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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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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寝殿疗伤书阁释嫌
凌玄将未晞带回尘汐殿,命仙娥给她换了身衣服,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内,随即关了殿门,静心为她疗伤。
看着未晞毫无血色的脸,凌玄感到万分担忧:“引魂池噬人魂魄,也不知她魂伤几何?”他用指尖凝起一缕淡金灵力,轻轻探向未晞眉心。灵力刚一触及,就见她颈间那枚莹白古玉泛起点点微光。凌玄心下生疑,却没有停下动作,片刻之后回手,暗忖道:“魂灵虽有损耗,幸而没有伤及根本,应是紫宸宝甲和这古玉双重护佑,才使她免受重创。”
他轻轻拿起古玉端详,只见这古玉雀卵大小,正面刻着精致的彼岸花图案,背面是一道平安符,符下“未晞”二字刻得浅淡,触感温润,倒不像凡物。
他试将灵力注入古玉,古玉变得更加莹润透亮,不久便腾起一道灵光,缓缓钻入未晞眉心,只消片刻工夫,竟将她魂灵受损之处修补好了。“这玉果然能够护她……”凌玄自言自语道。确认魂伤无碍,他将指尖移至未晞手腕,灵力刚入筋脉,他的心便猛地一沉:“未晞全身经脉已然开裂,心口至丹田的主脉缩成细缕,灵力已经无法通过……她的伤竟如此之重!”
正忧心之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桃带着哭腔的声音飘了进来:“上神,听说您回来了……未晞姐姐……她……她究竟怎么样了?”凌玄暗自神伤,并不答言。此时,只听门外有人扑通一声跪下,凄楚的声音随之传进殿内:“玄哥哥,是我——绾月……我带了天炎玉髓丹来……我知你会怨我,但眼下救人要紧,还请收下!”
“天炎玉髓丹?这倒是极为难得的驱寒通脉灵药!”凌玄心念一动,袖袍一挥,只见殿门忽开,绾月手中的灵药瞬间便到了他的手中,殿门也随之紧闭。凌玄取来温水,捻开丹药,凑近未晞唇边,极小心地喂她服下。
待丹药入腹,他立刻凝起淡金灵力,覆在未晞手腕上。灵力顺着筋脉游走,刚触到开裂处,未晞眉头便猛地蹙起,指尖无意识蜷缩,额角渗出细汗。凌玄喉结动了动,放缓灵力,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眉心,似在安抚。
半个时辰后,在天炎玉髓丹药力相助之下,灵力终于将筋脉的寒瘀化去大半。凌玄收回手时,见未晞紧蹙的眉渐渐舒展,脸色虽仍苍白,却多了几分柔和,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他替她掖好被角,守候在床边,静等她醒来。
未晞昏睡了一日一夜,次日午时才悠悠醒转。恍惚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有血丝的深邃眼眸,眸底满是关切。待视线清晰起来,她才看清是凌玄那张俊美的脸,只是此刻这张脸看起来既忧伤又疲倦。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刚动动身子,他就连忙将她按下:“别动,你伤了筋脉,至少还需静养半月……”
她微微点头,不敢出声,也不敢看他,心里满是愧疚。
他见她移开目光,心像是被刀扎了一下,黯然问道:“你可是还在怨我?”
他这一问,未晞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说的那句“为何要救我”,怕是已经伤到了他。
“对不起……”未晞的声音又细又小,眼泪随之落下。
他见她流泪,不觉慌了:“你可是哪里疼得受不住?”
未晞闭着眼睛摇头,眼泪顺眼角流下。
他叹息着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正在此时,殿门外传来阿桃急切的声音:“上神,上神,姐姐是不是醒了?她怎么样了?”
凌玄“嗯”了一声,阿桃便欢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姐姐醒了!姐姐没事了!”忽听‘唉哟’一声,跟着又是‘扑通’一下”,阿桃又叫道:“上神,绾月仙子与我已经跪了一日一夜,腿都麻了,您可否让我们起来?”
一听绾月和阿桃罚跪,未晞便急了,挣扎着要起来,凌玄连忙再次按住。未晞抓住他的手臂,声泪俱下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她们……求求你,不要罚她们好不好?”
