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烬：神鬼千年恋》小米娜

13、轮回门前的微光

　　晚璃化作的黑雾消散在山雾里时，晓霜的手指还停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着还魂草叶片的微凉触感。黑色盒子滚落在地，盒盖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缕极淡的白光在盒壁上闪了闪，随即彻底熄灭——那是晚卿最后一丝未被吸走的灵息。
　　“别追。”陆承渊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晓霜，指腹擦去她脸颊的泪痕，“这是晚璃的圈套，她故意引我们去轮回之门。”他捡起地上的盒子，指尖抚过盒壁上的彼岸花图腾，“这盒子是渡魂阁的‘锁灵盒’，能暂时禁锢纯灵体，晚卿暂时不会有危险。”

　　顾衍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过来，黑雾正慢慢修复他的伤口：“阴差被我暂时稳住了，他们答应给我们一炷香时间解释。”他看向陆承渊，眼神凝重，“但轮回之门是阴间禁地，就算有使者令牌，硬闯也会被阴司追责。”

　　“追责也得去。”晓霜攥紧银锁，锁身的温度比刚才更高，“晚璃说我和晚卿的身世有关，这句话不会假。而且银锁一直在发烫，它在给我引路。”她抬起头，望向小山另一侧翻涌的黑雾，“轮回之门就在那边，对不对？”

　　陆承渊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这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半块，此刻正和晓霜的银锁产生微弱的共鸣。“千年前我只知道父皇将晚卿的孪生妹妹丢进了无间渊，却不知道她被渡魂阁救了。”他声音发涩，“是我疏忽了，才让晚璃的仇恨缠了晚卿这么久。”

　　“不是你的错。”晓霜轻轻碰了碰玉佩，“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晚卿姐姐救回来，让晚璃放下仇恨。”

　　三人顺着银锁的指引往山后走，阴间的雾气越来越浓，脚下的路从青石板变成了暗红色的泥土，踩上去像沾了血一样粘稠。顾衍说，这是忘川的泥沙，每一粒都裹着逝者的执念，走在上面会被勾起最痛的回忆。

　　晓霜果然看到了幻象——穿粉色襦裙的晚卿蹲在雁门关的城楼上，手里拿着半块玉佩哭；少年陆承渊握着长剑，盔甲上全是鲜血，身后是火光冲天的城池；还有个和晚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被侍卫扔进黑漆漆的深渊，嘴里喊着“哥，救我”。

　　“别分心！”陆承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正用镇魂剑的光芒在她眼前划了道弧线，“这是忘川的‘忆障’，会放大心里的愧疚。”他握紧晓霜的手，“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用被这些幻象困住。”

　　晓霜点点头，将银锁贴在胸口。银锁的光芒穿透浓雾，前方渐渐出现一道巨大的石门，门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里流淌着黑色的怨气，门楣上刻着三个古字——轮回门。门的两侧站着两尊石兽，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像是在监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这就是轮回之门。”顾衍倒吸一口凉气，“比古籍里画的更可怕，你看门上的符文，已经被晚璃动过手脚了，她在强行篡改门的阵法。”

　　晓霜刚靠近石门，银锁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锁身上的莲花纹和门上的符文产生剧烈的碰撞，一道白光从银锁里射出来，在门上投出一个清晰的影子——是晚卿的轮廓，她正用力拍打着门内的屏障，嘴里喊着“晓霜妹妹，别过来”。

　　“晚卿姐姐！”晓霜冲过去，手掌刚碰到石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后背撞在陆承渊怀里。

　　“没用的。”晚璃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诡异的回音，“轮回之门一旦启动，除非有纯灵体献祭，否则谁也打不开。晓霜，你不是想救晚卿吗？那就用你的血来换——你是晚卿的灵识转世，你的血和她的纯灵体一样，都能启动门的阵法。”

　　“灵识转世？”晓霜愣住了，银锁的光芒突然柔和下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进她的脑海——晚卿在千佛洞消散前，将自己的一缕灵识注入了银锁，这缕灵识后来转世成了她。

