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大婚 ...

  •   第十八章大婚

      日落黄昏至,
      南雁披彩霞。
      郎君扣门问,
      娘子持扇答。
      一问可进否?
      二问可愿否?
      娇声软语诺,
      抱得佳人归。

      坐进花轿,放下团扇,一张芙蓉面嫩生生地显露出来——云鬓堆砌,钗环叮当,点靥斜红。衬得她贵气满满,明艳动人。

      唇角微勾,眼波流转,樊采薇偷偷掀起右侧帘帐,朝那人瞧去——身姿伟岸,英气勃发,红光满面。

      简行舟端正坐于马背之上,面带笑容,昂首挺胸,好一副得意之姿。

      她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简行舟早便知晓她在看他,才将头昂了又昂。此时朝她投去目光,他傻了——这,这这这这,这是“仙女下凡”不成?还是甚灵物成了精?真好看!他的娘子!

      嘴角不自控又扬了几分,待他发觉时,路上百姓早已笑作一片。

      “快瞧呐!简世子看新妇,都看呆了!”

      “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这樊家娘子前两日来了俺家茶楼,那样貌呀——”

      “怎的?”

      “就是书上说的,天上仙子!”

      “嚯——真的?!简世子好福气呀!”

      “是呀是呀!”

      简行舟脸红到耳朵根,忙攥紧缰绳目视前方不敢再看,唇角却如何也压不下来,再等一会儿,待到礼成,他想如何看便如何看,谁也笑他不着!

      红绸百丈,锣鼓喧天。

      落日垂垂,晚风徐徐。

      红衣绿裙,携手并肩。

      天地高堂,与尔同拜。

      言笑晏晏,宾客尽欢。

      “溯之——溯之!等等——”曾止步履蹒跚,双颊酡红,追在简行舟身后大喊,“我要闹,嗝,闹洞房!放开我!”

      近身侍从慎行带一众家僮死死将他拖住,道:“郎君,夫人吩咐,替简郎君挡完酒便回府,明日还要……”

      “明日还要与魏家娘子相看!我晓得!”曾止嚷叫着打断他,一把甩开扯在他衣袖上的手,继续喊到,“圣人还未绕呢!现在回起?尔等乃额大不敬!”他舌头都带了卷,呜哩哇啦地说不真切。

      简行舟一路疾行,已至廊下,再转几个弯便是正屋。一想到心心念念的娘子正候着自己,他更是亢奋不已,根本不想理这醉鬼,可又一想,若是被这泼皮缠上,指不定要闹成何样,遂转过身去瞧他——一摊烂泥!他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实在嫌弃。

      “慎……”

      “郎君——”刚想让慎行赶紧将他捂了嘴抬走,就听青竹唤:“郎君!”

      永远咋咋呼呼的,能成甚大事!嫌弃!

      “放!”没看他要去入洞房?没点眼力见!

      青竹夜里看不清人,郎君变得模模糊糊的,刚好瞧不清那哀怨的臭脸,他乐得自在。装作没听到那声吩咐,凭着记忆快跑两步,至简行舟跟前,他道:“郎君,圣人驾到。”

      简行舟脸色更臭了些。不是,怎的小鹤儿也来捣乱!刚刚等他这般久他不来,现下他要回屋入洞房他来了,何意?针对他?就因他娶了娘子而他没有?简行舟眉头促起。

      嗳!也罢,确实是自己抢先一步,他能理解,羡慕嫉妒都是人之常情。

      罢罢罢!

      拽拽衣袖理理领口,他舒展神情,如菩萨般带着对世人的包容,缓步向前院走去。

      刚行几步,他又想到了甚,回头吩咐青竹:“寻人知会娘子一声,我去去就回。再端一份糕饼去,不要粘牙的、绿茶的。”可千万别饿着。

      “是,郎君。”

      花厅里四下寂静,只闻隔墙隐有仆人打扫声传来。贺遇站于廊下阶上,遥遥望向月宫,明月照于他面上——柳眉凤目,窄脸薄唇,一副寡情帝王相。

      “参见圣人。”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去,这人身着大婚红衣,喜气洋洋的,虽是垂眸下拜,却不妨碍他抻长了脖颈,似只神气的大公鸡,炫耀自己起得早。

      贺遇不理解,他这是在显摆吗?为何?

