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Song》一滩人

8、诱惑

　　——你是怎么样把我卷进漩涡。（林宥嘉《诱》）

　　周五，林一如约而至。
　　一身修身的绿色运动服，利落的高马尾在身后轻晃，像四叶草上坠落的一片叶子，无意被风裹挟入这片充满原始力量的领地。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橡胶的味道，间杂着隐约的雄性荷尔蒙和汗水的气息。
　　陆晏辞早已在等她。他穿着贴身的黑色背心，汗水将布料的颜色晕得更深，清晰地勾勒出胸肩与臂膀流畅而富有力量的肌肉轮廓。他正在卧推，沉重的杠铃在他手中稳如磐石，每一次推起，手臂与背肌都绷出蓄满张力的漂亮弧度。
　　林一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体上，略微出神，为他这非一日之功的肌肉和核心感慨。
　　在陆晏辞某个起身的瞬间，杠铃归位时的沉闷金属声敲醒了她。她的视线从黑色布料的沟壑中移开，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如同受到惊吓的乌龟，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置。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慌忙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哑铃，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绯红，下意识地抬手，将并不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视觉冲击力，有点超乎预期。
　　陆晏辞将她这系列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那短暂的凝视与后续的羞赧像是最上等的助燃剂，让他心里名为“得逞”的火焰更盛。他面上未动声色，只是加快节奏结束一组，而后拿起毛巾，乘着擦汗的机会，无声地勾起唇角。
　　“学长。”她小声打招呼，声音里还残留着被抓包的窘迫。
　　“林一。”他点头，脸朝一边的江月白侧了侧，又转回来，与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旁边也在卧推的江月白，正弓着脖子与杠铃对抗，龇牙咧嘴间瞥见她，仍努力扯出笑容：“学妹！你也来健身？”
　　林一抿唇浅笑，借着回答掩饰方才的走神，“趁着体验的机会过来看看，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学校的健身房呢。”
　　“哈哈，我也是！”江月白顿感找到了“白嫖同盟”。
　　陆晏辞擦汗的手一僵，很快反应道，“本来昨天打算来的，临时有事取消了。”目光转向林一，语气是纯粹的关切，“你昨天打工累吗？今天能适应什么程度的运动？”
　　她些摸不着头脑，仍老实回答：“不怎么累……”环顾四周陌生的器械，显得有些无措，“陆学长，其实我不太了解这些……”
　　陆晏辞便以“教练”的姿态，从容地领着她熟悉环境。他走在前面，背肌在动作间舒展。那倒三角的轮廓在幽深的黑色下若隐若现，力量无声却震耳欲聋，惹人不住地想探寻更多。
　　林一跟在他身后，目光再次落在他宽厚的肩背上。那是在书本、游戏和女性之外，一种纯粹的、充满侵略性的力量感，与她日常熟悉的一切截然不同。她感到一种陌生的心慌，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暗自定了定神。
　　他简单介绍了几个适合新手的器材，卧推凳、腿举机等，甚至连跑步机、动感单车这些简单的有氧器械都没有忽略。最终在深蹲架前停下，进行了详细的讲解，“这个器械用好的话，能完成大部分核心训练，效率很高。”顺势说明了应对力竭的危机预案，“……只需顺势下蹲，将杠铃放在安全杆上。”
　　陆晏辞这副倾囊相授、甚至亲身示范的样子，好似全然忘了她本来的“目的”，她真成了弟子一般。她不禁有些想笑。看着那专注叙述时滚动的喉结和沉稳的侧影，她又晃神了一番。直到他放下杠铃转过头，目光带着询问看来，她才猛然回神。
　　看着她专注（实则走神）的神情和微红的脸颊，他心底那点隐秘的愉悦又扩散开几分。他从深蹲架上起身，佯装未觉，语气愈发温和：“怎么了？说错了吗？”
　　她递上水，摇头否认，抬起眼睛，目光里混合着一丝羞涩，与一种更为直接的、清亮的欣赏，平静地与他对视。
　　“学长，”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健身房的嘈杂，“你刚才的样子，很有力量感。”
　　陆晏辞接水的动作一滞。
　　这句夸奖，超出了他预设的剧本。不是普通的“好帅气”，也不是泛泛的“好厉害”，而是精准的“力量感”。这个词，剥离了敷衍的态度和浮夸的赞美，直指核心，精准地按下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渴望被认可和仰慕的按钮。
　　他压下心底泛起的奇异波澜，用惯常的语气回应：“经常练而已。你来试试？”
　　她如他所愿地选择了深蹲架。
　　热身时，陆晏辞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扫过正在拉伸的她和另一边正在努力实现“双开门”梦想、哼着健身动漫主题曲的江月白。当发现不远处有两个男生推搡着，试图过来搭讪之时，他极其自然地侧身，遮挡林一的视野，用自己的背影和随手搭在器材上的外套，筑起一道无声的、宣誓主权的壁垒。
　　“先从空杆开始，感受一下动作。”他调整好安全销，站在她身后，距离很近，他身上广藿香和皮革的气息几乎包围了她发间的牛油果清香。
