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歹人登门 ...
-
“听不懂你说什么,房满了而已,接待不了。”顾北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语调依旧冷硬。
纪澜就像感应到了热源的蛇,没有盲目出击,而是立即在猎物面前换上了一副纯良的表情道:“这样啊,那是我弄错了,我跟朋友约定来这儿碰头,或许……她迷路了。不过,我的房间是在网上预定好了的。”
她的调子往下压了两度,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怎么装都给人一种侵略感。
纪澜口气不变,说:“数据更新不及时,你直接申请退款就好,我可以双倍赔偿。”
“是吗?都二五年了,城区网络还这么不通畅?”
“……”
顾北无言以对,正在俩人僵持不下之时,一个中年男人拎着行李箱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了。
“老板,301退一下房。实在不好意思,原本订了一个星期的,这不,我公司出了点儿事,一个上午打了我七个电话。押金我就不要了,你看剩下四天的房费是不是能结一下,我……”
纪澜默不作声,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中年男人一脸急样,径直伸手越过纪澜将上衣里的房卡摸出摆在柜台上。
顾北垂眸说没事,算好剩下的房费连带着先前的押金都退给了他。
男人拎着箱子往外跑,路过纪澜时,她主动侧过身让了一下。
顾北不由撇了纪澜一眼,嘴上却叮嘱那个男人:“小心门槛,别摔着。”
“着”字的余音还在大厅里绕,纪澜正过身子,仰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冲顾北说:“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好。现在,我续他的房。”
顾北不由得用舌头抵了一下侧颊,盯着纪澜看了几秒后说:“可以。晚点儿我会让人去打扫房间,至于别的,本店概不负责。”
这说辞纪澜再熟悉不过,它通常出现在各种高危项目的前言之中。但纪澜也不过点了一下头,接过顾北递还的身份证和房卡后便提着行李径直朝楼上走去。
“纪小姐,要不要帮忙呀?”纪澜走到楼体正中,刚好遇见了忙活儿完的边树,他瞄了两眼纪澜手上的旅行包,随口一问,“你包里装了什么啥?看着好重。”
纪澜没回答,冷着脸走了过去。
边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瞥见楼下顾北板着的那张脸,立马便判断出俩人刚发生过口角。于是他幸灾乐祸地冲下楼,踮脚捞上顾北的肩道:“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哥,节哀顺变吧!”
顾北没理会他的胡诌,只是剜了他一眼压声警告道:“想多活两天就离她远点!”
说完,顾北甩开边树的手往后厨去了。
边树两边冷场正失落,谁知早该上楼的纪澜却突然回撤了几步,出现在楼梯的尽头冲他勾了勾手。
边树想‘长得漂亮就是好,让人根本忍不住不理她’,完事儿便拿着清扫工具一溜烟儿似地跟了上去。
不到十分钟的工夫,他便将301号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换完床单被褥,纪澜竟还破天荒地冲他笑了一下。
“那个……好了。”边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却没走。
纪澜点头,将行李放在床边后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放松得让边树误以为是自己住进了她开得客栈。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她这样问。
“边树。纪小姐,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的;旅游报团也可以找我,有……有优惠。”边树越说越小声,仿佛那声‘小哥’有什么迷药。
纪澜觉得有趣,狭长的眸子往上挑了一度:“好,我记住了。你人长得帅,也很能干嘛。”
边树受用得很,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接下来的半刻钟,他从西安的风土人情到客栈里的趣闻杂谈都给纪澜讲了个遍。
直到纪澜问到“这儿有没有住过一个叫林菲菲的女孩”,他才抿嘴思索了起来。
“没什么印象……有照片吗?”边树一脸真诚地问她。
纪澜从相册中翻了一张合照给他看,边树瞧了两分钟后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半分假。
纪澜佯装遗憾地点头,但她确信,自己的直觉从不会错。
于是,纪澜敷衍了两句后岔开话题:“你老板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真难得,你这么开朗健谈。”
一谈到顾北的臭脸,边树狠狠点头:“我就知道你懂我!北哥那人真的……也就我能忍!认识三年了,连他房间都不许我迈进一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纪澜立即点头应和,刚想打听更多,边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见是前台的催促电话,边树欠了欠身子立马拿上工具跑下楼。速度太快没顾得上关门,纪澜只得起身自己去落锁。
大门的位置隔着小院正对前台,她一垂眸,一张冷脸隔空对上了另一张冷脸。但这个对视仅仅维持了一秒,纪澜便面目表情地合上了房门。
顾北将头扭向匆匆跑来的边树,还不等他开口问。边树便缩着脖子说:“哥,先说好,这可不算挖墙脚。人家纪小姐压根儿就没看上你,我多聊几句,你总不能公报私仇吧?”
