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江南道酒

1、第 1 章

　　“谢谢。”
　　灰蒙蒙的天，像有什么事要来了一样。
　　男人的声音响起，他提着东西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等候的另一个人看见门被推开，就想伸手去帮忙。
　　结果被男人拍开：“滚。”
　　“江云南，你别这样。”这是安江，神色有些不愉：“我们没有分手。”
　　“……为什么不跟我说？”江云南质问道：“你……家人给你安排的……这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这里的人也不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他只想快点离开。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安江想去拽住他的手腕，这几天的破事使他的精神有些不好。真的很努力解释了，可江云南就是不听。

　　直到缠到江云南不耐烦，他才肯说找一个地方谈一谈。
　　然后，就被拉到了安江的公寓里。
　　其实就是俩人同居的地方。
　　江云南！“……什么意思？”
　　安江立马接话，很是着急：“我真的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我家人没有人跟我说过……”
　　“我们没有……分手吧？”
　　江云南刚想开口，安江不给他机会，知道他会说什么，就立马抢话。
　　“我也不想结婚……你也知道的包办婚姻没有好处。”
　　“我会说服他们的，你信我……”
　　江云南前面刚想说话，就被抢了，这会儿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他的声音。
　　安江紧张地看着他。
　　“如果……”
　　结果还没说完，只说了两个字，就被一道铃声打断。

　　铃铃铃――
　　是安江的电话。
　　接听。
　　电话里的女声很是低沉。
　　“在哪？”
　　“家里。”
　　“……和你的男朋友？我跟你说，订婚宴，下周。”电话挂了。
　　嘟嘟嘟――
　　安江和江云南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云南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以前这个甜蜜的公寓，不再有了。
　　自从安江订婚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就不再有了。
　　东西早搬回了那个很久很久之前的住所。

　　安江有些紧张：“那个……你前面想说什么来着，继续吧，好吗？我听着我听着……”
　　“你姐姐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你也是。”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他这样痛苦的想着。
　　安江要去拽江云南的手腕，可惜已晚。
　　江云南，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人倒下去，陷入沙发。
　　另一个人，头也不回，离开了公寓。

　　那一刻，他们同时眼眶红润――
　　安江和江云南二十多岁初次恋爱的新人，刚在一起时很是羞涩，顶多牵个小手，亲下小嘴。
　　直到在一起两年后。
　　热了。
　　第一次没有经验，把江云南弄的很疼。
　　安江哄了两天。

　　在这前不久，安江向家里人摊了牌。
　　他们想，江云南只是安江一时兴起的玩伴罢了，玩够了就结婚，没太在意。
　　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天加一天，一年过一年。
　　安家人就不等了，找到了联姻对象。
　　联姻对象也是苦，被家人逼迫的。

　　她想。
　　这种婚姻有什么好，其实跟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婚不应该这样子，为什么要和没有感情的人结婚？我有爱的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可以和他结婚。为什么就是不行？

　　为什么就是不行。安江想。
　　江云南被安家人找到，跟他说了一切――
　　“你就是他的男朋友吧？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只是到了年龄，就该结婚，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你的私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安江是安家人，到了一定年龄，不要有家庭也要有家庭。”
　　“你还是和他快点分手吧。”
　　……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云南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颤：“他……他知道吗……？”
　　这一天他早就想到了。
　　毕竟安江背景大，有钱有势。
　　只不过……这么早吗？
　　都来不及准备。
　　本来以为时间会过的缓慢，但12小时制的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过了一天又一天。
　　元旦的过去，跨年的开始，新年的到来――都像是昨天的事，或许是一时？
　　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喘息。

　　安家人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他知道，比你早。”愣了一下，然后道：“所以快点分了吧。”

　　江云南倒没有立马质问安江，打着出差的名号，回到了自己原来居住的房子，想了好久，好久。
　　看了时间，离开两天。
　　但这一刻，真的好久好久。
　　安江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
　　那……？
　　他没有在想。

　　回去之后，江云南又跟安江呆了几天。
　　然后在某一天，安江出了门，江云南就把自己在公寓的东西搬走了，公寓还打扫的很干净。
　　最后一条消息发过去：我们到此为止吧。
　　安江看到消息很不明白，开始追问。

　　安江：什么意思？
　　江云南：你要结婚了。
　　安江：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
　　江云南：你家人，他们找到我，跟我说要和你分手。
　　安江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电话接的也快。
　　“……不要，我没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你说过你都听我的。”
　　“还记得吗？”
　　江云南说完最后两句，电话就挂了。
　　正好和安江脱口而出的：“唯独这个不行！”

　　嘟嘟嘟――
　　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可不可以……
　　……

　　很久之后。
　　“安总，你小孩都这么大了啊。”
　　“真是羡慕安总，年轻啊有事业有家庭，和夫人又是郎才女貌，孩子也很可爱。
　　而安江只是笑笑不语。
　　孩子在他脚边，面对一些陌生人，怕生吧。
　　于是举起手要爸爸抱。

　　孩子叫安追忆，一个男孩子。
　　已经幼儿园了。

　　在这场人多的晚会上，来的人有新贵，小企业家或是安江这种的。
　　安追忆是他奶奶要求带来的，在这种晚会上，多结识一些人家。
　　唉。安江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突然，一道稳重好听的声音响起。
　　安江愣了又愣。
　　“安总，好久不见。”
　　是江云南。
　　“……是，好久不见。”他把安追忆放下让他自己去玩，别跑丢了，然后伸手和江云南握手。
　　“那个……你的孩子吗？”
　　“……是。”
　　楼内的灯光洒下，酒杯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欢声笑语像是停止了。江云南微笑道：“嗯……很好看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安追忆……江云……哦不，江总，”安江把突然话题一转：“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他们又同时看向小孩子活泼的背影。
　　“还好，就那样吧。”江云南顿了顿，说：“你呢？”
　　“……挺好，跟你一样。”他撇了撇江云南手上带着的戒指，想了好久的问题，并不想问，但还是问出口：“有交新对象吗？要结婚了吧。”
　　“……”
　　某一个人手上带着的戒指，光好像是暗了暗。
　　“没有，我是不婚主义。”江云南朝安江笑道：“是这枚戒指让你这么想的吧？”
　　他们之间像是心有灵犀。

　　你不问，他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答，他也知道你要回什么。

　　于是不等安江回答，自己说了起来：“可以避免一些闲事……直接拒绝又好像不太对。”
　　江云南把带戒指的那只手伸到安江眼前晃了晃：“怎样？我的审美不错吧？”
　　安江也跟着笑了起来：“嗯很好看。”
　　他们这时候还是像几年前那一样，谈论着某一样东西，周围的场景仿佛都变了。
　　可惜时间太快，又能怎么办？

　　散会后，江云南走向外边。
　　天空下起微微小雨。
　　手指上的戒指暗了又暗。
　　谁都没有在那一个灰蒙蒙的天里释怀过。
　　他从西裤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安江没有注意的是，江云南的戒指是对戒。
　　至于另一枚给的是谁……
　　他不再想。
　　江云南把手上带着的那一枚取了下来，吻了一下它们。
　　仿佛是过去的他们。

　　对戒沉入江底。
　　江云南也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城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