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女人的成长动力》王王旺旺旺

16、第16章

　　夜色渐深，城东一家名为“静谧角落”的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洒在胡桃木的吧台上。郭神通面前的威士忌已经空了第三杯，冰块在杯底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碎成一片。

　　“所以，你就这么跟她说了，然后又不承认？”胡天歪着头，憋着笑地看着旁边，，颓丧的好友。

　　郭神通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我说为了一个我原本以为只是徒弟，但后来发现远不止如此的人。”
　　“然后呢？”胡天啜了一口啤酒，饶有兴致地问。

　　“说完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我就只有说是我表达有误，让她忘了。”郭神通悻悻地说，“今天在青城山的时候她说我只是她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引路人。”说完沮丧的喝了一口酒。

　　胡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在郭神通杀人般的目光中举起双手：“抱歉抱歉，我不是在笑你...好吧，我确实在笑你。郭神通啊郭神通，堂堂名律师，在法庭上口若悬河、逻辑严谨，怎么到了感情问题上，就成了这副德行？”

　　“我37岁了，胡天。”郭神通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语气低沉，“这不是二十岁时候的冲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废话，失恋哪有不难受的。”胡天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但你这才哪到哪？表白被拒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不懂。”郭神通摇头，“我是她的师傅，他那么信任我，我却对她有了龌龊的想法，现在这种尴尬局面，以后怎么相处？她还会信任我的专业指导吗？我会不会已经毁了一段珍贵的师徒关系？”

　　胡天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好友：“那你后悔吗？后悔说出来？”

　　郭神通怔了怔，目光落在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上。酒吧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萨克斯风如泣如诉，像是在替他说出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不后悔。”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坚定，“如果时光倒流，我可能还是会说出来。只是...也许会选个更好的时机，用更恰当的方式。”

　　“这不就得了！”胡天猛地一拍桌子，引来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既然不后悔，那就别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让我告诉你，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郭神通抬起头，略带醉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郭神通律师，37岁，事业有成，相貌堂堂，收入不菲，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钢铁直男。”胡天一字一顿地说，语气毫不留情。

　　郭神通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但凡梅丽表现出一点点不确定，你就立刻退缩，用所谓的‘绅士风度’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胡天摇摇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兄弟，你不是在打官司，你是在追求心爱的女人。法庭上那套逻辑、证据、理性分析，在感情里行不通。感情需要的是真诚，是脆弱，是愿意放下防备的勇气。”

　　“我已经放下防备了。”郭神通反驳道。

　　“不够。”胡天打断他，“你要认真说出了感受，展现出你的脆弱。你要像在法庭上提交一份法律文件，努力让对方认可。梅丽需要看到真实的你，不只是那个在法庭上战无不胜的郭律师，而是会紧张、会笨拙、会害怕被拒绝的郭神通。”

　　郭神通陷入了沉默，胡天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面对的那扇门。郭神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我是怎么追到我媳妇儿的吗？”胡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

　　郭神通摇摇头。胡天和妻子林晓的婚姻一直是他羡慕的，两人结婚八年，依然甜蜜如初。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也是个愣头青。”胡天回忆道，“第一次约她出来，我紧张得把咖啡打翻在自己裤子上。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郭神通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没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更没有试图用幽默掩饰尴尬。”胡天的眼睛在酒吧灯光下闪闪发亮，“我看着她的眼睛，脸涨得通红，说：‘林晓，我太紧张了，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手都不听使唤了。’”

　　“然后呢？”

　　“然后她笑了，不是嘲笑，是那种温暖、理解的笑。她递给我纸巾，说：‘胡天，你真实的样子比装酷的样子可爱多了。’”胡天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却仍然选择坦诚。”

　　郭神通若有所思地转动着酒杯。胡天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在这段感情中所有的犹豫和伪装。

　　“梅丽说把你当引路人，尊敬你，崇拜你。”胡天继续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她心中已经有一个崇高的位置。但这恰恰是你的障碍，她把你放在神坛上，看到的只是你的职业形象，而不是你这个人。”

　　“那我该怎么办？告诉她我其实没有那么完美？”郭神通苦笑道。

　　“不，是展示给她看。”胡天纠正道，“用行动，而不是言语。让她看到你也会迷茫，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也会需要别人的支持。让她意识到，郭神通不只是她的师傅，也是一个会为她心动、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整夜失眠的普通男人。”

　　郭神通喝了一口酒，酒精带来的暖意扩散到四肢百骸，也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胡天挑眉，“她说她尊敬你、崇拜你、把你当引路人，这算拒绝吗？这只是一个年轻女孩面对师傅突然表白的本能反应。她可能自己也搞不清楚对你的感情，或者被这种关系的转变吓到了。”

　　胡天靠近了一些，声音变得认真：“老郭，如果这是真爱，就不要气馁。真爱值得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一百次尝试。但关键是，你要改变策略。”

　　“什么策略？”

　　“从‘郭律师’变成‘郭神通’。”胡天认真地说，“在工作场合，你依然是她的师傅，专业、可靠、值得尊敬。但在工作之外，你要让她看到另一个你——会带她去你最喜欢的书店而不是高级餐厅，会和她分享你小时候的糗事而不是法庭上的辉煌战绩，会在她加班时送上一份暖心的宵夜而不是法律建议。”

　　郭神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胡天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是的，也许他太急于定义这段关系，太急于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感情，恰恰是最难以定义、最不需要急于求成的东西。

　　“我可能会再次被拒绝。”郭神通低声说。

　　“那就再次尝试。”胡天毫不犹豫，“但每一次尝试，都要比上一次更真实，更靠近自己的内心。让她看到，你对她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愿意为之努力的真心。”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的人声中，郭神通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失败的表白不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而只是一段关系发展中的某个节点。

　　“胡天，”郭神通抬起头，眼神重新有了焦点，“谢谢你。”

　　“谢什么，咱们谁跟谁。”胡天举起酒杯，“不过记住了，追媳妇儿和打官司不一样。法律讲究证据确凿、速战速决，感情却需要耐心培养、水到渠成。给梅丽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
　　“我看你天天往蓉城跑，不如想想我之前提出的提议，加入我们天成吧，这样你也多些时间追梅丽，如果成了，也不用两地分居。”“我再想想。”郭神通放下酒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明天还有个案子要准备。”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就对了。”胡天满意地点头，“记住，失恋的师傅依然是师傅，但也可以成为追求者。这两者不矛盾，只要你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去平衡。”

　　走出酒吧，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酒气。郭神通深吸一口气，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淡紫色，几颗星星倔强地在光污染中闪烁。

　　他想起了梅丽第一次来律师事务所面试时的样子——紧张但努力保持镇定，对每个问题都认真思考后才回答，眼睛里有着对法律职业的纯粹向往。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女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他37岁的心重新剧烈跳动？

　　胡天说得对，真正的勇气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即使害怕，仍然选择做真实的自己。

　　走在回家的路上，郭神通的脚步渐渐轻快起来，也许这段感情不会如他所愿发展，也许梅丽永远只会把他当作师傅尊敬，但至少，他勇敢地踏出了那一步，没有让这份感情永远埋藏在心底。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而复始。郭神通抬头望向夜空，突然觉得，37岁重新学习如何去爱，或许也不算太晚。

　　毕竟，爱情这门课，没有人能提前毕业，每个人都只能在自己的时区里，慢慢摸索，跌跌撞撞地前行。而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做一个旁观者，而是要亲身走进这片既令人恐惧又充满吸引力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