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镯》放肆走一回

43、彼此伤害

　　从陆辰风那里带回的冰冷与挫败，像毒液一样在周屿安体内蔓延。他回到那个如今已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的“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苏晴蜷在沙发角落，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你去哪儿了？”她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周屿安将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见了陆辰风。”他不想隐瞒，也无力编织谎言。
　　苏晴缓缓抬起头，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得透明：“去感谢他替你收拾了烂摊子？还是去质问他不该插手你周大少爷的风流债？”她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字字带刺。
　　周屿安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苏晴，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了？我很累。”
　　“累？”苏晴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凄凉，“谁不累？
　　周屿安，我看着你每天在我面前强打精神，看着你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引起争吵的话题，我看着都替你累！你既然那么放不下她，何必勉强自己留在这里面对我？”
　　“我没有勉强！”周屿安猛地睁开眼，声音因压抑而沙哑，“我选择了你，我在这里！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怎么样？”苏晴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神破碎，“我要你的心在这里！我要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透过我在看别人的影子！我要你不会因为一条她的信息就失魂落魄，不会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就追到千里之外！我要你像从前一样，心里只有我！你做得到吗？周屿安，你告诉我，你做得到吗？！”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几句话，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不安和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周屿安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抱住她，想告诉她他做得到，可那些违心的承诺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成了压垮苏晴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看，你说不出口……”她踉跄着后退，眼神从痛苦逐渐变得空洞，“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了。”
　　“不是的，小晴……”周屿安上前想拉住她。
　　“别碰我！”苏晴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彻底伤害后的绝望，“周屿安，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每天猜忌，受够了看你心不在焉，更受够了这个只剩下冰冷和敷衍的家！你知不知道，看着你现在这副样子，比我知道你心里有她更让我难受！”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不仅刺向周屿安，也刺向她自己。
　　“那你呢？”周屿安也被她的话激起了压抑已久的情绪，他红着眼睛反问，“你就活得很真实吗？你依赖着陆辰风无微不至的守护，从他那里获取安慰和底气，用来对付我，对付林月如！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我们这个家变成这样，难道你就完全没有责任吗？！”
　　他提到了陆辰风，提到了那个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却从未挑明的存在。
　　苏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是！我依赖他！因为在我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是他在我身边！而你呢？我的丈夫，你在哪里？
　　你在为另一个女人心神不宁！你甚至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看着她的画发呆！”
　　她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狠狠砸向周屿安：“你凭什么指责我？！周屿安，你没有资格！”
　　抱枕软软地落在地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象征性地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砸碎。
　　争吵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句指控，每一次反击，都像最锋利的刀，将两人割得血肉模糊。他们拼命地攻击对方最脆弱的地方，试图用对方的痛苦来印证自己的委屈，结果却是共同坠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当激烈的言辞最终耗尽，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声的泪水时，苏晴瘫坐在地毯上，眼神涣散，喃喃道：“周屿安，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屿安靠在墙上，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液体落下。他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只觉得那光芒刺眼得让他想要逃离。
　　彼此伤害，两败俱伤。他们都用最残忍的方式，揭开了对方血淋淋的伤疤，却发现里面早已化脓溃烂，无药可医。
　　这个夜晚，家不再是港湾，而是变成了一个没有赢家、只有满地狼藉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