　　“髋部再下沉一些。”他的声音因克制比平时更低哑，右手虚悬在她腰侧，始终保持着那该死的、绅士的一厘米距离。
　　然而，这个设计好的、冠冕堂皇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坠入油锅地狱一般，在不停地炙烤他的理智。他的理智在疯狂分析动作要领，本能却不安于此，贪婪地记录她脊背的线条、皮肤的光泽与温热的辐射。当她发力时，那漂亮的身体线条，与他梦中某个潮湿而滚烫的失重瞬间骤然重叠。
　　他能“看”到那想象中的温度——她腰侧的白皙定然是微凉的，带着细密的汗珠，像落入水中的丝绸，令人怜惜。
　　好几次她摇摇欲坠，身体却极速反应，让他的掌心落空，在咫尺之遥的酷刑中挣扎。
　　她纯真可爱的外表下，努力坚持的韧性，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被理性镇压的梦境碎片不断掉落，越积越高，拼凑出一堆不合时宜的刺角。
　　终于，在她某次起身，重心微晃的瞬间，他悬停的手像被磁石吸附般猛地覆盖上去。他的掌心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侧，滚烫与微凉形成极致反差，两人都如触电般猛地一颤。
　　他的呼吸拂在她耳畔，与她的喘息交织。
　　他骤然松手，声音绷成一条将断的弦：“……发力点对了，保持。”随即借口买水，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气。
　　陆晏辞离开后，江月白凑过来休息，三两下解决了一瓶矿泉水。他看着林一游刃有余的动作，提议道，“学妹，你核心好稳，感觉可以加点重量试试？”
　　林一试着加了小片重量，居然也顺利完成。江月白不服输也要试，结果被压得两股战战，逗得林一笑弯了腰。
　　两人暂时抛开训练，并肩在跑步机上用“老人配速”慢跑闲聊，从健身基础到动漫剧情。
　　“学妹，你真是太强了！”他用着戏剧化的夸张语气来表示自己的佩服，甚至提到了自己刚才在健身房摔了个屁股蹲儿的糗事，两人笑得愈发跑不动了，像流水线上挣扎着跳跃的零件。
　　当陆晏辞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两人并肩走动，有说有笑。林一因运动而绯红的脸侧过去，正对江月白展露着毫无防备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根针，猝然刺入他的眼底。
　　他靠在冰冷的器械上，猛灌一口冰水，冰水在喉管里似乎沸腾成了蒸汽。他的视线锁定着她——汗水在她玲珑的躯体里汇成一道湿痕，随着跑动，腰与臀勾勒出的曲线，像一段他只在最深沉的梦里才敢窥见的旋律。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片段，没有形状，唯有感觉——足以让他从梦中惊醒的失重感。
　　……阴魂不散。
　　*
　　训练结束，陆晏辞率先练完，自告奋勇帮忙打饭。江月白直接在休息区葛优瘫，哀嚎着“一个星期不想动了”，并在宿舍群聊里@苏予，抨击他不跟他们哥俩来的、极其恶劣的怠惰行径。
　　苏予：“？”人在宿舍坐，锅从天上来。
　　他回复道：“看健身少女就要健身，看蟑螂娘是不是要开始养广东双马尾了？”
　　从饭堂回来的陆晏辞还带了电解质水，他将其中一瓶拧开瓶盖的递给林一。在她接过时，他的指尖“无意”地擦过她的指节，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比常温更高的触感。
　　“运动后要及时补充水分。”
　　“我的毛巾是干净的，不介意的话，可以用。”
　　他补充道，目光却沉甸甸地落在她因喘息而微张的唇上，如测量般扫过她轻微起伏的锁骨线条，最后回到她眼中。对着那晶亮的双眼，他轻声说：“你做得很好，核心很有力。”
　　那语气，是学长对学妹的鼓励，更暗含着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欣赏。
　　身体的疲惫感，奇异地，拉近了某种心理的距离。
　　*
　　晚上，女生宿舍飘着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混合香气，与健身房的铁锈与汗水气息迥然相异。
　　“林一，你今晚的伙食标准怎么突然奔小康了？”黄心语像发现新大陆般，凑过来盯着林一桌上明显超标的丰盛饭盒。
　　“嗯……”林一抬起脸，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腼腆笑容，“今天运气好，打饭的阿姨看我刚运动完，满头大汗的，打菜的时候……手一点儿都没抖。”
　　“怎么这种好事永远轮不到我！”黄心语发出哀鸣，眼睛黏在那块诱人的红烧排骨上，嘴里流出羡慕嫉妒恨的泪水，“下次我也顶着刚跑完八百米的惨样去试试！”
　　一旁敷着面膜的宋呈口齿不清地无情揭穿：“得了吧你！人家阿姨再不抖，两块钱也打不出三十块钱的满汉全席。”
　　林一看着她们斗嘴，眼底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她将饭盒朝室友的方向推了推，“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们愿意帮我分担一点吗？”
　　“林一！最爱你了！”黄心语欢呼着要拥抱她，她摆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一身臭汗。

　　第四堵墙小剧场：
　　作者：我埋伏笔了！我埋伏笔了！
　　陆晏辞：（来前：计划通！来后：计划崩！）这不对吧？
　　江月白：为什么只有我累得像狗一样！我不服！叫苏予来！
　　苏予：不去。（瞥眼傻狗和开屏孔雀）拒绝动物表演。
　　*
　　弹幕：为什么没人喜欢黄心语？
　　作者：有啊，红烧排骨喜欢黄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