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正解》衔科2333

58、绽放的花

　　手腕传来的刺痛和那脱手飞出的能量手枪，并未让“演奏家”露出丝毫挫败或恼怒。恰恰相反，他眼中那炽热的光芒几乎要化为实质，紧紧锁在贺流那双燃烧着不祥赤红、瞳孔化为诡异黑色逆十字的眼睛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终于绽放出应有的华彩。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贺流身上散发出的、狂暴而陌生的能量场而微微扭曲，弥漫着一种灼热与冰冷交织的怪异气息。秦湍半跪在不远处，呼吸急促，左眼中的冰蓝光芒因过度使用和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而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他抬头看向贺流，那双熟悉的、总是充满痞气或坚定的眼睛，此刻却如同深渊熔炉的入口，充斥着非人的力量与漠然。秦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是震惊，是了然，更有一丝冰冷的刺痛。原来……贺流也被卷入了“种子”的漩涡，甚至可能比他更早，更深。而自己，又一次被排除在他的真相之外。

　　“演奏家”轻轻甩了甩受伤的手腕，几滴血珠飞溅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他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在完全觉醒的贺流与力量透支、惊疑不定的秦湍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优雅依旧，却多了几分心满意足的餮足感。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他低声赞叹，如同在音乐厅欣赏完一曲宏大的交响乐，“一枚‘种子’在愤怒与守护中绽放出冰冷的理性之光，”他看向秦湍，“另一枚，则在绝境与背叛的刺激下，燃起了毁灭的炽焰。”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贺流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尤其是你，贺流……这份狂野而纯粹的力量，这份为保护重要之物不惜撕裂自身的决绝……太完美了。比任何数据模拟都要精彩千万倍。”

　　贺流站在原地，赤红的视野中，世界被解构成由暗红符文和线条构成的模型。“演奏家”在他眼中是一个由高亮危险轮廓和不断跳动的未知参数构成的集合体。脑海中的合成音冰冷地持续汇报着各种分析数据，身体里奔腾的力量既带来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也带来一种灵魂被撕裂、被某种冰冷存在逐步侵蚀的恐惧与恶心。他努力集中残存的自我意识，试图控制这股力量，枪口依旧指向“演奏家”，嘶哑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演奏家”微微歪头，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随即展颜一笑，“我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引导者，一个期待着美丽花朵如期绽放的园丁罢了。今天，我已经看到了最期待的一幕——两枚珍贵的‘种子’，都在向着令人欣喜的方向成长。”

　　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西装袖口，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热身。

　　“既然目的已达到，”他后退一步，身影开始微妙地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仓库昏暗的背景之中，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飘忽的回音，“那我就先告辞了。这里的舞台，暂时留给二位。”

　　他的目光最后掠过秦湍，那眼神中的“惺惺相惜”与一种近乎长辈的期待毫不掩饰：“秦湍，继续成长吧，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随即，他看向贺流，笑意更深，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关于“同类”的暗示：“贺流队长，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期待你真正掌握这份‘礼物’的那一天。”

　　话音落下，“演奏家”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在两人眼前彻底淡化、消失。没有烟雾，没有声响，就像他从未真正存在于这个物理空间。

　　仓库里，只剩下贺流身上那未散的、令人心悸的赤红能量微光，秦湍左眼明灭不定的冰蓝流光，以及远处那扇被反锁的沉重铁门。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压抑。

　　“贺流……”秦湍艰难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贺流那双依旧燃烧着诡异光芒的眼睛，“你的眼睛……”

　　贺流猛地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脑海中那冰冷的数据流和合成音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蛰伏在意识深处。眼中炽烈的红光和那黑色逆十字图案也逐渐黯淡、隐没，最终恢复成正常的、带着血丝的眼眸。但那种力量残留的悸动和灵魂被触碰的异样感，却清晰地留了下来。

　　他踉跄了一步，扶住旁边冰冷的金属管道，才稳住身形。过度爆发和初次完全觉醒带来的剧烈消耗，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和头痛欲裂。

　　他睁开眼，看向秦湍。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个月来刻意筑起的冰墙，在刚才生死与共的搏杀和接连爆发的惊人秘密面前，出现了裂痕。但隔阂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彼此都隐藏了如此重大的秘密，而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秦湍看到了贺流眼中的疲惫、痛苦，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对自身变化的茫然与抗拒。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所有关于欺骗、隐瞒的质问，都化作一句更沉重的：

　　“你也被‘种子’……？”

　　贺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默认了。

　　“银行那次？”秦湍立刻联想。

　　贺流点头，声音干涩：“他给我的‘礼物’。”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许多线索瞬间串联，许多疑惑得到解答，但更多的担忧和更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先离开这里。”秦湍率先打破沉默，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时的冷静。他走到那扇被反锁的大门前，左眼光芒微微亮起，扫描着门锁结构，同时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电子破译设备。

　　贺流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翻腾的心绪，持枪警戒着周围。他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或清算旧账的时候。外面可能还有“演奏家”留下的后手，他们的队友也可能遇到了麻烦。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沉重的门锁被秦湍破解。他用力推开一道缝隙，外面通道里的应急灯光透了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撤离了这个充满诡谲与觉醒的地下仓库。

　　然而，无论是贺流眼中残留的灼热，还是秦湍左眼冰蓝光芒下深藏的疑虑，都昭示着——

　　“种子”已然破土，命运的齿轮，正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未知而危险的方向，疯狂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