凌玄想解释,自己并没有罚她们,但见未晞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样子,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将她的手放回,又替她盖好被子,随后便起身向殿外走去。
一出殿门,他便恢复了平日清冷的样子,对跪在门外的绾月冷冷道:“念你赠甲送药心诚,此事不再追究,不得再有下次!”绾月盈盈拜倒:“多谢玄哥哥!”她刚要起身,脚下却一踉跄,旁边跪着的阿桃连忙扶住。
凌玄将凌厉的目光投向阿桃,吓得她一激灵,连忙松开扶住绾月的手。“你也起来!进去!寸步不离照顾好她,不得有误!”说罢,凌玄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自那日出殿后,凌玄便没再来,只留阿桃在寝殿,寸步不离地悉心照顾未晞。
转眼过去六七日,未晞的身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但心里的不安却是一日强过一日。
她知道凌玄生气了——气她不辞而别,气她一意孤行做傻事,气她口不择言怨怪他,气她只知道关心别人,却毫不关心为救她伤痕累累,灵力差点儿耗尽的他……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可气,竟无意间做下那么多会伤害到他的事情。
她想告诉他,不辞而别是怕他伤心,一意孤行也是不想让他伤心,结果都事与愿违。
她想告诉他,她那天那样说,只是心愿落空情绪失控下的口不择言罢了,没有半分怨怪他的意思,更不想伤他。
她想告诉他,她不是不关心他,只是当时脑子糊涂着,一听绾月和阿桃跪了一天一夜就急了,根本来不及想别的。
何况,她还误解了他——绾月和阿桃是自愿跪的,不是他罚,这事儿阿桃已经告诉她了——他那时应该是想解释来着,可见她伤成那般模样,便暗自将委屈吞下。
她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常常魂不守舍地坐在床上,吓得阿桃时不时就要过来摸摸她的额头,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每每此时,她总要对阿桃展颜一笑,说自己没事。可阿桃说,她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随后便咕哝:“上神最近也不知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姐姐,若是他来给姐姐把把脉,便知好还是没好,也不至于让阿桃总受惊吓……”
是呀,他会去哪儿呢?未晞曾叫阿桃去书阁问问云芽,可阿桃吓得连连摆手:“嗯,嗯,这回是打死我也不去了,上回姐姐把我支开,就出了那等大事,这回我要是再乱跑,上神非扒了我的狐狸皮不可!”未晞笑笑,心里更沉重了……
好不容易熬过十五日,可凌玄还是没来。未晞叫阿桃收拾东西回偏殿,进了殿门,发现屋内燃着熏香,一尘不染,花瓶里插着新鲜的凝露花。
“难道他知道我要回来?”未晞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招了仙娥前来询问。仙娥说:“上神未曾来过,只派人吩咐这屋子要日日打扫,一如姑娘住着时一般!”
未晞很是失望:“他终究还是生气不愿见我了!”
怔了一怔,她忽然想到:“这不是我的性格,我得去找他,把话说明白!”
未晞带着阿桃去了书阁,她能想到凌玄所在的地方,除了他的寝殿,也只有这里了。
他果然在书阁。此刻,他正端坐于书案前,仔细查阅一本古籍,云芽随侍在旁。主仆二人一坐一立,远看着就像一幅画卷一样。未晞站在门口看得出神,阿桃正要出声,却被云芽看见,迅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二位姑娘好,你们怎么来了?”云芽行了个礼,眼神中有惊喜之色。不待二人回答,他又低声问道:“未晞姑娘,身体可大好了?上神这段时日可担心得紧!”未晞笑着点头,问道:“上神近日一直在书阁?”
“回姑娘的话,自姑娘受伤之后,上神去了趟玉清宫,将那里的古籍搬了许多回来,近日除公务外,一直留在殿中研读,不许任何人打扰!”
云芽刚说完,凌玄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云芽,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来了人也不通报!”云芽闻言,赶紧躬身禀报:“禀告上神,是未晞姑娘和阿桃姑娘来了!”
云芽话音刚落,凌玄便已到了他们面前。未晞与他四目相对,满肚子的话竟一句都说不出口,只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地瘦了?可是阿桃没将你照顾好?”还是凌玄先开了口,语气中满是温柔。
“不是……”未晞没料到他会说这个,眼圈儿一红,就要落泪。阿桃见状,赶紧拉着云芽一溜烟儿跑了。
“我们进去说吧!凌玄转身进屋,未晞在后面跟着。等他再一转身,未晞已经满脸泪痕。
“你怎么又哭了?可是哪里还疼?”凌玄用锦帕为她拭泪,可他越擦,她的眼泪就掉得越凶,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呜咽着将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不起,不告而别和一意孤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伤你!对不起,你为救我受了伤,我却没有关心你!对不起……”
凌玄愣了,相处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抚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未晞没有拒绝他的怀抱,索性抱住他呜呜大哭起来……
等她哭够了,才发现自己失态,于是悄悄松开手,抬起头,红着脸低声说:“对不起——”
凌玄识趣地松开手,用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唇边,柔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未晞转个身,背对凌玄,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问:“你不生我气了?”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只是——”凌玄叹了口气,终是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他转到她面前,将锦帕递给她,柔声说:“以后不要再哭了,哭多了会伤眼睛!我知道你有苦衷,知道你急于归家,是因为——”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心痛得像刀割一样,绾月告诉他——她亲口说之所以急于归家,是因为那个世界有她不能放下的人和责任。
“不能放下的人——我和她终究是有缘无份罢了……”想到这里,凌玄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叹气了?”未晞仰头看他。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牵起她的手,来到书案前,将面前的古籍指给她看:“你看看这个——”
未晞定睛一看,顿时愕然——那上面画着的古玉,竟跟她颈间的玉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