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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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是在窗外渐亮的晨光中醒来的。手机还贴在耳边，屏幕暗着，但通话时长显示着惊人的数字。他轻轻“喂”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江屿同样有些低哑的回应：“醒了？”
“嗯。”陈迟应着，心底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在电话那端无声的陪伴下，睡了一个难得安稳的后半夜。“你……一夜没睡？”
“睡了会儿。”江屿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陈迟能想象他可能只是浅眠，或者根本就没怎么睡，只是守着电话。“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陈迟实话实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放松，更是心理上那种被接住、被守护的感觉，驱散了许多盘踞不散的阴霾。
“那就好。”江屿顿了顿，“我今天上午有个会，先挂了。”
“好。”陈迟应道，在对方挂断前，忍不住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轻微的“嗯”声，通话随即结束。
陈迟握着手机，躺在尚存余温的被窝里，看着天花板。昨夜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以及一种更加清晰的认知——他和江屿之间，那条曾经断裂了七年的纽带，正在以一种新的、更坚韧的方式重新连接。江屿用他的冷静和行动，在他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撑起了一根坚实的柱子。
**（江屿视角）**
江屿挂断电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确实几乎一夜未眠。听着电话那端陈迟的呼吸从急促紊乱逐渐变得平稳绵长，他内心的波澜并不比陈迟小。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允许陈迟依赖他，也在主动承担起这份依赖所带来的责任。这与他七年前选择的割舍与逃离，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为什么会改变？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陈迟隐藏在执着和才华下的、真实的痛苦与脆弱。那痛苦，有一部分源于自己。或许是因为，经过七年的漂泊与沉淀，他有了更多的力量去面对过往，也或许……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放下过这个像阳光一样闯入他灰暗青春，又被他亲手推开的人。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城市在晨曦中苏醒。陈迟的恐慌，记者的骚扰，这些外界的风雨提醒着他，陈迟并非无坚不摧，他也需要保护。而这一次，他不想再缺席。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陈迟接到江屿的电话，语气比平时略显急促。
“我公寓的书房，靠窗第二个书架，顶层有一份深蓝色的文件夹，上面有银色标签。我现在急需里面的数据，能帮我送过来吗？我在设计院，走不开。”江屿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工作时的利落。
陈迟愣了一下，随即应下：“好，地址发我，我现在去拿。”
他拥有江屿公寓的密码，是上次江屿发烧，他过去送药时，江屿告诉他的，为了方便“应急”。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信任。
输入密码，推开江屿公寓的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公寓整洁得近乎空旷，色彩单调，和陈迟那个堆满器材、充满生活痕迹的工作室截然不同。
他按照指示找到书房，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在取下文件夹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下层，那里放着一个半开的盒子，里面似乎是一些旧物。他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熟悉的深蓝色——是那本他曾经见过的、封皮磨损的笔记本。
心脏猛地一跳。他记得江屿摩挲它时的神情。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想要更深入了解江屿过去的渴望攫住了他。他知道不该窥探隐私，但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轻轻碰触了一下那笔记本粗糙的封面。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拿着文件夹，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有些界限，他不能越过。江屿愿意给他的，他会珍惜；江屿还藏起来的，他愿意等待。
他很快将文件夹送到了设计院。江屿正在会议室里，透过玻璃墙，陈迟看到他穿着熨帖的衬衫，站在投影幕前讲解着什么，神情专注，言辞清晰，周身散发着一种沉稳可靠的专业气场。
这样的江屿，和那个雨夜里蜷缩在角落灌酒的人，和那个在电话里低声引导他入睡的人，奇妙地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更完整、也更真实的他。
江屿看到他，会议间隙快步走出来，接过文件夹，指尖无意间擦过陈迟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麻烦你了。”他低声说，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般的放松。
“举手之劳。”陈迟看着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看起来有点累，晚上……要不过来我那边吃饭？我炖点汤。”
这个邀请脱口而出，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逼迫感的靠近，而是一种平等的、带着关怀的分享。
江屿显然有些意外，他看着陈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陈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眼神坦诚。
几秒后，江屿微微颔首：“好。我大概七点结束。”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陈迟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甚至泛起一丝隐秘的喜悦。
“那我等你。”
他看着江屿转身回到会议室，那个挺拔的背影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次次的危机、依赖和日常的互助中，悄然融化、流动，然后重新凝固成一种更深刻、更温暖的联结。
夜晚的灯光，和一碗热汤，或许无法治愈所有的伤痕，但足以照亮彼此前行的路，温暖那颗在寒冷中孤独了太久的心。
**（第十二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