　　“没错。”晚璃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就是晚卿，晚卿也是你。只要你走进门里，和她的灵魂融合，就能成为完整的纯灵体，到时候我们一起打开轮回之门，让父皇和陆承渊都付出代价！”

　　“我不会帮你作恶的。”晓霜的眼神坚定起来，“晚卿姐姐牺牲自己，就是为了阻止轮回之门打开，我不会让她的心血白费。”她举起银锁，“银锁能净化你的怨气，晚璃，别再被仇恨困住了。”

　　“困住我的不是仇恨，是你们的冷漠！”晚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石门开始剧烈摇晃，符文里的怨气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当年父皇为了稳固朝政，说我是‘双生不祥’，把我丢进无间渊；陆承渊为了守护城池，从来没找过我；就连晚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宠爱！”

　　“不是这样的！”陆承渊大喊着，声音穿透怨气，“当年我找了你三年，把无间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遍了，可我只找到你掉在渊底的半块玉佩。晚卿也一直在等你，她把你的名字绣在剑穗上，每天都对着玉佩祈祷你能平安回来。”

　　石门的摇晃突然停了下来，怨气也收敛了些。晚璃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陆承渊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这是你的玉佩，我带了千年，从来没离开过。晚卿的日记里，每一页都写着对你的思念，她画的每一张画，都留着你的位置。”

　　石门上的符文慢慢变暗，一道缝隙从门中间裂开，晚璃的身影出现在缝隙里，脸上满是泪痕。她手里的锁灵盒敞开着，晚卿的灵魂飘在她身边，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姐姐，我从来没怪过你，也没忘记过你。”

　　“晚卿……”晚璃的身体开始颤抖，手里的锁灵盒掉在地上，“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渡魂阁的人说，你们都觉得我是不祥之人，早就把我忘了……”

　　“我们没有忘。”晓霜往前走了一步，银锁的光芒笼罩住姐妹俩，“姐姐，仇恨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一起把轮回之门封印，回阳间过普通人的生活，我炸鸡腿给你吃，陆先生陪你看桃花，顾衍和苏念还能带你去江南。”

　　晚璃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伸出手，想触碰晓霜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符文里的怨气再次涌出来，比之前更凶。晚璃的脸色变了：“不好！渡魂阁的余党在强行启动阵法！他们根本不是想帮我复仇，是想利用我和晚卿的纯灵体打开轮回之门！”

　　“什么？”陆承渊拔出镇魂剑，剑光劈开扑面而来的怨气，“他们在哪里？”

　　“在轮回之门的阵眼处！”晚卿的灵魂飘出来，身体发出柔和的光芒，“阵法一旦启动，不仅我们会被吞噬，阳间的生灵也会受到波及！”她看向晓霜和晚璃，“只有我们三个的灵力合在一起，才能阻止阵法启动。”

　　晓霜立刻冲过去，握住晚璃和晚卿的手。陆承渊和顾衍也围过来，将灵力通过晓霜的身体传递过去。四股力量交织在一起，顺着银锁注入石门的符文里。符文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的怨气慢慢被净化成白色的光芒。

　　“快！阵眼就在门后的石柱上！”晚璃大喊着，带着众人往门内跑。门后的空间比外面更广阔，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绑着几个穿黑袍的人，他们正在用自己的灵魂祭祀阵法，石柱下的阵盘已经开始旋转，发出刺眼的红光。

　　“就是现在！”晓霜将银锁按在阵盘上，晚卿和晚璃的灵力顺着银锁注入阵盘，陆承渊和顾衍则冲过去，劈开绑着黑袍人的锁链。阵盘的旋转慢慢减慢，红光也开始变暗。

　　就在阵法即将停止的瞬间，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怨气刃，刺向晚璃的后背：“叛徒！你忘了阁主是怎么救你的吗？”

　　“小心！”晚卿扑过去，挡在晚璃身前，怨气刃刺中了她的灵魂。晚卿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笑着说：“姐姐，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晚卿！”晓霜和晚璃同时大喊，灵力瞬间爆发，将黑袍人彻底吞噬。阵盘终于停止了旋转，符文里的怨气也彻底被净化，轮回之门开始慢慢闭合。

