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矛盾激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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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水府深处，河伯盯着洛水方向的目光几乎要燃起幽火。
几日来，宓妃与后羿在洛水畔的每一次相遇、每一句交谈，都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中反复上演。
"她对他笑了......"
"她吃了他做的饭......"
"她居然允许那个废物碰她的手！"
破碎的画面在他偏执的想象中不断重组、扭曲。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的金色神血将玄色袖口染得暗沉。
胸腔里翻涌的已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背叛的、灼烧五脏六腑的妒火。
"她是我的......"河伯喃喃自语，眼底泛起不正常的猩红，"从她嫁入黄河那日起，她就该完完全全属于我！"
这种占有欲早已超越寻常情爱，变成一种病态的执念。
他想起大婚时宓妃身着嫁衣的惊世之美，想起她偶尔流露的浅笑，想起她清冷的眼眸——这些都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现在，那个被贬的罪神、那个连神格都没有的废物，竟然敢觊觎他的所有物！
"既然你总要往洛水跑......"河伯脸上浮现一抹扭曲的笑意，"那我就给你一个不得不来黄河的理由。"
他召来心腹，声音因压抑的疯狂而微微发颤："去告诉宓妃，后羿快死了。
就说他射日的旧伤发作，只有她的洛水本源能救。记住，要说得情真意切。"
他要亲眼看着她为他而来。
即便用的是别人的名义，即便要靠欺骗他也要把她牢牢攥在手心里。
当宓妃如他所愿出现在龙门险滩时，河伯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看啊，她还是来了！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来！这个认知让他既痛苦又兴奋。
"宓妃！"
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强压着想要立即将她禁锢在怀里的冲动，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震怒。
"你为了他，连黄河禁地都敢闯？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个废物？"
他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他渴望看到她慌乱，看到她辩解，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囚禁在身边，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然而宓妃只是回以一声嗤笑。
那声嗤笑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期待。
她不仅没有慌乱，反而用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我与后羿清清白白。"她的声音冷得像洛水最深处的寒冰，"倒是你，河伯，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却做着最龌龊的事。"
她每说一个字，河伯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不是这样......"他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爱她啊！
正是因为太爱她，才会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正是因为太爱她，才会无法忍受她看别的男人一眼；正是因为太爱她，才会用尽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你永远都不懂什么是爱。"
宓妃最后看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与厌恶，比任何利刃都要锋利。
"你爱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
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身影，河伯终于崩溃了。
他疯狂地击打着周围的浪涛，嘶吼声响彻整个黄河。
“是你不懂！宓妃是你不懂！”
"我爱你啊！宓妃！我这么爱你！"
“你忘了吗？我们在一下的点点滴滴？你忘了是谁在你走火入魔时救了你吗？就因为一件小事你就如此要决绝吗？”
浊浪滔天，却掩不住他泣血般的哀鸣。
这份扭曲到极致的爱，早已在偏执中腐坏变质，最终反噬了他自己。
这一日，后羿如常在洛水畔等待，直至日上三竿，却始终未见那道清丽身影。
他心中莫名不安，宓妃从未如此失约。
联想到近日河伯可能的动作，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黄河的方向疾奔而去。
越是靠近黄河，那股不寻常的神力波动就越是狂暴。
只见龙门险滩上空，浊浪排空，玄光与清辉激烈碰撞，赫然是河伯与宓妃正在对峙！
