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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薇薇挑拨,夜宸暗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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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族营地的炊烟刚漫过松梢时,苏清鸢正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整理行囊。晨光透过帐篷的狼皮缝隙,斜斜切进来,在青布行囊上投下一道暖黄的光带,照亮了她指尖的动作——她正把顾衍之送来的淬火短刀塞进囊侧的暗袋里,刀鞘上的狼纹在光下泛着淡青的冷光,触手可及的冰凉让她想起顾衍之递刀时的眼神,带着担忧,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不舍。
行囊里的物件被她码得整齐:内侧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墨玉瓶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瓶身“夜”字的刻痕硌着皮肤,像个提醒;父亲的日记叠在伤药包上,纸页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得发毛,最后一页“夜宸来了”的字迹总在脑海里晃;最小心的是手腕上的白色玉佩,她用红绳缠了两圈,藏在袖口,指尖偶尔蹭过玉佩上的纹路,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暖意顺着纹路渗进皮肤,像有细小的暖流在血管里游走——这暖意让她莫名想起城主府书房的阳光,父亲曾在那样的阳光下教她写毛笔字,指尖也是这样暖。
“明天一早就走。”她对着自己轻声说,指尖捏了捏玉佩,暖意更明显了些。顾衍之昨晚派阿石送来短刀时,还特意叮嘱“黑风谷晨露重,血爪习惯在卯时捕猎,你避开他的作息,午时再动手”,连她的行程都替她算好了。可不知为何,帐篷外的声音总让她不安——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比平时重,远处的狼嚎带着一丝焦躁,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帐篷,像林薇薇上次在松树上窥伺时,那双带着蛇毒般的冷光。
“苏姑娘!苏姑娘快开门!”
帐篷帘被猛地掀开,阿桃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鬓角的碎发沾着汗,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灰布衣角沾了泥,显然是从营地另一侧跑过来的,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布包,布包口露出几根干枯的草药——是她前几天说要给苏清鸢熬的安神草。
“阿桃?慢点说,怎么了?”苏清鸢赶紧起身扶住她,指尖触到阿桃的胳膊,冰凉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外面……外面围了好多族人!”阿桃的声音发颤,牙齿都在打颤,“他们说……说你是吸血族的卧底,还和夜宸大人有私情,要你出去给个说法!是林薇薇姐姐……她在广场上跟大家说的,还拿出了一张纸条,说那是你和夜宸大人约好密会的证据!”
“私情?密会?”苏清鸢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手里的短刀“啪”地掉在羊毛地毯上,发出闷响。她怎么也没想到,林薇薇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不针对她的力量,反而用谣言挑拨她和狼族的关系,这比杀手的银箭更伤人。她能对抗敌人的刀,却挡不住族人的质疑眼神。
“我去看看。”苏清鸢弯腰捡起短刀,指尖攥得发白。她掀开帐篷帘的瞬间,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像涨潮的海水裹住了她。
帐篷外的空地上,围了至少五十号狼族妖众。最前面的是几个年轻侍卫,手里攥着碗口粗的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愤怒——其中一个瘦高个侍卫,她有印象,上次顾衍之受伤时,他还帮着抬过担架,现在却用木棍指着她的鼻子。后面站着几个负责后勤的妇人,其中穿蓝布裙的老妇人,儿子去年死于吸血族的偷袭,此刻正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杀了她,为我儿报仇”。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族人,手里拄着拐杖,脸色凝重地看着她,显然是被谣言动摇了。
林薇薇站在人群正中间,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发用银簪挽着,看起来格外温婉。她手里捏着一张折叠的粗纸条,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时不时擦一下眼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各位族人,我不是故意要揭发苏姑娘,只是昨天傍晚,我在城西松树林采草药时,亲眼看到她和夜宸大人在一起,还听到他们说要‘里应外合,拿到狼族营地地图’。这张纸条就是从他们身边掉下来的,你们看……”
她展开纸条,举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能看清。纸条是狼族营地常用的粗麻纸,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用炭笔写着:“今夜三更,城西松树林见,议夺取营地地图事。——夜”。落款的“夜”字,刻意模仿了夜宸墨玉瓶上的字体,虽然笔画僵硬,却足以让不知情的人相信。
“我就说她不对劲!”瘦高个侍卫突然大喊,手里的木棍往前递了递,差点碰到苏清鸢的衣襟,“夜宸杀了我们多少族人,她却和夜宸密会!肯定是卧底!今天必须把她赶出营地,不然我们都要遭殃!”
“对!赶出去!”“杀了她!别留后患!”