      “无需多礼。”贺遇走上前去将人扶起。他虽不明所以,却不在意这些,只左手一挥,道:“我带了贺礼。”他们私下见面向来都是“你我”相称。

      田文富有眼力见地上前,恭敬将木盒递给简行舟。

      “谢圣人。”

      “不必客气,“贺遇摆摆手,”祝你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简行舟听得眼皮一抽,直起身来,嘴角掀了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的了?”这婚真赐得不好?溯之竟这般不愿。贺遇眉间蹙了蹙,放低了声音道:“我知这婚委屈了你,若实在不喜……”

      简行舟知他想岔了,忙唤贺遇乳名:“阿鹤!我喜的!”

      “哦?”贺遇好奇问到,“既是喜,那为何这副情态?”

      “这祝词就不能换一换么?”

      “嗯?何意?”

      “每回有大臣成婚,你都是同一套说辞。”

      “……我有吗?”贺遇有些局促,贺人新婚的词,书本上就那几个,那不就得翻来覆去地说么,这也挑他理?

      “有。”简行舟盯着他,似是非得听个不一样的,或者其中的某一个。

      “……”贺遇被盯得起鸡皮疙瘩,低头拽拽袖口,终于想了个务实的:“早生贵子。”也不知这个可行否?还想着,便听这人应:“多谢阿鹤。”

      简行舟眉眼舒展,心情舒畅,整个人都很舒服,下巴高高抬起,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所以这人到底在得瑟甚?

      “贺礼送至,我回了。”眼不见心不烦,他得赶紧走。

      “不喝杯喜酒?”

      “等你儿满月一起喝罢!我还有事。”说罢,贺遇抬步离去。

      “弗初那事……”

      贺遇步子都没停,边走边道:“好好过你的洞房花烛夜,莫要操心他。”

      “是,恭送圣人。”曾三啊曾三,自求多福吧你!

      --

      “嫂嫂,这个清蒸的好吃!”

      “嗯嗯!好鲜!”

      “嫂嫂,这个香辣的也好吃!”

      “嗯!辣辣的!好过瘾!”

      “嫂嫂,再饮一杯菊花酿罢。”

      “好呀好呀,甜丝丝的,嘻嘻——”

      “嫂嫂,干杯!”

      “干——”

      碧蓝被她打发走了,反正今夜不是第一次,无甚可操心的,不如早些睡去,非熬这个夜做甚。

      称心如意压根儿就没带婢女来,她二人左手提蟹子,右手拎花酿,做贼似的一路穿过好几道垂花门,才“潜进”岚山院正房。

      三位小娘子在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简行舟刚行至院门,便听见自家娘子笑得清脆,真好听。

      “郎君,二位娘子过来了。”青竹是会说废话的,他难道听不见?

      简行舟懒得计较,左手一抬示意他歇着去。

      青竹乐得清闲,连跑带蹦地撞到了墙上。

      “奴该死,奴该死……”他膝盖疼额头也疼,一边说着求饶的话一边往后退,退至月洞门边,不等简行舟发话,一溜烟跑了。

      “……”简行舟懒得理他,径直朝正房走去。

      杨阿婆一直在门前候着,忙迎过来见礼:“郎君回来了。”

      “嗯,阿婆歇着去罢。”简行舟听着那人的笑声,心跳愈发加快,面上却还绷着,不露一丝破绽。

      “可二位娘子……”

      “她们马上就走。”

      杨婆子愣了瞬,忽的嘴角一扬,道:“是,是,灶上备着热水,老奴告退。”

      “呼——”简行舟松了口气,又打发一个,还有最后俩,这一晚上的,没完没了。

      “吱呀——”他抬手将门推开,缓步向里屋迈进,娘子们吃着聊着笑着,一点儿没听见这动静。

      “嫂嫂,阿兄好看不?”如意一脸期待问到。

      樊采薇“咕嘟”下最后一口菊花酿,道:“当然啦!”

