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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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手机屏幕像蛛网，割裂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陈迟的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模糊的财经报道，以及七年前关于江家那场风波所残留的、语焉不详的网络碎片。信息有限，但他大致拼凑出一个轮廓：江屿的父亲江瀚城，当年牵扯的是一桩数额巨大的非法集资和违规担保案，导致多家关联企业破产，众多投资者血本无归。案件复杂，牵扯面广，江瀚城作为主要责任人之一，被判了重刑。
如今，刑期将满。
而江屿，作为他唯一的直系亲属，似乎正被某些看不见的力量，重新拖回那个巨大的漩涡。那些所谓的“安排”、“东山再起”，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陈迟关闭了浏览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他想象着江屿独自面对这一切的压力——父亲的期望（或者说控制），家族遗留的沉重包袱，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关系”。这一切，都足以将任何人压垮，更何况是本就习惯将一切埋藏在心底的江屿。
他拿出那张刚刚发现的素描，看着上面稚嫩的笔触和那句“For J, my silent star.”。沉默的星辰……江屿一直就像一颗遥远的、沉默的星，独自散发着微光，也独自承受着宇宙的黑暗。而自己，曾是他世界里唯一试图靠近的、笨拙的飞行器。
现在，这颗星正要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他不能允许。
他拿起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尝试着再次拨打江屿的号码。依旧是关机。他没有意外，也没有再陷入无措。他转而拨通了林墨的电话。
“墨哥，”他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冷静和坚决，“帮我个忙。”
**（江屿的困境）**
江屿坐在老宅空旷冰冷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着父亲通过律师转交过来的所谓“商业计划书”。上面罗列着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公司和项目，要求他利用现有职位和人脉进行“资源整合”和“前期铺垫”。字里行间充满了急功近利和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带着几分铤而走险的疯狂。
他感到一阵反胃。父亲还是老样子，从未真正反省过，只想着如何更快地重回所谓的“巅峰”，哪怕手段不堪。
“江先生，江老也是为您好。”坐在对面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些都是经过评估的优质项目，只要您稍作配合，后续的资金和资源都会到位。等江老出来，你们父子齐心，何愁不能……”
“王律师，”江屿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请你转告我父亲，我现在的工作很好，对他的‘计划’没有兴趣。也请他，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王律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江先生，话不能这么说。血脉亲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江老毕竟是您的父亲，他……”
“够了。”江屿站起身，逐客的意思很明显，“我还有工作，不送。”
王律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收起文件离开了。
书房里重新恢复死寂。江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萧索的庭院。父亲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固，像藤蔓一样，已经开始缠绕他的工作和生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挡多久。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包烟昨晚已经抽完了。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本他从公寓带过来的、哈代的《无名的裘德》上。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拿起了那本书。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极淡的、属于陈迟工作室的气息，混合着松节油和旧纸张的味道。他摩挲着封皮，没有打开。里面夹着的那张素描，是他七年漂泊中，唯一携带的、与陈迟有关的实物。是他不敢触碰的柔软，也是刺痛心脏的荆棘。
陈迟……他现在，应该已经慢慢走出来了吧？没有自己的拖累，他应该能过得更好。这个念头让他心痛，却也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安慰。
陈迟拄着拐杖，再次站在了江屿所在设计院的楼下。他没有上去，也没有试图联系江屿。他只是站在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或者说，像一个固执的守望者。
他看到了江屿。他比之前清瘦了些，穿着深色的大衣，步履匆匆地从大楼里走出来，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他没有开车，而是走向了附近的一个公交站。
陈迟犹豫了一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个穿深色大衣的男人，隔远一点，别让他发现。”
司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照做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最终驶向了城市另一端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但环境清幽的别墅区。江屿在一个站台下了车，走向其中一栋看起来久未人居、透着几分荒凉气息的独栋别墅。
陈迟让出租车在远处停下。他看着江屿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那里，就是江屿现在住的地方？那个承载着他灰暗过去的老宅？
寒风卷着枯叶刮过，陈迟裹紧了外套，感觉心脏像被浸泡在冰水里。江屿回到了这里，意味着他正在主动或被动地，重新拥抱那个他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世界。
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那栋别墅的窗户始终没有亮起灯，像一座沉默的、没有生气的坟墓。
陈迟最终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了。他的背影在冬日萧索的街头，显得格外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已经找到了江屿的所在。
接下来，他要做的，不是冲进去质问或哀求。
而是要想办法，弄清楚江屿到底在面临什么，然后，找到能够真正帮助他、打破这个困局的方法。
他不能再让江屿一个人，在那座冰冷的坟墓里，独自对抗整个世界。
**（第十九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