河伯面容扭曲，眼中是疯狂的占有欲，他催动滔天浊浪，化作无数黑色锁链，试图缠绕住宓妃。
“留下！你是我的！哪里也不准去！”
宓妃周身清光大盛，洛水之精化作万千冰棱，不断斩断锁链，神色冰冷而决绝：“休想！”
“放开她！”
后羿见状，目眦欲裂，想也未想，怒吼一声，纵身跃入战局！
他虽已是凡胎，但战斗本能犹在，体内残存的那丝属于射日英雄的血性与力量在极度愤怒下被激发！
他拔出背后长弓，没有神力灌注，竟仅凭肉身之力拉开弓弦，以意志为箭，一道无形的气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射向河伯！
“蝼蚁！安敢插手！”
河伯见后羿竟敢对他出手，新仇旧恨瞬间爆发，怒极反笑，随手一挥，一道蕴含黄河本源的狂暴水龙便朝着后羿碾压而去！
那力量，足以轻易撕碎山岳！
宓妃脸色微变，纤手疾挥，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清辉挡在后羿身前，堪堪化解了这致命一击。
她深知此地大战必会波及两岸生灵，立刻分神，双手结印，洛书化作点点星光，一道巨大的、笼罩了整个龙门区域的湛蓝色结界瞬间张开，将所有的破坏力都约束在内，避免生灵涂炭。
“你竟护着他！”
河伯的咆哮撕裂了洛水之滨的宁静，那双总是带几分漫不经心的凤眼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妒火！
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
此刻因暴怒而扭曲，显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狰狞。
长发以玄色玉冠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衬得脸色苍白。
可此刻，那苍白被怒火染上病态的潮红，美得惊心，也疯得骇人。
见宓妃毫不犹豫地挡在后羿身前，水蓝色屏障如最温柔的铠甲护住那个凡人，河伯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他不再留手！
哪怕强行催动黄河本源会让他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哪怕过度抽取水灵之力会遭到天道反噬。
此刻，他什么都不管了！
嫉妒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被贬的凡人能得到宓妃的维护？
凭什么宓妃看这凡人的眼神里，有他渴求百年却从未得到的温度？
他是黄河之神，是统御万里水域的河伯，是她的丈夫！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哪怕这段婚姻始于交易、终于冰霜，哪怕真的只是伏羲的应某算计，她也该站在他这边！
河伯周身玄色神光暴涨，如墨般浓郁的浊浪从他脚下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黄河之水被他全部引动！
不是一道浪，不是一片涛，而是整条黄河从源头到入海，数万里河床内所有的水灵之力都在响应他的召唤！
天空瞬间昏暗，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漫天浊浪遮蔽了天光！
黄浊的河水如同亿万狂暴的巨龙，铺天盖地般向后羿涌去，每一滴水都蕴含着河伯的杀意，誓要将其碾为齑粉！
浊浪未至，威压已让大地震颤。
洛水之滨的卵石滩瞬间崩裂，沿岸柳树连根拔起，河水倒卷，天地间只剩震耳欲聋的轰鸣！
宓妃脸色骤变。
她没想到河伯竟疯狂至此！
他重伤未愈，加之她走火入魔还动用了本源，以至今神躯内仍有暗伤未愈。
这般不计后果地催动本源，无异于自毁根基！
而且后羿虽被贬为凡人，但他射落九日、拯救苍生之事已传遍三界，在凡间的声望如日中天。
若后羿今日死在黄河之畔，死在河伯手中，那些感恩戴德的万民信仰会化作何等滔天业力？
帝俊虽因射日之事惩罚后羿，但若河伯公然弑杀这位“救世英雄”，天界为了维护天庭颜面，也绝不会轻饶！
更重要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后羿死在自己眼前。
今日之祸，本就因她而起。
若非她与河伯对峙，若非河伯以为她与后羿有牵扯，河伯的妒火也不会烧到这般地步。
后羿是无辜卷入的，是她连累了他。
她不能让他死。
绝不能。
“后羿，退后！”
宓妃清喝一声，双手迅速结印。
眉心洛书虚影显现，神文流转，清光大盛。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广阔的湛蓝光幕在她身前展开，如最坚韧的水晶屏障，硬生生挡住了那铺天盖地的浊浪第一波冲击！
“轰——！！！”
浊浪与清光碰撞，爆发出震天巨响！
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地面龟裂，河水蒸发，连空气都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在宓妃的掩护下，后羿咬紧牙关，身形如电般在狂涛骇浪的缝隙间穿梭。
他已失去神力，但百年来征战杀伐锤炼出的战斗本能早已融入骨血。
即便面对的是神明之怒，是滔天浊浪，他依旧没有退缩。
矫健的身形在浪尖腾挪，在涡流中闪避，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到毫厘，仿佛能预判每一道水流的轨迹。
那是在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是箭神对空间、距离、轨迹的深刻理解。
他一次次尝试拉开“逐日”弓。
弓弦空鸣，没有实体箭矢，但他终以凡人之躯凝聚全部的战意、全部的意志、全部的不屈拉开弓箭！
