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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李柴共商谋,起兵计渐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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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熄了,南谷那边安静下来。亲卫快步跑进营地,单膝跪地:“回禀将军,敌军四百人全灭,无一逃脱。缴获黑旗三面,火药袋十七具,尸体已掩埋。”
李秀宁站在帐外,听着回报,脸上没有笑意。她转头对旁边的柴绍说:“宇文阖没动真本事,这只是试探。”
柴绍点头:“他想看我们乱不乱阵脚。现在我们知道他在找破绽,他也知道我们识破了。”
两人走进主帐,马三宝已经在等。桌上摊着舆图,炭笔标出了东山小道和南谷的位置。
“俘虏招了。”马三宝开口,“带队的是宇文阖的死士副统领,任务是引我们调兵,好让主力从渭北突袭。但他们只来了这一路。”
“说明真正的进攻还没开始。”李秀宁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盩厔与武功之间的官道,“可这一战也让我们看清一件事——只要指挥不乱,普通兵也能打精锐。”
柴绍看着她:“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不是我想不想。”她抬头,“是现在能不能起兵。”
马三宝愣了一下:“这么快?粮草刚稳住,流民训练才两个月。”
“正因为刚稳住,才要动。”她说,“霍九楼盐道败退,宇文阖接连失手,李元吉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关中空虚,百姓苦隋久矣。如果我们再等,等别人先动手,那就只能跟在后面捡残局。”
柴绍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不再依附唐公府名义行事,而是以娘子军为主力,打出自己的旗号?”
“对。”她说,“我不是要争权,是要掌握主动。父亲若起兵,我们可以南北呼应;若不起兵,我们也已经能独立作战。”
柴绍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我原以为娶了个公主,结果娶了个主帅。”
他站起身,解下腰间令牌放在桌上:“柴氏在晋阳有暗藏兵力三千,另有旧部将领五人可联络。从今天起,这些人听你调度。”
马三宝倒吸一口气:“你们……真要干?”
“不是干不干。”李秀宁拿起炭笔,在舆图上画出一条线,“是必须干。而且要快,要狠,要让人来不及反应。”
三人围着舆图,开始推演路线。
天快亮时,营外传来马蹄声。传令兵高喊:“唐国公驾到!”
李渊来了。
他穿着便袍,没带仪仗,只有一队亲卫跟着。进了营门就问:“昨夜一战,伤亡如何?”
李秀宁迎上去:“无阵亡,轻伤三人。敌军全歼。”
李渊看了她一眼:“你比你哥稳。”
他走进主帐,坐下后直奔主题:“这一仗赢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娘子军是归建,还是另立门户?”
帐内一时安静。
柴绍正要开口,李秀宁抢先说话:“女儿请求自设幕府,专管南路征募。不夺父亲兵权,也不用朝廷名分。只求一道许可——让我放手去做。”
李渊没动,左手在桌上轻轻敲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说,“你是女子。领兵已是破例,若再开府建衙,朝野非议怎么办?世家怎么看?将士们服不服?”
“他们不服,就打到他们服。”她说,“百姓饿得吃土,官府还在收税。突厥年年犯边,朝廷拿不出对策。这个时候讲规矩,就是害人。”
李渊皱眉:“你这是逼我表态。”
“女儿是在请您看清局势。”她拿出一份册子,“这是《起兵策要》,七条建议都在这里。联义军、控粮道、通商路、建情报网、收流民、断敌援、立信义。每一条都有具体执行方案。”
她把册子递过去。
李渊翻开看了看,脸色渐渐缓和。
“免赋三年招流民……打通河西换战马……策反郡县小吏做眼线……”他念了几句,抬头问,“这些是你一个人想的?”
“马三宝算账,何潘仁带兵试验,柴绍提供人脉。我是汇总。”
柴绍跪下:“平阳公主所率之军,非私兵,乃义旅。所行之事,非谋逆,是救民。今日之势,非一人一家可成,唯有联手,才有出路。”
李渊放下册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昔年你母亲说我生了个好女儿,我不信。现在信了。”他看着李秀宁,“你比建成冷静,比世民狠辣,比元吉有担当。你说你要干,那我就问一句——你能撑住吗?”
“能。”
“要是失败呢?”
“死战到底。”
李渊站起来,走到舆图前,看着她画的进攻路线。
“太原那边我会动手。”他说,“一旦发兵,就放狼烟为号。你们看到烟火,立刻响应。”
李秀宁眼睛一亮:“您答应了?”
“我不但答应。”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这是南路征募使印信,你可以自行任免官员,调动丁壮,设立税卡。每月初一,派密使来一趟,互通消息。”
他又看向柴绍:“你也回去准备。晋阳那边我会安排你巡边,借机调兵南下。记住,不要打出‘反隋’旗号,先以‘清君侧,除宇文’为名,争取观望者支持。”
柴绍应下。
三人重新围到沙盘前。
李秀宁拿起炭笔:“既然父亲同意,那我们就定下两条进攻轴线。第一路由盩厔攻武功,拿下渭水上游渡口;第二路由鄠县直逼长安南门,形成夹击。”
柴绍补充:“我可以制造突厥南侵假象,让李元吉分兵去守晋阳北境。这样一来,长安周边兵力会更空。”
“好。”李渊点头,“我从太原出兵,走河东道。你们看到狼烟,三天内必须动手。不能早,也不能晚。”
“为何不能早?”李秀宁问。
“早了,他们会怀疑有内应。”他说,“晚了,朝廷调来援军,局面就变了。”
马三宝记录下所有要点,又问时间节点。
“下个月初一。”李渊说,“那天是朔日,天黑得早,适合行动。”
李秀宁将复式账册交给父亲带来的幕僚:“这是新的记账法,每一笔军资进出都可追踪。防止有人贪墨。”
幕僚翻了几页,惊讶道:“这法子……能把一笔钱拆成十处查?”
“对。”她说,“谁想动手脚,一查就露馅。”
李渊看着她,眼神复杂。
“宁儿。”他突然叫她的名字,“这一仗,为父信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
柴绍也要走。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李秀宁一眼:“等我回来。”
李秀宁站在帐门口,没说话。
东方泛白,天空一点点亮起来。她手里握着那枚双生玉佩,指腹摩挲着边缘。
马三宝走过来:“下一步做什么?”
“传令下去。”她说,“各营照常训练,不得松懈。今晚加一次夜巡,防敌反扑。”
“是。”
她没动,继续望着远处。
营地里响起晨钟,士兵开始列队。炊烟升起,铁器碰撞声不断。
她把玉佩塞回怀里,转身走进主帐。
桌上的舆图还摊开着,炭笔画的两条进攻线清晰可见。
她拿起笔,在长安南门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