      “嘻嘻——”如意得到想要的答案,笑得心满意足。

      “看看咱俩就知道啦,阿兄定是好看的,这还需要问?”称心嫌弃她,转向樊采薇问到:“嫂嫂,你可心悦阿兄?”姊妹二人撑住下巴,双双看向她,两脸好奇。

      又掰开一只蟹子,樊采薇想都没想就道:“自是心悦的。”

      “哇——”

      “啊——”

      她俩脸红得不行,倏地转向对方,四只手又攥又拍的乱作一团,嘴咧到耳根激动道:“她说心悦唉!”“哎呀——心悦!我的天哪!嘻嘻嘻嘻——”

      简行舟听得舒坦,神情更温柔了些,刚欲抬手掀起珠帘,又听她道:“他是我郎君嘛!当然心悦啦,总不能心悦别人罢。”

      弯弯的唇角慢慢落下,好看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眸中笑意渐消。

      因是她的郎君……

      说得明明没错,可为何他心里这般不好受呢?

      “那若阿兄不是嫂嫂的郎君呢?”如意脑子快嘴也快,不过脑地问了这么一嘴。

      “阿兄怎会不是嫂嫂的郎君呀?这可是御赐的姻缘呢!”称心与她有问有答的。

      也是,娇养大的豆蔻年华小娘子,能有多少心思呢?想到甚便说甚罢了。

      可那帘后之人想的可就多啦——是啊,若不是她的郎君,若不是御赐之婚,她又当如何?袁二郎一事她已与他说清,可别人呢?她这般好,美丽又善良,若是没有与他的婚约,她是不是会遇见其他人?更好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心悦他了?因为她说,她说……自己是她的郎君,所以才心悦……

      “若他不是我的郎君……”

      她真的在思考吗?不,不,他不要听!

      “我……”

      “娘子!”

      这一声给樊采薇吓得够呛,酒都醒了大半。

      “嗝!”一口气咽进肚子里,她打起了嗝:“你,嗝!做,嗝!做甚?嗝!”

      简行舟见状,忙一个箭步上前去,倒了杯热茶,蹲在她膝边喂给她喝,一边喂一边还道:“娘子没事罢,快喝一些……”

      余光瞄到那俩碍事精,心中愤愤,一个眼刀扫过去,示意她们赶紧走。

      称心如意懂!腚上似扎了刺,“噌”地弹起,慌忙跑了。

      终于将所有障碍都摆平,简行舟将心放到肚子里,这才回过头去看她。

      要不人说“灯下美人,妩媚动人”呢,她家娘子秋水盈盈,杏脸桃腮,真是美上加美。

      “娘子……”他睁圆了眼睛轻启唇,“你今日真美。”

      这人,真是的,嘴上说着就罢,怎的手上也不老实?她这手又不是核桃盘串,总揉捏做甚?

      樊采薇本就喝了些小酒,眼前人又温柔小意、情意绵绵的,她顶不住,面颊红了又红,温度高得似能滚熟鸡蛋。

      “我昨日不美?嗝!”樊采薇自认凶狠地瞪他一眼,可她已是微醺,那眼神何来半点威慑?明明全是撩人的小钩子,将他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

      又忆起昨日之滋味,他声音低哑,似是气声,道:“美……娘子,何时都美。”

      那人连呼带喘,愈来愈近,不论气息还是热意都变得愈来愈浓烈。

      玉盘盛朱果,
      掌中捧一双。
      萋萋芳草地,
      涓涓暖意流。

      “登,嗝!徒子!”

      “此诗不好?”简行舟在她耳边厮磨。

      “啪!”她抬手一巴掌上去,本意是想捂他嘴的她发誓!没想到力道没控制住,声音清脆了些。她有些慌,浑身绷紧。

      “嘶——”简行舟一个激灵,拍拍软肉,道:“放松。”

      哼,她偏不,虽然刚才一巴掌用力大了些是她不对,但这也不是欺负她的理由!再说了……

      简行舟这边正兀自享受,忽见一只小脚伸来,顶住他下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玉足主人道:“我要在上面。”

      简行舟身形一顿,不是,她怎的还惦记这事儿。他装作没听见,床榻又响了响。

      “嗝!你!”樊采薇不乐意,这人不是翩翩君子最守礼节?怎的还耍上无赖了!

