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射马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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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是、是臣子口无遮拦，有眼无珠！求殿下饶了臣这次吧！臣再也不敢了！”胡公子吓得魂飞魄散，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磕头如捣蒜，连皇甫玉的眼睛都不敢看。
“聒噪。”皇甫玉不耐地蹙眉，“本殿没空听你废话。现在，立刻，跪下给宋公子磕头认错。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她目光冷冽地扫过他的脖颈，“你这颗脑袋，就留在猎场喂狼吧。”
“是是是！我跪！我这就跪！”胡公子连滚爬爬地转向宋鹤眠，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宋公子！宋公子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满嘴喷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我给您赔罪了！”
“滚。”皇甫玉懒得再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胡公子如蒙大赦，带着跟班连滚爬爬地跑了，只是跑远前，回头狠狠瞪了宋鹤眠一眼，眼神怨毒，无声地做了个“你等着”的口型。
打发走了苍蝇，皇甫玉立刻转身，关切地拉住宋鹤眠的手上下打量：“小美人，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那混蛋有没有伤着你？”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宋鹤眠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连退两步，苍白的脸上因羞恼浮起薄红：“殿下请自重！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您……您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被冒犯的轻颤，方才面对欺凌时的脆弱仿佛被这过界的亲昵驱散，竖起了防备的刺。
“嘿？”皇甫玉被这反应气笑了，捂着之前受伤（其实早好了）的肩膀，故意龇牙咧嘴，“不是，宋鹤眠，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刚替你出了头，解决了麻烦，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哎哟……我这肩膀，旧伤好像又疼了，你刚才推我那一下，可真没留情。” 她演技浮夸，眼神却偷偷瞟着他的反应。
宋鹤眠果然上当，以为真是自己情急之下失了分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上前半步，手抬起又不知该不该落下：“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用力啊……” 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皇甫玉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趁机一把抓住他犹豫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得寸进尺：“疼！真疼！你帮我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掌心下的肩膀温热，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紧实的线条。宋鹤眠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僵住，随即脸颊“轰”地一下彻底烧红，如同熟透的虾子。他猛地抽回手，又羞又气，背过身去，声音都变了调：“你……你骗我！你个浪□□！疼、疼死你活该！”
听到“浪□□”三个字，皇甫玉非但不恼，反而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绕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去路。
“不是，小美人，我就纳了闷了。”她歪着头，一脸探究，“你对旁人，哪怕是刚才那种货色，都能维持着表面客气，礼数周全。怎么一到我这儿，就浑身是刺，句句带钩，活像只一点就炸的小辣椒？”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双标吧？只对我这样？”
她想起他对太女那种恭敬疏远的态度，故意逗他：“还是说，你在我大皇姐面前，也是这般……生动活泼？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这脾气，对我发发也就罢了，要是对别人也这样，小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她笑得狡黠，拖长了调子，“到时候，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如何？”
“你——！”宋鹤眠气得指尖都在抖，转过身来正想反驳，却恰好对上了她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睛，那句“胡说八道”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更激烈的。
“你做梦！就算、就算这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他气急，下意识地抬手指向她。
“诶！”皇甫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指来的手腕，力道不重，却牢牢禁锢，“你看，你又指我。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她嘴上说着，目光却顺着他抬起的手臂，自然而然地下滑，落在他因动作而微微晃动的腰间——
那里，那枚温润的双鱼玉佩，正静静悬挂。而她自己腰间，另一枚成对的玉佩，也在轻轻晃动。
皇甫玉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发现了宝藏。她松开他的手腕，指尖却轻快地勾了勾他玉佩的穗子，抬起头，眼中满是促狭与毫不掩饰的惊喜：
“咦？你今天……居然戴上了？” 她笑意加深，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之前不是说不喜欢我送的东西，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她倾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得意轻声问：
“莫非……小美人儿，你心里，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的？”
宋鹤眠那带着羞恼的“走开”话音未落，人已像受惊的仙鹤般，迅速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给皇甫玉一个清瘦而略显仓皇的背影。
