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呀爱呀我爱你》胶纸

5、用画画代替说话

　　回到家里，我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妈妈和正在与妈妈通电话的爸爸。他们都支持我参与《小星星报》的投稿活动，但关于我的焦虑，他们也给不出一个合适的解答。
　　爸爸用鼓励的语气劝我：“比起结果，努力的过程才是我们更珍贵的宝物。所以放胆去做吧，爸爸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妈妈也点着头说：“是呀是呀，那个苹果的创始人乔布斯怎么说的来着？‘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奖励’，我们尝试过就满足了，不需要一定有好的回报呀！”
　　我听着爸爸妈妈变着花样重复“过程比结果重要”之类的调调，摇摇头叹叹气，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爸爸妈妈，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们有所不知，乔布斯之所以能这样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已经是很伟大很伟大的人物了。像我这样的无名之辈，如果相信了这种东西，恐怕我的大脑就会中毒，也不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啦！

　　周六，我在房间里构思那篇要写给《小星星报》的作文。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跟着爸爸妈妈去爬山……”
　　我写下开头的句子，读一遍，好像不太通顺，于是把“跟着”两个字划去，改成了“和”字。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爸爸妈妈去爬山……”
　　不对，完全不对！
　　我叼着笔盖，疯狂地把这行开头抹去。田字格被我涂成黑黑的一片，好像故事书里需要用特殊卡片去解开的谜哦！
　　当我还在为作文烦恼的时候，妈妈走了进来。她摇摇手上的罐子，跟我说家里的调料没了，叫我去超市买点回来。
　　“你自己去吧。”我扬扬手里的稿纸，“我还要写作文呢！”
　　“好啊。”妈妈生气地叉腰，“作文重要还是晚饭重要？没盐了我看你回头都吃什么！”
　　我转过脸，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好吧，谁让爸爸总是不在家呢？妈妈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还要给我做饭，我只能从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里帮帮忙，给她减点负担。

　　妈妈常去的那家超市距离家里不远，大概只有上学路程的一半，而且不用过马路，只要沿着湖边的栈道走就好了。正因如此，妈妈早早地赋予了我独自去往超市的权力，从四年级到现在，凡是家里缺少的饮料零食，都是由我去超市买回来的。
　　回去路上，我拎着红红的塑料袋子，突然看见有一群人围在湖边的观景台上。太少见了。我被勾起了好奇，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挤呀挤呀，靠着小个子，我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刚刚站定，我张大眼睛，看见一个高大的画架，上面铺着一张足足有四分之一个我那么大的画纸！
　　一个穿着朴素，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人手腕翻动着，正在往那张画纸上填色。他每画一笔，就要停下来看着画纸。因为这个，他的速度很慢。我默数着时间。发现我的心脏每跳十下，他才会给画布又加上一笔。
　　什么啊，原来只是一个画画很慢的老爷爷吗？而且他画的都是什么？老奶奶的头像？
　　我站了一会儿，实在不懂这个爷爷身上有什么可欣赏的。然而，我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围在爷爷身边的大人们脸上都是一副惊叹的表情，好像在肃穆的大剧院里里，观赏全天下最精巧的艺术。
　　我拉了拉身边的一个叔叔，好奇地向他提问：“不好意思，为什么你们都在看这个爷爷画画呢？”
　　那个叔叔被我这样一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弯下腰告诉我说：“你没有学过画画吧？注意老人的动作，你看——”
　　那个叔叔把我重新摆正，告诉我留意老人的手。我于是又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观察观察再观察，一直到眼睛都被我摇晃花了，还是没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发现什么了没？”叔叔问我。
　　我眯着眼睛，努力把老人的动作和记忆力美术老师的动作比对：“嗯……他动作很慢，而且每次动笔的幅度都差不多？”
　　“不是这个。”叔叔被我门外汉的答案给逗笑了，“给你一个提示：看看他摆在脚边的画具，是不是少了什么？”
　　“没有橡皮。”我很快得出答案。
　　“对了！再看看他的画面——没关系的，你可以凑近一点——看看他画的眼睛。”
　　听了叔叔的话，我大胆地放出步子。老人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继续他专心的绘制。
　　一笔，又一笔。我心中有了答案，又回到叔叔身边。
　　“我知道了！”我像只鸟儿似的给叔叔报喜，“那个爷爷画的眼睛好灵，就像会说话一样。尽管画面还是空白的，但我好像看见了一位慈祥的奶奶，而且知道了她的故事！”
　　“就是这样！”叔叔朝我竖起拇指，跟我讲起了这个爷爷的来历。

　　“其实啊，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从那之后，每到周末，这个老人都会到观景台这边，一个人默默画画，而且只画同一个人。”叔叔指了指老人，“一开始还没人在意，后来渐渐有了观众。但其实，我们也就是远远地看着，不去打扰，也不敢打扰。”
　　“这是数不清的第多少张了。”叔叔的语气有些感慨，“我从上上个月起就看见他在这里，一天大概能画上三四张吧。照理说他已经已经画了很多，但好像还不满足，依旧在这里画啊画。我猜他是一位退休的美院教授。大概这也是他消遣的一部分吧。”
　　我呆呆的，完全被这个酷老头的故事吸引了。这个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想法，只是不停画画画的老头真是帅惨了哦？
　　我意犹未尽地问叔叔：“那你知道他画的是谁吗？”
　　“不知道啊。”叔叔摊开手来，半是抱歉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在为不能解答我的问题而感到遗憾，“那么温柔，大概是他的爱人吧？可能是有太多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去说，干脆就用画画代替。毕竟单一文字所蕴含的意义远不如图画。像他那样的艺术家，就是有把千言万语都藏进画面里的能力啊！”

　　没等老人画好这一幅画，妈妈的电话突然来了。回去的路上，我顺着椭圆形的湖边栈道慢慢走着，脑海里不停回放刚才叔叔的话。
　　“像他那样的艺术家，就是有把千言万语都藏进画面里的能力啊！”
　　我知道，我的写作一直有一个毛病，就是会把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一股脑全写上去，没有个轻重缓急。就是因为这样，老师才说我的作文“又拖沓又无聊”，因为实在有太多废话，严重影响了老师的阅读效率！尽管在我看来，那些“废话”都很有必要！
　　如果想说的话太多，肯定会影响到语言的表达吧？至少老师的确是这样认为。那么，如果我像那位老人一样，干脆就用画面代替文字，让那一个个的图形替我补充那些不方便详细说明的“废话”们呢？
　　如果画面里可以藏着远比语言丰富的内容……
　　那么给《小星星报》的投稿，是不是也能用画画替我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