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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第一份“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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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元帅的生日,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私人庆典。
从清晨开始,各式各样精心包装的礼盒便源源不断地被送往军部大楼顶层。
来自各大世家的古董珍玩、边缘星域进贡的稀有矿产、科技公司的最新概念产品……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彰显着送礼者的身份与企图。它们被整齐地码放在办公室一侧的陈列架上,像极了另一个形式的权力展览。
易准行端坐办公桌后,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这些礼物最终都会被登记造册,该入库的入库,该处理的处理,很少能在他记忆中留下痕迹。
下午茶时分,陆子谦不请自来,手里拎着个小巧的医疗箱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装酒的礼盒。
“生日快乐。”
陆子谦将礼盒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一瓶五十年的单一麦芽,偶尔小酌一杯,有助于舒缓神经——在非易感期期间。”他特意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医生式的叮嘱和好友的揶揄。
易准行扫了一眼礼盒,微微颔首:“有心。”
“外面那些,”陆子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堆礼物山。
“都快堆不下了。你这生日过得,跟年度进贡似的。”
“例行公事。”易准行语气平淡,目光重新落回光屏的文件上。
就在这时,宁辰星抱着一摞需要签批的文件走了进来。
他今日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依旧是那身规整的制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将文件轻放在易准行手边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文件下方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深蓝色再生纸简单包裹的方形小盒,双手递上。
“元帅,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温和清润,与往常汇报工作时的语调别无二致。
易准行抬起眼,目光落在那个与周遭奢华格格不入的朴素小盒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陆子谦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点微薄心意,不成敬意。”宁辰星微微垂眸,态度恭敬却不显卑微。
易准行放下电子笔,接过那个小盒。
入手分量很轻,包装纸上没有任何logo或装饰,只用一根同色系的棉纸绳系着,打结的方式简洁而别致。
他解开绳结,展开再生纸,里面是一个同样质朴的黑色木盒。
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冷杉木质香,混合着某种矿物般的沉稳底蕴,悄然弥漫开来,与他信息素中雪松的前调微妙地呼应,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清冷韵味。
木盒里,安静地躺着一方墨锭。
它并非顶级藏品,材质普通,形制也是最常见的长方形,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泛着哑光的光泽。
但易准行注意到,这墨锭的边角处理得极其圆润,握在手中的触感温润细腻,显然在手工打磨上下了功夫。
陆子谦凑近了些,有些意外:“墨锭?这倒是……别致。”
易准行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方墨锭,指腹细细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
冰冷的触感之后,是石材特有的、缓缓传递的温润。
他甚至能想象出,这墨锭在砚台上研磨时,会带来何等顺滑流畅的感受。
而那萦绕在鼻尖的、清冽纯粹的冷杉气息,并非人工香精,而是墨锭本身材质散发出的天然味道,与他信息素中的书卷墨香相辅相成,既不喧宾夺主,又奇异地和谐。
这份礼物,太过于“合适”了。
它不昂贵,避免了阿谀奉承之嫌;它不私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但它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信息素的核心元素,并投其所好地选择了他日常处理军务、批阅文件时真正会用到的物件。
这需要何等的观察力?不仅观察到他使用的墨品类型,甚至……可能捕捉到了他信息素中那极少外露的、对冷冽木质调的偏好?
易准行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向垂首立于桌前的宁辰星。
这个年轻的“Omega”秘书,低眉顺眼,姿态无可挑剔,仿佛只是送出了一份再寻常不过的、符合他身份的小礼物。
“费心了。”易准行将墨锭放回木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您喜欢就好。”
宁辰星微微躬身,随即像是完成了一项普通工作般,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陆子谦在宁辰星离开后,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墨锭……还带着冷杉味。你这小秘书,有点意思。他怎么会知道你喜欢用传统墨锭批阅重要文件?又怎么会知道你偏好冷冽的木质调?我记得,你只有在极度放松时,信息素里的雪松尾调才会明显到能被外人捕捉。”
易准行没有回答,他的指尖依然无意识地在那个朴素的黑色木盒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办公桌上,确实常年备着一方古砚和几锭好墨,在思考重大决策或批阅重要文件时,他习惯于亲手研墨,让那缓慢的过程帮助自己沉淀思绪。但这只是一个极其私人的小习惯,就连陆子谦和顾明远也未必如此清晰地留意到。
而这个才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沈言”,却注意到了。不仅注意到,还送出了一份如此精准命中他偏好的礼物。
这不再是简单的工作能力出众,这是一种近乎可怕的洞察力,一种悄无声息的渗透。
“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陆子谦最终给出了结论。
易准行依旧沉默着。他重新拿起那方墨锭,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
清冷的冷杉气息钻入鼻腔,与他自身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这份不贵重的礼物,比外面所有价值连城的珍宝加起来,都具有更强的穿透力。
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轻巧,却在易准行严密的心防上,荡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摩挲着墨锭光滑的表面,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这个“沈言”,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别有深意的试探?
无论是哪一种,易准行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被勾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他将墨锭小心地放回木盒,没有将它与其他礼物放在一起,而是单独收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份特殊的“礼物”,值得他单独存放,也值得他……更加仔细地审视那个送出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