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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长的...很像我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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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只棕栗色小泰迪,被前主人扔在郊区草丛时,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神仙沾上边。
那老头,白发白须,拄着根歪歪扭扭的破木头棍子,周身绕着一种……呃,很像隔壁金毛偷偷藏起来过期的肉罐头散发出的、朦朦胧胧的光。他自称太上老君,说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硬是往我脑门点了一下。
一股暖流窜过,脑子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看世界都清晰了不少。哦,这就是点化,有了灵气。
不过,修炼?多累啊。风吹日晒,打坐冥想,哪有躺平舒服?
正当我琢磨着这灵气能不能让冻干牛肉自动飞进我嘴里时,一个男人出现了。他看着我,眼睛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起来。“小家伙,迷路了吗?跟我回家吧。”
这男人,叫周屿。白衬衫,戴眼镜,身上是好闻的肥皂味,像个书呆子。他的家跟他的人一样,整洁,单调,甚至有点无聊。
但,我超爱!
柔软的狗窝,吃不完的进口冻干和营养罐头,恒温饮水机里永远有干净的水。周屿爱干净,隔三差五就给我洗澡,用昂贵的宠物香波,梳毛的手法虽然有点笨拙,但足够温柔。
我彻底堕落了。有人养着,干嘛还要辛辛苦苦修炼?每日就是吃、睡、等周屿回家,让他撸,搞点无伤大雅的小破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周屿这人,生活规律得像台精密仪器。上班,下班,偶尔在家加班,看书,吃饭,遛我。
外加,他是个钢铁直男。
给我洗澡的时候,那力道,恨不得把我搓掉一层毛!我这身漂亮卷毛是让你这么粗暴对待的吗?!
本泰迪好歹是有了灵气的狗,得整整他。
于是,他吃饭时,我“不小心”把狗粮盆拱翻,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他对着电脑加班到深夜,我暗中动用微薄灵力,让他的文档“啪”一下消失,等他急得抓耳挠腮、快要崩溃时,再“啪”一下给他恢复;出门遛弯,我瞅准机会钻进灌木丛,收敛气息,听他由远及近焦急地喊“毛毛?毛毛!”,心里暗爽,等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才慢悠悠晃出来,蹭蹭他的裤腿。
周屿也真是个好脾气的,无论我怎么闹腾,他最多就是无奈地叹口气,揉揉我的脑袋:“你啊……”从来不发火。
我一度以为他这人没啥朋友,生活圈子就我这么大点儿。直到那天,他领了好几个同事回家聚餐。
家里瞬间热闹起来。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同事,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还老是“不小心”把酒洒在身上,娇滴滴地往周屿身上靠!还有那个胖胖的男同事,一个劲儿地灌周屿喝酒,拍着他肩膀称兄道弟。
周屿脾气是真的好,笑着应付,不动声色地避开那女人的靠近,对劝酒也只是适度地喝一点。他在这些人里,显然很受尊重,说话有点分量。
可我趴在狗窝里,看着那女人几乎要贴到周屿胳膊上,心里那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龇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在她裙子上印几个爪印。
我的!这个给我梳毛、给我买罐头、陪我睡觉的男人,是我的!
大概是我躺平得太过彻底,天上那老头看不下去了。
当晚,太上老君就入了我的梦。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我觉得充满了过期罐头味,他吹胡子瞪眼:“蠢物!老夫点化你,是让你在此虚度光阴,贪图享乐的吗?勤加修炼,早日位列仙班,方是正道!”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咒我早死呢。但面上还是怂,耷拉着耳朵,乖乖点头:“是是是,老君教训的是。”
能怎么办?人家是神仙,是老大。
可修炼归修炼,我心里那点关于周屿的小心思,却像野草见了春雨,疯长起来。一年朝夕相处,同吃同睡,他温暖的怀抱,他无奈的叹息,他焦急寻找我的样子……早就刻进了我心里。
作为一只泰迪狗,怎么和他谈恋爱?
办法只有一个。
假死,然后换个身份重新和他相识。
可难题来了:假死,我的狗身体怎么办?万一周屿伤心过度,一把火给我火化了,那我不是真凉了?灵力再强也扛不住焚化炉啊!
没辙,只能再去找后台。谁让我是太上老君“千挑万选”出来的有缘狗呢。
我瞅准时机,在某天周屿带我去宠物医院体检时,动用灵力让自己进入了龟息状态,心跳呼吸全无。宠物医生沉重地宣布了我的“死讯”。
周屿当时的表情,我至今不敢细想。他抱着我“冰凉”的小身体,肩膀都在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坚持要带我回家,说要好好安葬。他把我放在柔软的毛巾上,旁边还放了我最喜欢的玩具和零食。他守了我一夜,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
第二天,他把我送到了宠物殡葬机构。就在那辆推车即将把我送入焚化炉的瞬间,早就蓄势待发的灵力猛地运转,我制造了一个“尸体自燃”的假象,同时,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走——我知道,是那看不下去的老头出手了。
再睁眼,我已不在那具毛茸茸的身体里。低头,是修长的手指,光滑的皮肤。我冲到镜子前,里面映出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头发还是泰迪般的天然卷,眼睛亮亮的。
我成功了。
顾不上欣赏自己的新形象,我满脑子都是周屿。他现在一定很伤心。
我打听到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精心策划了一场“偶遇”。在他习惯坐的靠窗位置,我“不小心”撞掉了他的书。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弯腰去捡,声音是刻意练习过的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周屿抬起头,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他看着我,愣了几秒。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有茫然,有探究,然后,一点点漫上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接过书,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他顿了顿,目光胶着在我脸上,特别是我的卷发和眼睛上,“你长得……很像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