“诶，小美人你别走啊……”皇甫玉下意识想追，脚步刚动，身后却传来一声尖细急促的呼唤。
“殿下——！宸王殿下留步——！”
只见女皇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总管李公公，正提着袍角，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哎哟喂，我的殿下啊！奴才可算找着您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李公公？何事如此着急？”皇甫玉停下脚步。
“能不急吗！骑射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见您迟迟未到观礼台，已经有些不悦了，特命奴才赶紧把您找回去！殿下，快随奴才走吧，再晚些，陛下可真要动怒了！”李公公一边擦汗，一边催促。
皇甫玉看了一眼宋鹤眠消失的方向，遗憾地咂咂嘴，只得转身：“好吧，走。”
射柳场上，旌旗招展，鼓乐齐鸣。
观礼台早已坐满了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人头攒动，翘首以待。阳光洒在开阔的草场和远处的靶垛上，气氛热烈而紧张。
“快看快看，要开始了！”
“你们说，今年这头彩会花落谁家？”
“那还用说？往些年不都是二公主拔得头筹吗？她那手箭术，可是得了老镇北侯真传！”
“那可未必，今年太女殿下似乎也颇有准备，还有几位武将家的千金……”
“嘘，小声点，看那边！”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在几位有可能夺冠的热门人选身上逡巡。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费力地从嘈杂的人群边缘挤了进来，正是姗姗来迟的皇甫玉。她刚挤到前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好像被无数道目光聚焦了。
“玉儿——！三妹！这边！你可算来了，快过来！” 一个清亮热情、穿透力极强的女声陡然响起，压过了部分喧哗。
正是二公主皇甫琳。她站在女皇下首不远的位置，用力挥着手，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我的好二姐啊……您能低调点吗？）皇甫玉内心扶额，感觉全场目光“唰”地一下全聚拢过来，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她硬着头皮，努力维持着皇室风度，朝那边走去。
高台主位上，女皇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与催促：“玉儿，还不快些入列？骑射即刻便要开始了。”
“是，母皇。”皇甫玉赶紧应声，快步走到属于自己的席位。
——
午时三刻，吉时已到。
礼官高声唱喏，沉重的青铜大锣被重重敲响，浑厚悠长的锣声传遍猎场：
“咚——！”
“肃静——！大晋康平二十三年秋狝骑射大典，现在——开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典礼官上前一步，展开明黄卷轴，朗声宣布：
“今日骑射头彩，乃是陛下亲赐——前朝末帝珍藏之‘邀月’宝弓！”
两名内侍郑重地抬上一个铺着明黄绸缎的托盘，盘中一张弓身流转着暗沉乌光、造型古朴优美、弓弦紧绷的弯力长弓，在阳光下散发着历经岁月沉淀的幽泽。
“此弓乃百年前名匠以异种蛟筋混合玄铁所铸，弓力强劲，弦音清越，曾随废帝征战，乃其至爱。今陛下以此弓为彩，望在座英杰，各展所能，凭本事为此绝世良弓，寻一位真正能驾驭它的新主！”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一片低低的惊叹与骚动。前朝帝王的至宝作为彩头，意义非同寻常。
观礼台一侧，坐在二公主皇甫琳身边的驸马沈知禾，在听到“废帝至宝”、“邀月弓”这几个字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他原本自然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了衣袍下摆，将那上好的云锦抓出了深深的褶皱。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掩去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似是痛惜，又似嘲弄，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知禾？”皇甫琳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侧身轻声问道，语气关切，“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还是觉得晒了？”
沈知禾迅速收敛心神，抬起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温雅平和，只是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无妨，殿下。只是听闻此弓来历，见其做工精湛非凡，心有所感罢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向那托盘中的宝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如此良弓，不能亲手挽之，实乃憾事。若能近观抚触，感受其匠心，便也知足了。”
“这有何难？”皇甫琳闻言，飒然一笑，眉宇间尽是自信飞扬，“你喜欢，今日我便将它赢来，送给你！就摆在你书房最显眼处，日日把玩赏鉴。等你身子再好些，我亲自教你开弓射箭，如何？”
沈知禾眼中漾起一丝真实的暖意与期待：“殿下此话当真？莫要哄我。”
“我皇甫琳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二公主挑眉，笑容爽朗，随即转身对身后侍从吩咐，“取我的‘追风’来！”
她接过侍卫奉上的那张比她人还高的特制长弓，试了试弓弦，发出满意的嗡鸣。随即，她上前一步，对着御座上的女皇抱拳行礼，声音清越响亮：
“母皇！今日这头阵，便让儿臣来打吧！望母皇允准！”
女皇看着英气勃勃的二女儿，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与骄傲，颔首道：“准！”
“谢母皇！”
皇甫琳利落地翻身跃上她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一手持弓，一手挽缰，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清脆的响哨——
“驾！”
黑马如离弦之箭般蹿出，载着那道火红的身影，迎着猎场长风，直冲赛道起点而去！姿态矫健，气势如虹，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
（嚯！好帅！）观礼席上的皇甫玉看得眼睛发亮，由衷赞叹，（不愧是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骑射功底，这气势……看来我想赢，还得再肝几年啊！）
她摸了摸自己那套新得的黑红骑服，又看了看场中姐姐一骑绝尘的背影，心中斗志与欣赏并存。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射马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