人群的情绪被点燃了,几个年轻侍卫忍不住往前冲,木棍带着风声砸向苏清鸢。苏清鸢下意识地往后退,指尖的血色纹路瞬间亮了起来——红色的光在晨光下泛着冷芒,却只是凝在指尖,没有化作血刃。她不能伤害这些族人,他们只是被谣言蒙蔽了,可她也不能任由木棍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木棍快要碰到她肩膀的瞬间,一道冰冷的气息突然从人群后方压了过来,像寒冬的风裹着冰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挥舞的木棍都停在了半空。
“谁敢动她?”
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威慑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夜宸站在二十步外的松树下,玄色斗篷在晨光里泛着暗纹,风一吹,斗篷下摆扫过地面的草叶,带起一片细碎的晃动。他的银紫色眼眸里满是寒意,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人群时,无论是愤怒的侍卫还是哭泣的妇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一步步走向人群,脚步不快,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最前面的瘦高个侍卫攥紧木棍,想往后退,却被夜宸的眼神定在原地,腿肚子直打颤。夜宸走到他面前,抬手,指尖凝起一丝淡红色的光——不是攻击性的血刃,只是一缕微光,却让侍卫的脸色瞬间惨白。
“刚才,是你要打她?”夜宸的声音冷得像冰。
侍卫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夜宸没再看他,指尖的红光轻轻一弹——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在侍卫胸口,侍卫“啊”地叫了一声,被掀飞出去,摔在五米外的草地上,木棍也飞了出去,滚到老妇人脚边。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却没人敢再往前冲,只是往后缩了缩。夜宸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林薇薇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林薇薇,你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比你的蛇毒厉害。”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纸条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用帕子按住嘴角,强装镇定:“夜宸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只是为了狼族好,苏姑娘她……”
“为了狼族好?”夜宸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林薇薇面前。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觉得一阵风扫过,林薇薇手里的纸条就被他夺了过去。他捏着纸条的一角,在鼻尖下轻嗅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蛇族的‘隐息粉’,倒是用得熟练。可惜,你忘了——蛇族的妖气,就算用隐息粉掩盖,也会带着一丝蛇蜕的腥气,这味道,我三百年前就闻过。”
“三百年前?”人群里有人低声嘀咕,连苏清鸢都愣住了——三百年前?夜宸活了这么久?
林薇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开始发抖。她没想到,夜宸竟然能识破隐息粉,更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三百年前”,这等于在暗示他对蛇族的了解远超常人。她想往后退,却被夜宸攥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以为伪造一张纸条,就能挑拨我和她的关系?”夜宸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林薇薇能听到,“上次你派杀手用银箭射她,这次又造谣,林薇薇,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林薇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装的,是吓的。她拼命摇头:“我没有……夜宸大人饶命……”
夜宸松开她的手腕,将纸条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狼族的‘嗅灵犬’就在营地东侧,要不要现在去叫它来?让它闻闻这纸条上的妖气,是不是你的。”
人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站在后面的老族人里,有个曾负责训练嗅灵犬的老者,他弯腰捡起纸条,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没错,这上面有蛇族的妖气,还带着隐息粉的味道,是林姑娘的。”
“原来是她伪造的!”“难怪刚才她哭的时候眼神不对劲!”“她为什么要陷害苏姑娘?难道她和吸血族有关系?”
质疑的声音转向林薇薇,她再也装不下去,推开身边的人,转身就往树林里跑。跑的时候,她怀里掉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袋子裂开,里面的红色粉末撒了一地——是蛇族的“引血粉”,能吸引吸血族的妖兽,显然是她准备用来陷害苏清鸢的后手。
夜宸没追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传遍整个营地:“林薇薇,你最好记住——苏清鸢是我护着的人。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动她,或者挑拨她和狼族的关系,我会让蛇族从此在这片山林里消失。”
林薇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连回头都不敢。
夜宸转身,看向围在周围的狼族妖众。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银紫色眼眸里的寒意渐渐褪去,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清鸢是狼族的盟友,也是我夜宸护着的人。之前她帮你们杀过吸血族的探子,以后还会帮你们对抗夜袭的吸血妖。”
他顿了顿,看向刚才被掀飞的侍卫:“你们因为族人的死而愤怒,我能理解。但愤怒不能用来伤害盟友,更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下次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围攻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人群里没人敢反驳。刚才被掀飞的侍卫爬起来,走到苏清鸢面前,弯腰行礼:“苏姑娘,是我糊涂,错信了谣言,还请你原谅。”其他侍卫和族人也纷纷行礼,然后慢慢散去,很快就消失在帐篷区,只剩下苏清鸢和夜宸站在空地上,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清鸢看着夜宸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第一次有了动摇。他为什么会来?怎么知道林薇薇会在这里挑拨?刚才他说“我护着的人”时,语气里的坚定,不像是装出来的。还有他提到的“三百年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暴雨山洞里,他帮她处理伤口时,掌心的温度;想起城主府密室里,他递给她玉佩时,眼神里的复杂;想起刚才他挡在她面前,对抗整个狼族的质疑——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拼凑,让她忍不住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夜宸转过身,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银紫色的眼眸里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我不是帮你。”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刻意压抑什么,“你是我的‘猎物’,我只是不想我的猎物被别人欺负,毕竟,你还有用。”