　　“妹妹，对不起。”晚璃抱着晚卿透明的身体，眼泪掉在她的身上，“是我错了，我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不该让你受这么多苦……”

　　“姐姐，别难过。”晚卿的声音很轻，“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晓霜妹妹，帮我照顾好姐姐……”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一部分融入晓霜的身体，一部分融入晚璃的身体，“我们三个，永远是一家人……”

　　星光消散后，银锁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然后慢慢收敛，恢复了平静。轮回之门彻底闭合，石门上的符文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不再散发怨气。晚璃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的灵魂变得凝实，身上的怨气也被净化干净。

　　“她把自己的灵力分给了我们。”晓霜摸了摸银锁，能感觉到晚卿的灵息就在自己身体里，“她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晚璃点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我会好好活着，替她看遍人间烟火，吃遍你炸的鸡腿。”她看向陆承渊，声音带着愧疚，“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陆承渊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我们回家。”

　　四人往阳间走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忘川河对岸的彼岸花依旧开得火红，却不再让人觉得诡异，反而像一团温暖的火焰。顾衍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坏了，苏念还在阳间等我们消息，我忘了给她报平安！”

　　他刚掏出阴间的通讯符，符纸就自己燃了起来，苏念的声音从符纸里传出来，带着明显的哭腔：“顾衍！你们到底怎么样了？张队长说阴间的能量波动很异常，我快担心死了！”

　　“我们没事，马上就回去了！”顾衍的声音瞬间软下来，“我给你带了忘川的彼岸花，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苏念的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嗔怪：“谁要你的花，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晓霜和晚璃都笑了起来，陆承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阳光从阴间的入口照进来，洒在四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晓霜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恩怨终于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会一起在阳间过普通人的生活，炸鸡腿，看桃花，逛江南，把晚卿没来得及体验的烟火气，都替她补回来。

　　回到阳间的时候，炸鸡店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张队长带着手下在维持秩序，苏念站在门口，看到他们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冲过来抱住顾衍。镇上的居民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晓霜笑着摇了摇头，递出刚炸好的鸡腿：“没事，我们只是去了趟江南，带了点特产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炸鸡店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晚璃很快适应了阳间的生活，她跟着晓霜学炸鸡腿，跟着苏念学织毛衣，偶尔还会和陆承渊一起去老街的茶馆听戏。顾衍则每天都黏着苏念，一会儿帮她买丝线，一会儿帮她看店，活像个跟屁虫。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晓霜正在炸鸡腿，晚璃突然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晓霜，你看这张照片！是张队长送过来的，说是从局里的古籍里找到的，你看这上面的人，是不是很像你和我？”

　　晓霜凑过去一看，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有两个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正蹲在桃花树下笑，旁边站着个穿盔甲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是千年前的她、晚卿和陆承渊。

　　“真的很像。”晓霜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照片上，“晚卿姐姐要是看到，肯定会很开心。”

　　陆承渊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和晚璃，声音温柔：“她能看到。”他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她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晓霜的银锁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她抬起头，看到窗外的天空出现一道白光，白光里飘着一个穿粉色襦裙的身影，正对着他们挥手笑——是晚卿的灵魂，她终于摆脱了束缚，要去投胎了。

　　“晚卿姐姐！”晓霜和晚璃冲出去，挥手和她告别。

　　晚卿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天空中。银锁的光芒也慢慢收敛，恢复了平静。晓霜知道，这一次，晚卿是真的安心了。

　　回到炸鸡店，晓霜刚拿起炸鸡腿的勺子，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老板，来两个炸鸡腿，要外酥里嫩的！”

　　晓霜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半块玉佩，笑起来和晚卿一模一样。她看到晓霜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姐姐，我好像认识你。”

　　晓霜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笑着走过去，递给她一个刚炸好的鸡腿：“我也认识你，妹妹。”

　　陆承渊和晚璃站在旁边，也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炸鸡店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每个人身上，温暖而美好。晓霜知道，新的故事，又开始了。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姑娘的出现，不仅是晚卿的轮回，还藏着关于阴阳两界的新秘密——她的玉佩，和当年的镇门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