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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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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对西乐团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他原有的印象里，这群搞古典乐的，个个不食人间烟火，日常交流都得用五线谱。
然而几天的“潜伏”行动后，他发现，这帮人在外面是仙气飘飘，在家里简直就是一群闷骚的零食消灭机兼八卦传播器。
那个拉大提琴的学长，刚刚还在一脸虔诚地拉着巴赫无伴奏，转头就放下弓子抓起薯片咔嚓咔嚓，吃完舔舔手指、在裤子上一擦，继续翻谱子（咦额）；
那个吹小号的学姐，刚刚还严肃讨论着某个乐章的结构，突然爆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屎尿屁笑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还有那吹长笛的文静学妹，上午和楼上吉他社的小哥上演“爱你却无法在一起”的苦情戏码，下午又和对门民乐团的中阮小弟眉来眼去大搞暧昧。
“远姐，这群人真的特逗！”苏阳绘声绘色地描述，“排练厅不让吃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带零食进去，结果那帮人自己却趁颜希不在，围在一起喝奶茶吃辣条，聊的八卦还我们社猛多了！”
电话那头的路远沉默了两秒，语气复杂：“吃完薯片舔手指，还继续翻谱子？跟吉他社、民乐团搞三角恋？有点意思啊，够我在BBS上给他们开个吐槽爆料帖了。”
苏阳心里一紧，刚想说这样不好，路远自己就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种龌龊事儿，姐干不出来。除了这些，你再去挖点别的，比如那个时屿，他有没有什么下头料？”
“哦，那我再看看啊。”
苏阳嘴上应着，心里却有点发虚。
他不仅没发现西乐团有什么嘲点，反而还和几个对跳舞有点兴趣的成员建立了“革命友谊”。
从他们口中，他得知许颜希和时屿确实以前就认识，俩人是一个高中的，一起上台表演过，还在同一个老师那儿学过和声曲式。除此之外，别的似乎也没什么。
那么，攻略许颜希呢？那更是寸步难行。许颜希就像一座逻辑严密、守卫森严的堡垒，公事公办，油盐不进。苏阳那点单纯的脑回路，在她面前完全不够看。
至于时屿，苏阳更是搞不明白了。
明明两人年级不同、专业不同、每天活动路线也不同，苏阳也没有刻意盯着时屿，却总能碰巧遇到他。
在去教学楼的自行车道上、在食堂的冷门菜品窗口、在操夜跑时的拐角……苏阳不禁怀疑，这学校是不是突然变小了。
每一次偶遇，时屿都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有时手里拿个平板，有时骑着自行车，有时只是随便散步。看到苏阳，他会停下脚步，轻轻喊一声“苏阳学长”。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望过来，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真诚又诡异的专注。
苏阳每次都会热情地回应。他心里既有那点因为路远的任务而产生的愧疚感，又有对这个学弟莫名其妙的好奇，导致他在面对时屿时，心情相当复杂。
不过，除了这些偶遇，他和时屿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一步交流。
时屿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子隔着，在乐团里排练时也只专注于工作，从不参与那些零食奶茶聚会和八卦闲聊。
直到这天在图书馆又一次偶遇，那层玻璃罩子终于出现一道裂缝。
那会儿，苏阳刚在图书馆听完讲座，正准备回宿舍补个觉。忽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站在借书机前，显得有些无措。
那不是时屿吗？
图书馆老师在一边教着：“同学，你先扫图书码，然后在这里刷你的校园卡或者手机借书码。”
时屿拿着书，在机器上扫描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眉头微蹙，低声说：“老师，好像…...不行。”
“刷新一下试试。”
时屿操作了几下，语气略微窘迫：“刷新了……还是不行。”
能行就怪了。时屿刷的是地铁乘车码。
老师：“那就用校园卡试试吧。”
时屿：“忘带了。”
时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做错事的心虚。
此刻时屿脸上那副有点茫然、又努力想解决问题的表情，都被苏阳看来眼里。那种大一新生特有的蠢萌感，与时屿平时孤高的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反差，瞬间激发了苏阳作为一个学长的强烈保护欲。
苏阳一个箭步就凑了上去，爽朗道：“时屿？好巧啊，在这儿碰见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不需要学长帮忙？”
时屿闻声转过头，看到苏阳，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染上些尴尬：“苏阳学长，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借书。”
“嗨，小事儿！”苏阳大手一挥，极其自然地接过时屿手里的书，熟练地扫描、操作机器，再打开自己的手机借书码，“嘀”一声，一气呵成。
“喏，我借就行了。”苏阳把借好的书塞回时屿手里，笑得一脸灿烂。
时屿抱着书，看着苏阳，道：“谢谢学长。”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迟缓：“学长，我记性不太好，经常忘事，我怕到时候会忘记还书，所以......想加你个好友，如果快到期了我还没还，就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他说这话时，眼神中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请求。
苏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暗喜涌了上来。他强装镇定，面上依旧是那副热心学长的模样：“行啊，没问题！来，你扫我！”
成功加上好友。
昵称朴实无华，就是他的本名“时屿”。
看着好友列表里新增的抽象深蓝色头像，苏阳感觉自己的行动，似乎有了意料之外的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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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苏阳侧卧在床上，刷着手机。
平日里，他很少参与线上社交，不关注校内论坛，也不刷什么朋友圈。