顾北耐着性子憋住了想大耳刮子抽醒他的想法,只问了一句“她跟你打听了什么了?”
“没什么,问了我的名字,工作感受,还说我能干来着。”边树越说越美,忍不住问顾北道,“哥,你说姐弟恋是不是太前卫了一点,我还是比较保守的……”
顾北白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明年清明,托梦问我”,便一边拨号一边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边树不以为然,努了一下嘴后美滋滋地干活儿去了。
夜半,睡梦中的纪澜皱了一下眉。
“杀了他!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沈昱,一定要杀了他!记住,阿澜,你姓纪,你这辈子都只姓纪!”梦中,母亲散着头发、穿着一件束手病号服不断向自己呼喊。
纪澜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觉得嘴中咸得发涩。
‘哭了吗?’她这样猜测,将手伸长想去摸一摸那张跟自己极像的脸,母亲却狠狠咬住了她的腕关节。
鲜血从白皙的皮肤里流出,也从母亲的牙齿里流出……
“杀了沈昱!一定要杀了沈昱!”
而后……那张脸变得越来越远,原来越模糊,当纪澜意识到“沈昱”是自己的生父时,她听到了房间里的一阵悉簌。
有人进来了,在翻东西……
这个念头让纪澜迅速清醒,但她仍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人戴着口罩、动作麻利,即便正佝偻着腰行窃,也能凭借昏暗的光线轻易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只是很奇怪,他并不求财,简单掂了一下纪澜的包后,便开始在房间的柜子间搜索起来。
看来,是在找个大件。
纪澜一下便想到了那只蛇兽陶俑……
“嗯?”很快,男人极轻地哼了一声,而后将目光转向了纪澜的床头。三米、两米、一米……待他将手伸至枕畔时,纪澜双目圆睁,一个翻身便以擒拿姿势将男人的胳膊压在了膝盖之下。
男人掩在口罩之下的脸疼得瞬间变形,但还是在纪澜伸手过来揭他口罩时迅速扭脸躲过。
纪澜不甘心,加重了下压的力道后再次动手。
但男人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一个侧踢腿便向来她背部袭来。纪澜眼疾手快,立即撒手跳到了另一侧的床边。
男人扑了空,不满地掰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
咔咔作响了两声后,纪澜语气平静地摊了摊手:“这位兄弟,要什么不如直说,省得大家都累。”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提议,而是迅速从侧边口袋抽出了一柄匕首。
寒光反射到纪澜的脸上,她耸耸肩道:“谈不拢,那算了。”
话音刚落,纪澜便抄起近旁的一只装饰瓷瓶砸了过去,男人没料到她此时会放弃大声呼救而选择正面下死手,右额角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哐当——”瓷瓶落地的瞬间,男人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纪澜握拳做好了恶斗的准备,谁知男人却突然放弃了进攻,转身从身后的窗子翻逃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待边树听到响声急匆匆地赶来查房时,纪澜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床边的藤椅上抽烟。
“纪小姐,刚才我听到好大的动静,你这儿……”
纪澜抬眸,没等他说完便问:“你老板呢?”
边树懵逼地挠了一下头,如实回答:“不知道,他下午出去了就没回来。”
纪澜“哦”了一声,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