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目》似知了

4、拒绝

　　“陈亦安！我认识你三年，就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孙央宣惊讶又带着取笑，“我敢打赌这指定是你从外面打包后装进这个盒子里的。”

　　陈亦安睨他一眼，“你拿什么赌？”
　　“……”
　　“又或者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
　　“……”

　　孙央宣结巴着说：“你……我身上有价值的不要太多。再说了，我还没确定是不是你做的呢。”
　　说着，孙央宣便耍赖皮的使用自己的技能——上半身趴在长桌上，滑了过去。
　　但到底是陈亦安的手脚快，孙央宣狼狈地落了空。

　　“这事上我可不敢说谎，我说是我亲手做的，就不会掺一点假。”

　　听闻，坐在角落里早早收回视线的人再次抬眼，目标明确地朝陈亦安看去，镜框下的眼睛出现了不小的波澜，最后又意味不明地落在了方绥身上。

　　陈亦安又把饭盒朝方绥递去，“第一次做，可能看上去不太好，但味道绝对可以。”

　　孙央宣在这时安静了，还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撑着脸在他们中央盯着，一会儿看看陈亦安，一会儿看看方绥。

　　方绥看着递过来的饭盒，第一时间产生的是警惕，但也很快明白要是不给出一个答案，陈亦安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他不怕惹恼他。但在方绥这里，只能算拒绝一个骚扰他的人。
　　“谢谢，我不需要。”

　　陈亦安眉头一蹙，“你连接都不打算接吗？”
　　方绥抬头，面色极为平静，口吻淡然：“你难道不知道拒绝了就不会做出违背答案的事吗？”
　　“你对所有人都这个态度？”陈亦安被他冷淡的态度气到了，下颚明显紧绷。
　　方绥没思考地点头。

　　陈亦安的耐心一点一点消散，他盯着方绥看了会儿，咬着牙，当着他的面把饭盒打开了——的确看上去让人没有食欲的样子。孙央宣伸着脖子看了眼，确定是陈亦安做的，悻悻然地收回了脑袋，人也站直了。
　　怎么突然做饭了，而且还是给一个刚来的新人做的。
　　很诡异。

　　舒以楠一整个心态就是跟她没关系，也不喜欢看谁吃瘪，已经在方绥拒绝后就起身走了。
　　而左林西，对比往常，似乎对这件事很上心。

　　“现在相信是我自己做的了吧。”陈亦安这般说。

　　方绥简单瞄了眼。没有食欲就算了，还有地方黑漆漆的，不知是糊了，还是什么没炒均匀的酱料。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方绥不爱吃的。
　　这人还真是厉害，简直精准的踩到了他的雷点。饭盒里三道菜，且三道都是方绥最讨厌的菜——香菇、没削皮且黑不溜秋的茄子、瘦肉中夹带着一丝油腻的肥肉，与致死量香菜。

　　“相信。”方绥抬头，“但不代表我就一定接受。”
　　说罢，他没看陈亦安的脸色有多黑，火气有多大，只觉得跟这人再僵持下去，只会惹祸上身。方绥拿上自己的东西，侧过身离开了。

　　陈亦安难得愣了几秒，气笑了，手里的饭盒一扔，气冲冲地走了。

　　“别说，香味还是有的。”孙央宣的鼻子控制不住地去闻了闻被抛弃的饭菜，“但不知道陈亦安有没有事先尝一口，我可不想当一个小白鼠。”
　　左林西盯着门口的位置，久久才回过神。

　　“但会不会有点浪费？”孙央宣看向左林西，似乎需要他给一个让他毫无顾虑的答案。
　　“难道食堂饿着你了？”
　　“这不一样。”孙央宣胡乱辩解，“毕竟是陈亦安第一次做，不得尝尝给他点意见，等到成为一个大厨，找女朋友都好找。”

　　左林西情绪淡淡，“他现在看上去很难？”
　　“……”孙央宣说，“现在是这个问题吗？问题是该不该解决这个曾经扬言不会做饭也不可能学做饭的人的手艺。”
　　左林西没理他。

　　“食堂实在太远了，面前有为何不吃。”孙央宣这样说服自己，然后扯下盒子上的筷子，扒拉一大口进了嘴里，“真别说，味道可以。”
　　“……”

　　吃了一半孙央宣才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事，他特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还挺认真地问了句：“陈亦安怎么突然学做饭了，还特意给方绥准备？”
　　左林西握笔的手一顿，最终也没说些什么。

　　而陈亦安气归气，心里的念头依旧没有打消，反而因为方绥的冷漠越战越勇。

　　隔天一大早，去了附近前一天被隔壁阿姨告知菜最新鲜的菜市场，东挑挑，西挑挑，最终拎着一大袋的东西回了家。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实战操作，今天对于他来说，算九牛一毛。
　　手不生后，速度也提了上来，正好掐准午饭时间。

　　陈亦安又带着信心满满的姿态去了学校，昨天的事仿佛睡一觉就忘了，今天对他来说，仍然是第一天。只要方绥不接受，那都是他刚开始的第一次。

　　一上午的时间方绥都待在学生会，与他一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是那个戴着眼镜，话少的左林西。方绥中途在眼睛酸痛下抬起了头。原本想往外看看绿色的风景，却被一张比风景还想让人去探索的脸吸引了视线。

　　阳光斑驳陆离，一个清秀的脸庞下，是由内而发的矜贵，尤其是戴着眼镜。方绥想不到，一个人不戴眼镜和戴眼镜给人的感觉却是这么大的。
　　一个是谦谦公子，一个是矜贵谦礼的成熟男人，男生与男人之间，在左林西这，只需要一个眼镜。

