈休想谈恋爱，按照某种他理解的约定，应该先表现自己好的一面：外表收拾干净，主动做一些拉近关系的小事，比如早上买早点，平日送零食，下雨天送雨伞，大太阳送防晒伞......可能有偶尔的肢体触碰，手不小心碰在一起之类的。
　　如果对方没有极度的抗拒，那就进入了让人心痒的暧昧期。
　　暧昧期两个人互相了解，一起做一些浪漫的活动，可能还算不上约会，比如双方朋友都参加一个活动，两个人却有意走得更近些。可能有似是而非的肢体触碰，被朋友挤在一起拍照，或者鼓起勇气牵手。
　　等时机成熟，两个人了解得差不多了，一方估摸着告白会成功，于是在气氛的烘托下，确定关系。
　　关系明朗意味着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黏在一起，探索情侣之间的亲昵和甜蜜。牵手、拥抱、亲吻都是默认被允许的，再进一步则需要双方对这段关系更多的考虑和约定。
　　出了社会的沈休逐渐忘却这一套‘漫长的恋爱程序’，几个眼神，几句话，双方大概都知道有没有‘那个’意思，没必要折腾来折腾去。但现在的沈休还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他打算按照这套约定来实施第一次校园恋爱。
　　已经谈过不下十个女朋友的室友王老六对此不屑一顾，声称追女孩就跟打游戏一样，主要靠氪金。沈休不说话，转头跑游戏里堵王老六，踩着他五光十色的皮肤抛光地面。
　　就在沈休觉得一切都在稳中向好，结构向优的时候，花姝咔一巴掌，塞个甜枣，咔又一巴掌。
　　抽成陀螺了都。
　　到底是先哀悼失去的初吻，还是比豌豆尖都嫩就死翘翘的暗恋，这是个问题。
　　不过，亲的人是花姝学妹哎，有什么可哀悼失去的。
　　沈休乱八七糟地想着，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脚步，一个不小心，把花姝的鞋......
　　踩掉了。
　　一着急，沈休蹲下身，伸出手想把鞋后跟往上拉，那只石榴红的小船躲了一下，手指扑了个空。沈休这下回过神来，沿着花姝的腿往上望，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着不理解。
　　沈休尴尬到无话可说，讨好似的露出一个笑来，他生得一双灵动可爱的杏眼，脸又带点婴儿肥，好在五官立体又长得高，削弱了几分稚气，不像小孩子撒娇，像一只......
　　心虚的泡芙。
　　花姝低眸一笑，有些没招了。沈休见花姝学妹没有冷着脸，杏眼弯弯，笑得更殷勤了。
　　花姝拿着伞微微回身，背对着沈休，银链似的雨水从黑色的虚空中坠落，打在莺儿黄的伞面上，又倾倒在下方漆黑的伞面上，千树万树，烟火落在脚旁。
　　帆布鞋的后脚跟被踩塌了，沈休用手向上拉了一下，花姝配合地踮起一点脚尖，悬在低空中片刻，试探着往下落。沈休想着自己穿鞋的步骤，用食指勾开了后鞋跟，花姝下落的脚一顿，犹豫着，摩擦着，缓缓沉进石榴红的小船里。
　　湿红的，狭促的，燥热的，膨胀的，激烈的雨。
　　沈休抽出食指，低呼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他一直提心吊胆，深怕又闹出笑话。好在墨菲定理也不是次次都发生，他还是有那么点子运气在身上的，嘿嘿嘿。
　　捡起停在地上的黑伞，沈休专心走在花姝身后，一步之遥，不多不少。
　　过了天桥，花姝和沈休在校门口分开，沈休这才知道花姝学妹并不住校，所以也不需要买很多东西。
　　“是住在附近亲戚家吗？”
　　“算是吧。”
　　花姝低着头，把水桶里放着的4只棉花棒棒糖递回给沈休，黄的发亮的卡通人物，上面套着一层淋了雨的透明袋。
　　“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不喜欢。”
　　有个鬼火子运气噢。沈休撇了撇嘴，一天收到两句‘我不喜欢你’，锤得他脑瓜子疼。
　　“谢谢，我先走了。”
　　“嗯。”
　　生着闷气，沈休决定不送花姝学妹最后一段路，也不说‘再见’，他要坚决地，冷酷地向世界表达：他不在乎。
　　像个男人一样。
　　在校门口买两个煎饼果子，加蛋加肠加双倍薄脆。