那无形的箭意竟也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偶尔能穿透浊浪的缝隙，直逼河伯面门！
“嗖！”
一道无形箭意擦过河伯耳际，竟将他几缕垂落的发丝斩断！
河伯瞳孔微缩，不得不微微侧目。
这凡人……竟能以凡躯做到这一步？
后羿就像暴风雨中的海燕，在神祇的怒火中挣扎、抗争。
汗水浸湿了他的粗布衣衫，紧贴在结实的胸膛和背脊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古铜色的脸庞因全力爆发而涨红，青筋在额角跳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为了心中所念，他毫无畏惧！
然而——
凡人终究是凡人。
久战之下，后羿的体力飞速消耗。
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火焰，肺部灼痛。
手臂开始颤抖，拉弓的动作不再如最初那般稳定迅捷。汗水模糊了视线，反应慢了半拍。
就这半拍。
一道潜藏在浊浪深处的暗流，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后羿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十丈外的卵石滩上。
碎石飞溅，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殷红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顺着嘴角流淌，滴落在灰白的卵石上，触目惊心。
“到此为止了！废物！”
河伯看准时机，脸上露出残忍而狰狞的笑容。
那笑容让他俊美的脸显得更加扭曲，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美人图被恶意撕扯。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看着这个凡人在自己面前挣扎，看着宓妃为他全力防护，看着他们之间那种让他发狂的默契。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给本君灰飞烟灭吧！”
河伯咆哮一声，声音不再是人声，而是夹杂着龙吟的震天怒吼！
他周身神光暴涨到极致，玄色光芒如墨汁般泼洒开来，将半边天空都染成漆黑！
紧接着，他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变形——
“吼——！！！”
震彻天地的龙吟中，河伯直接幻化出本体！
一条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玄色巨龙！
龙身长达千丈，每一片鳞甲都有房屋大小，呈浊浪般的暗黄色，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坚不可摧。
龙脊上生着嶙峋的骨刺，每一根都如山峰般耸立。龙爪如擎天巨柱，爪尖寒光闪烁，仿佛能撕裂空间。
最骇人的是那双龙目如同两轮高悬的血月，巨大、猩红、充满了最纯粹的毁灭气息。
目光所及，连空气都仿佛在燃烧、在哀鸣。
巨龙盘踞在洛水上空，投下的阴影覆盖了整片河岸。
它缓缓低头，血月般的龙目死死锁定那个倒在卵石滩上、浑身浴血的凡人。
然后——
巨龙张开吞天之口！
口中不是獠牙，而是翻腾的、浓缩到极致的浊浪漩涡，蕴含着河伯所有的神力、所有的嫉妒、所有的愤怒与杀意！
这一击，誓要将后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连魂魄都不留！
漩涡开始旋转，越来越快，发出刺耳的尖啸。
周围的空气被疯狂吸入，卵石、断木、甚至连光线都开始扭曲、向龙口汇聚！
后羿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他仰头，看着那张越来越近、仿佛能吞噬天地的龙口。
脸上没有恐惧。
只有遗憾。
遗憾没能多看她几眼。
遗憾那句藏在心底百年的话，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闭上眼，等待终结。
“河伯！”
宓妃的惊呼！
她瞳孔骤缩到极致，不敢相信河伯竟能疯狂到这种地步！
这一击若是落下，莫说后羿，连洛水之滨方圆百里都会化为死地！河伯这是要拉着无数生灵陪葬！
而且后羿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她眼前！不能因为她的牵连而死！
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后羿身前！
素白衣裙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青丝狂舞。
她张开双臂，将那个浑身浴血的凡人牢牢护在身后，仰头直面那遮天蔽日的巨龙，直面那毁灭一切的龙息！
洛书在她眉心疯狂旋转，清光如实质般喷涌，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薄如蝉翼、却蕴含了洛水全部本源的水晶屏障！
屏障之后，是她决绝的眼神。
“河伯！”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河伯所化的玄色巨龙张开吞天巨口，那浓缩到极致的浊浪漩涡已蓄满毁灭之力，直指后羿也指向挡在后羿身前的宓妃。
龙目中血光暴涨，疯狂压倒了最后一丝犹豫。
“让开！”巨龙的咆哮如万雷齐鸣，震得结界嗡鸣，“否则连你一起——”
话音未落，龙息已喷薄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