　　方绥的目光不算太强烈，但左林西很快发现了这道落在他身上的探究目光。他抬头，声音很轻，似乎带着阳光下的懒：“有话要说？”
　　“没有。”方绥回答得很快。

　　听到答案，左林西又低下了头，手上握笔的姿势标准又松懈，写的也是一手好字。虽然方绥这个角度看得很模糊，但轮廓却是清晰的。

　　方绥重新拿上笔，还没把注意力转回来，门推开了，带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两人双双看去。

　　陈亦安手里又拿着相同的饭盒走了进来，见是往什么方向走来，方绥皱起了眉。
　　“喏，刚出锅的。”陈亦安用脚勾了个椅子，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落了坐，接着旁若无人在他面前打开饭盒，“晚上不吃就当你没那个习惯，但中午是必须要吃的吧。”

　　方绥盯着他，很不理解陈亦安这么做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而且，怎么就突然转变了呢。第一天可不怎么欢迎他。
　　甚至都能怀疑出很离谱的念头——饭里下毒，他不吃还不罢休。

　　“陈同学，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不可能让一个脾气臭出名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陈同学？”陈亦安笑了笑，“挺生疏的，我们之间是不是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叫陈亦安，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你呢。”

　　方绥挺不想告诉他的，但碍于谁都知道，唯独不告诉他，就显得他很特别。这难得是他第一次很不情愿的告诉一个人自己的名字，“方绥。”
　　陈亦安缓慢地念了一下，问：“哪个绥？”

　　方绥：“……”
　　“你还有事吗？”
　　“有啊。”他把饭盒往前推，“吃饭。”

　　方绥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没有一丝脾气，但万万没想到被陈亦安简简单单几句话和装聋作哑的无耻就激发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在外的言论，对他有些偏见。
　　还未把话说的不堪入耳，对面一直观察的左林西在这时开了口：“方绥，要一起去食堂吗？”

　　这句话明显是不给陈亦安留面子，果不其然，瞬间冷却的眼神一下放在了左林西身上。方绥都怕因为自己殃及到他。
　　就在他打算破罐子破摔时，陈亦安的话让他有些愣怔。
　　“左林西，你是谁朋友难道需要我提醒你？”

　　“你知道我这人不帮朋友，只帮正理。”左林西说完就站了起来，同时拿下眼镜，又问了方绥一遍，“一起吗？”
　　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后，方绥便同意了左林西的帮助。

　　第二次被拒绝的陈亦安，火气直接冲到了头顶，短暂的平复几秒，拿上还有余温的饭菜，跟着去了食堂。
　　刚坐下，孙央宣就跟闻到味似的，来到了陈亦安的对面。而他此时没心情理会他，带着怒气的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方绥的位置。

　　方绥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赤裸到汹涌的眼神。

　　“哥，又没事干练习厨艺了？”孙央宣手里还端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嘴里不闲着，眼睛也不忘给自己找事做，直勾勾地对着半掩的饭盒展露出自己的渴望。

　　陈亦安没理他，他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等到陈亦安回神，饭盒已经见底了。
　　“……”
　　是头猪么，两份饭都能吃下去。

　　“今天这顿是比昨天进步了很多。”孙央宣打了个饱嗝，“对了，你吃了没？”
　　“……”陈亦安无语到说不出话。

　　孙央宣完全是一种自己吃饱，所有人都不饿的那类人，所以问完也就抛到脑后，转而没头没尾地说：“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你不觉得你有点太频繁的出现了吗？”
　　“那你是觉得消失好，还是频繁好？”陈亦安心思飘忽地随口搭话。

　　“按照你在别人心里的人设，应该消失好。”
　　“孙央宣。”
　　实话实说的孙央宣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错，“咋了？”
　　“我觉得你应该吃点药。”
　　“什么药？”
　　“哑巴药。”
　　尽说些此时他烦的事。

　　“……”孙央宣撇撇嘴，“那我觉得，你也应该吃点。”
　　陈亦安没吭声了，神色倒是有些改变，孙央宣好奇地跟着看去，才知道左林西跟方绥在吃饭，“他们怎么一起了？”

　　话音停了一秒，孙央宣笑了起来：“这方同学还挑食啊，我以为他这么瘦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没想到是挑食导致的。葱蒜香菜不吃的还挺多的，没想到还会有人连蔬菜上炒熟了的皮都不吃的。”

　　陈亦安眉眼间有了些笑意，难得能从孙央宣嘴里听到他爱听的话，“我觉得昨晚的那顿饭八成是因为没有一道他爱吃的，你但凡做到一丝不苟，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话音刚落，陈亦安直接来了句：“那你去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孙央宣苦着脸，连连拒绝，“我才不去，凭什么我去问。”
　　“他跟我关系不好。”
　　“我跟他关系好，就能用这份好剥削他，而帮助你吗？我可是重友……”

　　陈亦安一眼了然他什么德行，打断他：“帮的话每天给你也做一份。”
　　孙央宣眼睛一亮，快得生怕下一秒陈亦安会后悔，“成交。”

　　陈亦安轻嗤了声。还真是没出息，因为不知几顿饭便把朋友出卖了，但凡让人知道他的德行，谁还愿意跟他有关系。
　　这事解决，陈亦安也开始打算换策略，想着方绥怎么才能相信他想要给他做饭的念头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