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双尸档案》蓝朮

1、第 1 章

　　冰冷的金属手铐扣在腕上，四十二岁的华国女人江晚吟眼里噙着泪，表情却空洞麻木。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眼，菲利普·格雷抬手敲了敲桌面：

　　“江女士，你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死者分别是你儿子江辰，和一个身份不明的黑户。我们需要你如实交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晚吟没有反应，半晌，她慢半拍抬眼看向菲利普，唇瓣轻启，嗓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

　　“这事得从半年前说起……”

　　*

　　夕阳把向阳幼儿园的铁栅栏染成暖金色，江晚吟叫来最后一个父母来迟，正在儿童游乐区荡秋千的小姑娘，把小女孩交到她妈妈手里。

　　“江老师再见！”

　　江晚吟笑了笑，女孩妈妈和她又寒暄会儿，接着便告别，带女孩上车回家去了。

　　这时空中陡然起了阵风，江晚吟抬手把脸侧刮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她身上穿了件白衬衫，下面是条越过膝盖的黑长裙，很符合家长印象中的传统幼师。

　　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女人上了电瓶车，开往附近的商业街，她没走主干道，反而绕过街边的超市，拐进了一条栽满老槐树的小巷。

　　小巷尽头有家仓储超市，鸡蛋比街边那家超市便宜三毛，江晚吟买了袋鸡蛋，想到橱柜里的面条没剩多少了，便又称了袋鲜面条去收银台结账。

　　路边的风带着槐树叶的清香，吹散了一整天的疲倦，江晚吟结完账，走出超市，把买来的食物放进车篮子里后，便上车回了家。

　　女人家住在小区，十几米外是夜市，各种小吃琳琅满目，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时，江晚吟看了眼，接着停车，下去买了一串。

　　递钱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巷口站着个穿深色外套的熟悉身影，正朝她这边望。

　　江晚吟下意识抬眼望去，那人却立刻转身钻进人群，江晚吟皱了皱眉，只当是路人。

　　这时卖糖葫芦的老板从放有冰袋的泡沫保温箱里拿出一串糖葫芦，江晚吟伸手接过，随即跨上电瓶车往家开去。

　　*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王奶奶抓住孙子后领，试图把门框上扒着的男孩撕下来：“小兔崽子，再不松手我让你老子抽你信不信！”

　　江晚吟开门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向隔壁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拽住孙子的王奶奶，王奶奶见她也在，不好意思地露出个笑。

　　“江老师回来了啊。”

　　“嗯。”江晚吟看了眼从门槛上下来，老实地站在地上，低头不敢看她的小男孩，“王奶奶这是要去散步？”

　　“可不是嘛？”王奶奶正说着，手下的金毛突然来到江晚吟旁边，仰头想去嗅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却被王奶奶一把给拽了回去。

　　王奶奶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这孙子几天前不是放假了吗，臭小子整天屋里抱着个手机，头低的跟个豆芽似的。

　　刚吃完饭，我想着带他和毛毛出去散散步，还不是为了他身体着想？你瞧瞧，现在还跟我犟呢！”

　　王奶奶嘴里发着牢骚，倒也没真让人说她孙子不是的意思，吐槽完孙子，便转移话题说：

　　“对了，明轩也快回来了吧？说起来也怪，最近咱们小区总有些街溜子骑车晃悠，夜里咋咋呼呼还听不清说的是啥，保安也不知道管管……”

　　明轩是江晚吟儿子，大名叫江辰，今年大三，学校刚一放假，就和室友组团跑喀什旅游去了。

　　江晚吟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刚才买糖葫芦时瞥见的身影，随口接了句：

　　“可能是拍视频吧，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用抖音记录生活吗？前天明轩给我打电话，说过几天就回来来着。”

　　江晚吟和王奶奶又唠了会儿嗑，最后还是一边的金毛等不及了，奋力拉着王奶奶往电梯那边拖。

　　“唉，那我先带这俩小萝卜头散步去了哈。”

　　“那王奶奶你玩得开心，我也该回去打扫房间了。”

　　王奶奶走后，江晚吟用钥匙开门进屋，她随手把门关上后，将手里买来的食物放进厨房橱柜。

　　女人从橱柜里拿出个西红柿，洗干净后握在掌心，另一个手则去拿菜刀，桌面上放着的手机还在播放一首老歌，江晚吟心不在焉地去切手里的西红柿。

　　“嘶……”

　　指节快速冒出鲜血，江晚吟转身来到洗菜池，她打开水龙头用水冲了几分钟，见血止不住，又从客厅找来创可贴贴上。

　　江晚吟半跪在地上，突然注意到刚才走路时，地板上滴到的血珠。

　　*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

　　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

　　江晚吟手里拿着拖把，她弯腰把地板上的血拖干净后，才终于直起腰，用手背擦了下额上冒出的汗。这时，客厅里的音乐骤然中断，并转而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

　　江晚吟把拖把放到一边，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拨通的瞬间，对面传来一道焦急的男音。

　　“江阿姨，我是肖平，江辰在喀什旅游时出了车祸，他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手术钱我和小昊他们先垫上了，您快过来一趟吧！”

　　肖平是江辰的舍友，两人同为单亲家庭长大，平日里关系不错，今年寒假的时候，肖平还来江晚吟家做过客。

　　江晚吟没敢轻信，来电显示的是江辰号码，女人问了几个问题，对面都答上来后，又要求开视频。

　　屏幕亮起时，肖平带着伤的脸出现在手机里，身后还能瞥见医院走廊的白墙，这才慌了神。

　　她问了个地点，匆忙叮嘱几句便挂断电话，简单收拾好东西，又拿了几张银行卡装包里，这才从安徽上大巴，辗转几次后又坐上了火车。

　　女人耗时四天终于按肖平给的地址赶到医院门口，可约定好来接她的肖平，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江晚吟拿出手机给肖平拨去电话，忙音在街上反复回响，十几通电话愣是没人接通。

　　她没敢多想，抓起包就往医院赶，脚步慌乱得差点撞到从医院出来的路人。

　　江晚吟冲到住院部前台，扶着冰凉的台面喘着粗气，声音难掩慌乱：

　　“护士！麻烦您查查，四天前有没有外地来旅游的男大学生，出车祸被送进来……名字叫江辰，同行的几个同学还帮忙垫了手术费！”

　　护士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加快翻找速度，指尖划过登记本上的一行行记录，片刻后抬眼答道：“四天前确实接了一批从喀什景区返程的车祸伤员，都是外地来的游客。”

　　江晚吟悬着的心猛地一沉，刚要追问人现在怎么样，护士却又说：

　　“不过我们医院里没有叫江辰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