“猎物”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苏清鸢的头上。刚才的动摇瞬间消失,心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她就该知道,夜宸不会无缘无故帮她,他所有的保护,都是为了利用她。
“多谢夜宸大人的‘保护’。”她冷笑一声,转身往帐篷里走,“不过我不需要。以后还请大人离我远点,免得再被人误会我们有私情,耽误了大人‘利用’我的计划。”
帐篷帘被她重重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也隔绝了夜宸的视线。
夜宸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帐篷帘,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失落。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三百年前他们就认识,告诉她她的父亲不是他杀的,告诉她玉佩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可他不能,林薇薇还没解决,吸血族的长老会还在盯着她,现在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更危险。
“阿鸢,再等等我。”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空地上,“等我解决了所有危险,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转身,朝着林薇薇逃走的方向走去。林薇薇这次失败,肯定会加快黑风谷的陷阱布置,他必须尽快找到她的踪迹,同时还要盯着苏清鸢,确保她明天去黑风谷时的安全。
帐篷里,苏清鸢靠在门板上,后背贴着冰凉的狼皮,心跳得飞快。她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佩,玉佩的暖意还在皮肤下流动,让她想起夜宸刚才看玉佩的眼神。为什么他会注意到这块玉佩?为什么玉佩的纹路和她的掌心一模一样?
她走到床榻边,从行囊里拿出父亲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父亲写的“夜宸来了”四个字,在烛光下泛着墨色的光。她突然发现,日记最后一页的墨迹,和林薇薇伪造的纸条上的墨迹,颜色有些相似——都是偏灰的炭黑色,而父亲平时用的松烟墨,是纯黑色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沉——难道日记也是假的?可日记里提到的白玉佩、她学骑马的事,都是真的。她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现在不是怀疑日记的时候,明天还要去黑风谷杀血爪。
她拿起顾衍之送来的短刀,刀鞘上的狼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攥紧刀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苏清鸢,别想了。不管夜宸有什么目的,不管日记是不是有问题,你都要杀了血爪,为父亲报仇。”
而此时,在营地西侧的树林里,林薇薇正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看着夜宸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狠厉。她刚才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让夜宸以为她逃走了,实际上她一直躲在这里。
“夜宸,苏清鸢,你们别得意!”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传讯符,符纸上画着蛇族和吸血族的双重符文,“黑风谷的锁灵阵已经布置好了,血爪的骨刃上也涂了‘蚀骨毒’,只要苏清鸢被划伤,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就算夜宸想救她,也来不及!”
她捏碎传讯符,对着符纸轻声说:“血爪,明天午时,在黑风谷的山洞外等着。苏清鸢一定会来,到时候你先用车轮战消耗她的力量,等她体力不支,再用骨刃伤她。记住,别杀得太快,我要让她亲眼看到夜宸为了救她而被锁灵阵压制,最后一起死在你手里。”
传讯符化作一缕青烟,飘向黑风谷的方向。林薇薇看着青烟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苏清鸢,夜宸,你们的死期到了。等你们死了,吸血族的王位和狼族的领地,都是我的!”
她从松树上滑下来,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几片被碰落的松针,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苏清鸢的帐篷里,烛光摇曳。她把日记和短刀放回行囊,准备躺下休息,却在枕头下摸到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是用狼族的粗麻纸写的,上面只有五个字:“黑风谷防雾”。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没有落款。
她以为是顾衍之派人送来的,小心地把纸条叠好放进怀里。她不知道,这张纸条是夜宸刚才趁着她关帐篷时,悄悄从帐篷缝隙塞进来的——他知道林薇薇会在黑风谷放毒雾,特意提醒她,却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怕她不相信。
夜深了,狼族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偶尔传来。苏清鸢躺在床上,手腕上的玉佩轻轻发光,映出帐篷顶部的狼皮纹路,像在诉说着三百年前的秘密。她不知道,明天的黑风谷之行,不仅有血爪的骨刃和毒雾,还有林薇薇的锁灵阵,更有夜宸暗中的保护;她更不知道,手腕上的玉佩,会在她毒发时救她一命,而父亲日记的真相,也会在黑风谷的对决中,慢慢浮出水面。
晨光快要升起时,苏清鸢收拾好行囊,走出帐篷。她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像血的颜色。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黑风谷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却没发现,在她身后的松树林里,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悄跟了上来,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坚定——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她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