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说掰三观》叫我兔子就好

18、栽跟头

　　霉神必修课显示，一旦被霉运缠上，就会接二连三，连续不断，乃至于此恨绵绵无绝期。知微跟云无忧科普的时候，云无忧正在河边涮他那双踩了狗屎后又断了绑带的凉鞋。
　　云无忧还有些不但相信：“我今天还能倒霉到哪个境界？再被狗咬上一口？”
　　知微神情凝重的看着手上刚抛出的骰子：“卦象显示，你今天可能破财。”
　　云无忧抱着丝希冀问道：“你卦象课有没有挂科？”
　　“没有，唯一一门上全年级前十的，其他都只是低分飘过。你还是王翠花时，我算出来你有血光之灾，转头你生理期就到了。”
　　云无忧沉默了一下，把身上买菜剩下的钱全搜罗了出来往知微手里一塞：“全给你管。”
　　这下总没事了吧？甩掉烫手山芋的云无忧心里一阵轻松。
　　知微喃喃道：“没法自我占卜，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事实证明，知微的卦象术名副其实。
　　两人如常带着小摊子在黄金位置站了一上午连只苍蝇都没飞过来。
　　知微盛了碗绿豆粥去寻每日都会来小摊吃饭的老季：“季大哥，你们今日累不？”
　　老季看了看周围的人，忙将绿豆粥推了回来：“使不得，使不得。如果我喝了，以后可吃不上免费饭了。”
　　他悄悄竖起大拇指，冲仓库角落比划了两下。知微会意，往脸上抹了把泥灰，又捡了个民工随手扔地上的安全帽，鬼鬼祟祟摸了过去。
　　仓库角落在背阳处，一向人多，今天更是尤其的多。知微看着台阶下蹲着排大哥大伯，个个手里拿着饭团。饭团里还隐约露出榨菜丝跟火腿肠。
　　再抬头一看，哦豁，拿着木桶和蔼可亲发饭的，正是昨天晚上带人堵她和云无忧的那位。
　　小弟装模作样的把人赶成一排，还往知微手上塞了张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兔弗刀”。啥玩意儿？知微有一瞬的茫然。
　　小弟得意道：“就说你们没文化，不识字吧！免费券三个字都不认得！还好我们老大心软，念着你们从前一道干活的，从今天起，每天给你们免费发中饭。但我们老大看外面卖饭的那对丫头小子不大顺眼，谁要去买了，这待遇就得取消啊！”
　　虽然吧，饭团上有点灰，榨菜软趴趴的不新鲜。但卫生不卫生的，跟免费比起来啥也不是。民工们七嘴八舌的奉承着，直把王老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补了句“早看外头那俩不顺眼了，菜打的少，还贵。还是老根哥好。”

　　好好好，好个锤子！知微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将领来的饭团往云无忧地方一丢：“喏，王老根免费发的。”
　　云无忧也不生气：“买菜也得成本。王老根发几日善心就坚持不住了。我俩忍忍。”
　　知微冷笑：“你昨天做了啥菜还记得不？”
　　“辣椒榨菜炒肉丝，虎皮椒，酸菜鱼，辣炒莴苣火腿肠。”云无忧回忆了一下，又闻了下饭团。半秒之后，他骂了句“我靠，他连我们喂狗的都捡。”
　　可不是嘛，羊毛全出在羊身上，末了了了，还想把羊烤成串。知微磨刀霍霍：“杀过去不！”
　　“必须的！”

　　论起闹事，两人绝对专业。知微去街上扎纸铺租了个锣，云无忧买了两卷红纸，两人铺子也不要了，一路丁零当啷敲了过去。
　　到地方，云无忧一站，把红纸一亮，左边写着“与狗抢食好不要脸”，右边写着“骗人乱吃良心黑了”，横批“卫生不行”。
　　王老根不认得几个字，但晓得不是什么好话，扬了扬脖子，示意小弟们去。
　　在队尾的小弟将烟蒂子往地上一丢，用脚捻了捻，撸起袖子，露出条青龙纹身：“敢污蔑我们大哥，找死吗？”
　　云无忧嚷嚷道：“你把我们喂狗的过夜菜做成饭团，也不怕人拉肚子，才是找死呢！”
　　王老根瘸着条缠了纱布的腿，拐了来：“过夜菜？谁家不吃过夜菜？过年时桌上的几道菜，谁又不是煮了又煮再端上来待客的？从前能拿火腿片喂狗的，也只有地主老财了！你们来问罪，我倒还要问问你们，这身资本家习气又去哪里学的？”
　　刚过了公社时代，人民离小康还远着呢。老一辈的对地主再厌恶不过，资本家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投来不善的目光。
　　这也是时代差别造成。仙界物资充足，狗不再用来看家护院，而是作为陪伴的灵宠。二郎真君十条朋友圈八条晒狗，另外两条晒狗食，每次月初一发灵石，就颠颠儿的去给哮天犬买天堂餐厅的牛排。
　　但这儿，温饱尚且是奢求，更别说追求精神上的满足。当看到云无忧把饭菜给了狗，他们只想着：真是浪费钱。这钱给我，可以让孩子去上学，或是给老婆换套新衣服。