但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时屿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内容不多，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干净、极简、清冷，处处散发着艺术家的孤独感。有一些风景照，一些谱子，还有几张看不清脸的、坐在钢琴前的剪影。
有点装X兮兮的，又有点中二。
但好像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下头点。苏阳刷了一会儿，刚准备要退出来时，突然捕捉到了不寻常的痕迹。
大概在一周前，时屿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本摊开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钢琴谱，谱子的边角已经微微泛黄卷曲。谱子的标题处是一行潦草的字：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条动态下面，有他们共同认识的西乐团成员的评论：“这是遇见老相好了？”
时屿没有回复。
苏阳盯着那张图片，心里因为加上好友而升起的小雀跃，瞬间被一种说不清的闷堵感所取代。
-原来你也在这里。
-遇见老相好了？
苏阳开始了脑补。
时屿遇见了一个之前就认识的人。
他之前就认识许颜希。
他们一起学习过和演奏过，有共同的回忆。
难道说，他们之间，还真有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在苏阳的心里越滚越大。他感觉有些焦躁，连带着看手机屏幕都觉得有点刺眼。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试图把脑子里那团乱麻甩掉，却发现那烦闷的感觉已经挥之不去。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睛。
突然，黑暗中浮现出时屿的脸。
一会儿是那个在排练厅里专注弹琴的孤傲禁欲系钢琴家，一会儿又变成了图书馆里那个对着借书机手足无措、眼神茫然的菜鸟学弟。
两种形象交替闪现，但无一例外都好看得让人心烦意乱。
“啊——烦死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抓狂地揉乱了自己那一头本就叛逆的头发。
“我靠，你个逆子！”对面床铺的老吕正打游戏打得起劲儿，苏阳这一抓狂，给他吓得手一抖，鼠标都扔了。
“你诈尸啊？差点儿把你爸爸送走了！”老吕咆哮道。
苏阳扒着床沿，探出半个乱糟糟的脑袋：“我好像得绝症了。”
“啥绝症？你自己诊断的？给自己抽血了没？MRI呢？”
“不知道，就是心里堵得慌，睡不着。”
“睡不着就下来开黑，别在上面鬼哭狼嚎的。”老吕给苏阳递上个耳机，“赶紧的，四缺一。”
苏阳哀嚎一声，重重地躺回去。
三秒后，又认命地爬下床，加入了老吕的车队。
反正也睡不着了，苏阳决定把心里的烦躁都发泄在对方防御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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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开始。
开局很顺利。苏阳操作着平日里擅长的打野角色，在野区纵横驰骋。对方是经常一起玩儿的数学系车队，都是老熟面孔。
不过很快，他注意到对方队伍里有个陌生的名字“Island”，玩的辅助位置。
“阿-依兰-德？”老吕一口东北口音大声念道，“啥玩意儿，这谁啊，咋没见过？谁小号儿啊？”
这个“Island”看起来不怎么会打游戏。走位笨拙，时不时脱离团队，一个人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站着，像是在梦游一样。皮肤倒是挺酷炫的，穿着整套周年限量版热门IP联名套装，看来是个有点豪但很菜的萌新。
苏阳嘴角一扬：人头这不就有了吗。
他两次精准埋伏“Island”，轻松拿下这个ATM提款机。听着游戏里击杀的音效，苏阳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肯定不是谁小号儿，数学系那车队没这么菜的。”老吕说道。
管他是谁呢，能赢就行。苏阳越打越来劲儿，还得意地哼起了打野的小曲。
然而，局势在他一次试图偷塔时陡然逆转。
苏阳潜入敌方阴影区域，正准备对防御塔下手。那个原本在下路辅助的“Island”，如同鬼魅般突然从苏阳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Island”打出一套毫无章法却又精准无比的技能连招，瞬间将苏阳控住在塔下。
被击杀的语音响起，通知苏阳他已被送回老家。
“我靠！这辅助什么鬼？！”他喊道。
那个人的套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仿佛在胡乱按键盘，可结果却偏偏要了他的命。
接下来的对局，这个“Island”像个鬼一样盯上了苏阳。此人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出现，打法刁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苏阳引以为傲的意识和节奏被彻底打乱。
这......这辅助怎么比打野还打野？？！！
就在他们疲于应付，准备集结打一波关键团战时，老吕突然暴躁一声：“他妈的！我电脑怎么黑了！”
老吕断线，被原地收割。没了坦克，这下完了。
四打五，局面急转直下。最终，苏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水晶爆炸。
“我X的，那辅助什么玩意儿，太邪门了！”老吕骂骂咧咧地凑到苏阳旁边，“唉唉唉你先别关，回去回去，我看看这到底啥人。”
“你自己看吧，我喝水去了。”
苏阳起身去拿水杯，老吕坐在他的椅子上噼里啪啦点起鼠标。
“估计是谁的家属吧，带着上分的。”苏阳说道。
“好像才打没多久，也没多少战绩......哎哟我去！”
老吕突然大叫一声，苏阳跑来查看。
原来，老吕的手不小心一抖，点到了“添加好友”按钮。
“我靠，你点那个干什么！这万一是谁对象呢！”苏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更令他汗颜的是，几乎就在好友申请发出的下一秒，系统提示：【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苏阳把老吕一脚踢开，急忙查看好友列表。平日里他不会添加陌生玩家，游戏好友都是认识的人。“Island”的蓝色头像框在“在线好友”列表中BlingBling地闪烁着，这是氪过金的标志，而且还氪了很多。
小学生吧这是，苏阳心里嘀咕道。他猜这可能是谁的弟弟妹妹或者大侄子之类的。
不过，当点开“Island”的个人空间页面，看到关联的社交账号时，他的大脑宕机了。
老吕还在旁边不明所以地叨叨：“咋了儿子？你认识啊？”
苏阳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显示屏。
【Island（微信昵称：时屿）与你已认识1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