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刑刊》清风饮鸢

2、第 2 章

　　酶残留？心脏骤停前有过剧烈应激反应！指甲缝残留物检出微量……骨粉？”老赵的脸上混杂着职业困惑和本能的恐惧，“晏队，这……超出科学范围了！”

　　晏纾靠在椅背上，指尖捏着眉心。骨粉？应激？线索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那挥之不去的邪性气息和那个该死的血卦！难道真要走那一步？脑海里，一个名字突兀地冒了出来——叶卓。那是昨天处理一桩离奇寻人案时，某个下属顺嘴提过的一句闲话：“城隍庙后巷那个姓叶的小道士，神神叨叨的，可那卦是真邪性……”

　　理智告诉晏纾，这是下策，是对科学刑侦的“背叛”。但看着报告上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疑点，看着窗外天色渐暗，想到城市里某个角落可能潜藏着能用这种方法杀人的东西，一股冰冷的焦灼感攫住了他。不能耽搁！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抓住那根线头！

　　“李明，”晏纾霍然起身，声音沉冷，“备车，去城隍庙后巷。”

　　城隍庙的喧嚣在市井烟火气里独树一帜，烧香的、算命的、卖小吃的，人头攒动。晏纾那身笔挺的警服和冷冽的气场像投入沸水的一块冰。嘈杂的声浪似乎都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后巷狭窄，光线昏暗。一块半新不旧的原木牌匾悬在尽头一家小店面门上，刻着四个字——“卓然居”。门半开着，没有香火铺常有的呛人烟雾，反而飘出一缕极淡的冷香。

　　晏纾推门而入。

　　里面空间不大，陈设简朴干净到近乎冷清。一张老榆木方桌，两把藤椅，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泛黄的古籍和线装册子，墙角立着个半人高的老式樟木斗柜。最显眼的，是桌面正中央一个古朴的三足小铜香炉，炉腹圆润，插着三根尚未燃尽的线香，烟气袅袅。

　　一个穿着宽大白棉麻衫的男子正半倚在藤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册页泛黄的旧书。听见脚步声，他才慢悠悠抬起头。

　　正是叶卓。

　　他眉眼生得极好，是那种水墨晕染般的清俊，皮肤透着点常年不见强烈阳光的冷白。但此刻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股慵懒散漫的劲儿，整个人像初秋午后晒足了阳光的猫儿，懒洋洋的没什么筋骨。看到晏纾和他一身笔挺的警服，那眼神里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微微挑了挑眉梢，带着点“生意上门了”的随意。

　　“警察同志？”叶卓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点刚睡醒似的微哑，“是要……报失，还是寻人？还是……”他目光落在晏毹冷硬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小店算卦、驱邪，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将“不干净的东西”几个字咬得略重，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又或者说，是一种洞悉般的试探。

　　晏纾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蹭地就窜了上来。这人的散漫、随性、外加那点江湖术士的调调，和他所习惯的纪律、严谨、务实，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他甚至能从对方那身宽大的棉麻衫和没骨头似的坐姿中，解读出“不专业”、“糊弄人”、“装神弄鬼”的标签。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那丝被看穿般的异样感，将那叠包含现场血卦照片和死者情况简述的文件，啪地一声放在榆木桌上，指关节敲了敲文件上那幅特写的血卦图案。

　　“少废话。这个，认识吗？”

　　动作干脆、直接，没半点客套。眼神如刀，毫不掩饰审视与探究。

　　叶卓眼底那丝慵懒终于淡去了一些。他坐直身体，目光触及照片上那诡谲的符号，瞳孔骤然一缩！前一秒还像晒太阳下一秒瞬间化成了林间警惕的鹿。散漫的神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的冰冷和肃杀，连带着周身那种懒洋洋的气场都变成了紧绷的钢丝。

　　这种剧变让晏纾心中微凛。

　　叶卓没有立刻回答晏纾的问题。他伸手，却不是去拿文件，而是探向腰间那件古怪的木质饰物——晏纾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精致小型罗盘，背面刻满了细密如蚊蚋的符文。罗盘中心并非指南针，而是一截极细的、浸透了暗红色泽的木针，针尖正对着血卦的方向微微颤动。

　　“血煞引魂……阴胎借生……”叶卓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森然的寒气。他飞快地拿起照片下方另一张现场角落的特写——那张拍到了沙发旁地上那几撮不起眼的黑色纸灰。“还用了聚阴返魂香！”他猛地抬头，看向晏毹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种深沉的忌惮。“不是认识，”他斩钉截铁地纠正晏纾的话，清亮的声音此刻如金石撞击，“这是催命符！有人在你们眼皮底下，用最阴毒的法子，养‘鬼胎’！”

　　“鬼胎？什么鬼胎？”晏纾追问，心头疑云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