　　知微不是很理解这些微妙的敌意，但她本能的觉出不对，硬着头皮道：“饭菜放久了会有细菌，对身体不好。”
　　“害，细菌是什么，咱们也不晓得。咱们土里来尘里去的，还管你卫不卫生。别说过夜了，就算是馍馍掉地上了，我们拍拍灰也吃了。”王老根指了指腿，“我这腿，不怕你们笑话，狗咬的，胡乱摘了把草药擦擦也就算了。在这儿干的，哪个不是跟我一样，从牙缝里挤钱供家里。”
　　然后供出了个拐卖人口的白眼狼。云无忧刚要翻白眼，被知微一把捂住了眼睛。祖宗喂，别再火上浇油了。
　　人群稀稀拉拉响起议论声。过了会儿，老季站了出来：“姑娘，我们说句实诚话。我不管老根哥是怎样的人。他给我们供吃供喝，那就是好人。你们的饭菜再好，就凭你们这幅娇生惯养的地主做派，我们也消受不起。”
　　众人稀稀拉拉应了几声，更有人直接道：“下回你们别来了。就算饿死，我们也不会吃一口喂狗的东西。”

　　“那他们还啃饭团啃那么开心！”云无忧在树底下寻了块阴凉地儿，拍拍灰，让知微坐下，又递上水壶。
　　知微接过水壶灌了几口，递了回去：“说到底，就是看不得人好。也是我俩疏忽了时代代沟。”
　　都说秋老虎，这几天日头比大夏天还晒。工地里还能靠墙遮遮，到了街上一站，太阳热辣辣的照在人身上，两人都大汗淋漓。云无忧接回水壶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气。
　　知微端详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牙变白了嘛，最近用了什么牌子的牙膏？”
　　“也没换牌子啊？”云无忧纳闷，举起不锈钢水壶照了照脸。好家伙，黑了两个色调。捂白几千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哀嚎一声，捂住了自己脸。手一抖，没盖牢的水壶滑进了怀里，把云无忧浇了个透心凉。

　　知微正要帮他擦擦，听到后面传来句：“姑娘，你们馒头卖不？”
　　这还擦个啥，刚好帮云无忧降个温！知微忙丢下云无忧堆着笑跑上前：“卖，当然卖！大娘，您要几个？”
　　“我先看看。”大娘随口应道。
　　两人刚从工地出来，想着总不能浪费了饭菜，又推着小推车四处叫卖。但有钱的厂里职工有低价食堂吃，没钱的人家又舍不得买，两人喊了半日，愣是没见到半个意向客户。
　　突然要开张了，知微有点小激动，说话都打上了磕巴：“买菜不？不对，如果打份菜，我们送三馒头。素菜五分，荤菜五毛，半荤半素两毛。您要哪份我们给您盛上！”
　　大娘挽着篮子拄着拐杖，将摊上所有的菜色都问了个遍，又嫌弃了几句，最后才道：“光卖杂粮馒头，卖不？”
　　也行，总比喝东南风强。知微想了想，现场编了个价：“一分一个。”
　　“来三个。”大娘又指了指宫保鸡丁，“得给我浇点汤汁，也算加了辣子了。”
　　云无忧忙拿着锅铲一路小跑的来了。知微给拿了馒头放在大娘的不锈钢饭盒里，云无忧把汤汁往里头倒。
　　“再倒一点。多倒一点！”大娘虎视眈眈。
　　眼看着饭盒要漫出，云无忧心一慌，手一颤，几块鸡肉带着黄瓜花生米咕噜噜滚进了饭盒里。他刚要用锅铲拨出，大娘已经一把盖上了盖子：“哎哎哎，哪有盛完的东西往回拿的！你这小伙子真够不懂事的。”
　　她丢了三个钢镚到桌上，把拐杖往胳肢窝里一夹，健步如飞的走了。
　　云无忧有些不确定的扭过头问道：“刚刚我们是不是被坑了？是的吧？”
　　知微笑得温柔：“你想不想报复回去？”
　　“我俩好像追不上大娘的样子！”云无忧看着远处的一个黑点，认真回道。
　　“我说的是王老根啦！我找到他软肋了！”知微循循善诱。
　　“他都六亲不认抛妻弃子了，哪来……”等等，子？！
　　云无忧抬头，对上知微的视线。两人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知微给云无忧递了两个馒头：“吃吧吃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