　　沈休等第二个做的时候，第一个已经吃完了。
　　“好嘛大小伙子，我还疑问做第几个了。”优秀的煎饼果子老板饼一卷，甜面酱库库往上扫，撒上艺术的葱花，装袋，“就我这煎饼果子，来上一口，谁能不爱了？”
　　“人正宗煎饼果子不加乱八七糟的东西。”沈休拎着饼一乐，学老板口音说话。
　　“嘛正宗不正宗的，你们学校学生，哎，就好这一口。好些个毕了业的，还回来吃呢！”
　　“那倒是，别了您呐！”
　　“霍，讲究人，明儿还得来我摊上吃，要去隔壁，那我这儿可伤心。”
　　“得勒，得勒。”
　　跟煎饼果子老板侃完，心情好点了，沈休记得白笑笑的糯米肠，发了个短信让她下宿舍楼，两个人会和成功，沈休带着她从食堂里侧电梯上三楼，找了个凉粉档口借微波炉。
　　“老沈同志，你们上一届军训严格吗？有没有什么小妙招啥的，说来我听听。”白笑笑一边啃着煎饼一边自豪地说：“卫生巾鞋垫就算了，那玩意又闷又薄又不好使，我买了减震专用鞋垫。”
　　沈休一口糯米肠差点呛着，缓过劲儿才慢慢开口，“我军训的时候，我想想哈。一大早上学生会的检查仪容仪表，他们给发小皮筋和发卡，但是军训那衣服，扣子咔咔崩，裤子夸夸掉，那发的都不够用。”
　　“行，这东西我有，我备着点。”
　　“还有那个被子。”沈休长叹一口气，语气沧桑：“最好教官去你们寝室演示的时候，你哐当就把被子撂桌上，完了他折好，你就别动了。”
　　“那我盖啥？”
　　“我室友那会儿盖的外套，衣服裤子袜子全搭身上，我一开始也自己叠，后来实在不行，也‘供被’了。”
　　“厉害。”
　　“我那还有感冒药，回去我给你看看过期没。”
　　“谢谢沈哥。”
　　“妹啊。”沈休轻拍桌子，语重心长：“解散的时候撒开了跑，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不能点外卖吗？”
　　“可以啊，就怕餐晚了来不及吃。下午寝室还要检查卫生，中午你不打扫？垃圾桶里可不能有垃圾，床板底下可不能有头发丝儿。”
　　“那咋整？”
　　“你这样......”
　　沈休说得口干舌燥，见得光见不得光的招都支了，连厕所哪栋楼人少都告诉白笑笑了。白笑笑从老学长一把血泪的控诉中得到有效经验，十分大方地请沈休啃15块一只的卤蹄膀和一罐冰镇的肥宅快乐水，沈休感激涕零，当场和白笑笑食堂结义，卤蹄膀和可乐就是见证。
　　回到宿舍，沈休躺在硬床板上，王兴那个菜鸡还在打游戏，叫得哇哇的。沈休翻来覆去，还是给花姝发了信息：
　　“学妹，你到家了吗？”
　　“嗯。”
　　“那就好。”
　　“我去洗澡了。”
　　经典！绝对的经典！又被花姝学妹拒绝了，沈休抱着手机无声哀嚎，他这是集卡吗?一天被刀了三次！沈休气得打开游戏，等王兴打完一局，他迅速加入匹配，见王兴那个老六又躲在草丛里，直接一个手榴弹扔他脚边。
　　嘿嘿嘿，美滋滋。
　　因为不是每次都能匹配到对面，沈休又不乐意跟王老六组队，炸了王兴几次就放过他了。晃来晃去，沈休发现秦念学妹在线，于是他试着发了个邀请过去。
　　秦念上把还没完，沈休就进去观战，不愧是热爱户外运动的小御姐，刚枪那叫一个快、准、狠，还假装换弹引诱敌人，眨眼之间一个人送走了两组小队。
　　美丽活阎王啊！
　　沈休被秦念的技术吸引，对战结束就发了消息过去求带，秦念学妹高傲地回他：嗯。
　　沈休乐呵呵跟在秦念学妹后头，学妹刚枪，他舔包；学妹开车，他搂腰；学妹偷袭，他躲好。
　　也是年纪轻轻吃上软饭了，妙啊。
　　可惜秦念学妹没开语音，沈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说话，只在小队消息里一个劲彩虹屁：
　　学妹真厉害，枪神！八杀！石头后面还有一个他队友！干掉他！完美，简直是完美！
　　秦念带沈休打了两把，就下线了，沈休意犹未尽，心里幻想着跟秦念学妹甜蜜双排的场景：
　　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
　　嘿嘿嘿，日子真有盼头。
　　就是冷不丁会想起那个吻，清亮的甜，酸涩的苦，像小时候吃的那种裹了黄色糖衣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