      “嗯,我,你的郎君。”

      “你个无赖!嗝!”樊采薇心有不甘,胳膊和腿一起扑腾,活像一只翻了壳的小乌龟。

      “呵……”她好可爱。

      简行舟心软的一塌糊涂,将她拦腰抱起。

      樊采薇只觉自己一阵眩晕,似在边塞策马。只这马鞍是何人所做?这般硌人,且还不稳当,若不是她拽紧了马鬃,都不知要摔下几回。要她说,这马这般难骑,还不如儿时骑的驴,慢了些,可关键稳当不是?

      “不骑马!”她不打嗝了,但说起话来还是黏黏糊糊的。

      “嗯……怎的,不骑了?”这小祖宗,真将他当马骑,头发都给他薅下来好几根!

      “不稳当!”怎的还在晃?

      “啪!”一巴掌落块垒分明的玉石上。

      硬。

      樊采薇低头看看手,好痛……

      简行舟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白嫩掌心通红一片。他心疼得不行,刚欲伸手去揉,便听那细窄的嗓子间挤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他手指一顿,眼睛微微瞪大,心中警铃大作,顿觉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视野上移,只见她樱唇一噘,嘴角一撇,大眼睛便滚出一泡泪珠儿来。

      不,不不不不不!

      “乖,不哭不哭……”他好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坐起安抚,可为时已晚。

      “呜哇——哇——呜呜呜——”

      这动静,檐上鸦鹊都不再偷听,惊得一飞冲天。

      简行舟心跳“砰砰砰”的加速,慌乱到失语,只有听她继续哭喊。

      “好痛!呜呜——”樊采薇手心都麻了,人在无意中使出的力气真的没法说,再加这马也骑得累,便逮住机会使劲耍娇气。

      “郎君——人家痛痛,呜呜呜——”泪珠子哗哗的,伤心得紧。

      简行舟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都要碎了,可有觉得好笑,忙将人温柔揽进怀里,右手顺毛,左手拍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温声哄到:“乖乖乖,乖乖不哭不哭——”他皮糙肉厚,他的乖乖却是个小娇娇。

      她手痛,顺背做甚?樊采薇不满意,哼哼唧唧地抽出手来伸给他,道:“郎君,手疼,呼呼。”

      她一双大眼睛被泪水浸得透亮,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他,简行舟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激动地跳了跳,头脑一阵阵犯晕,道:“郎君给呼呼。”说罢,他便“呼——呼——”有模有样地吹起来。

      这人,怎的这般傻啊,让他做甚他便做甚。樊采薇边吸着鼻子边想,心像被泡在蜜罐里,又甜又软。美眸朝下看去,次郎君吐着口水,要露不露、遮遮掩掩的,甚至有些可怜。

      “噗……”她一下笑出声,眼睛因又哭又笑变得红肿,心好似从这刻开始变得不同——多了几分娇气与依恋。

      眼前之人宠她、依她,又让她安心,真好。

      简行舟被她这一套又一套整得一头雾水,怎的又笑上了,到底还伤心不?他也不敢问,只温柔看着她,见那双明眸满满都是爱意,他心头发颤,兄弟觉醒,斗志昂扬。

      半晌,他试探问:“娘子,可还疼?”

      樊采薇喉咙有些哑,不想说话,便摇摇头来回应。

      简行舟心中一喜,又问:“可还骑马?”

      樊采薇剜他一眼,摇摇头。

      都给她晃晕啦!

      “那拜月可好?”他喜那样。

      “拜月?不等后日吗?”后日便是中秋呢!

      “嗯,不等,后日再拜后日的。”

      她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等她反应过来,已是四脚着地,对月诚拜。

      “你,你诓人!这才不是拜月!”樊采薇气得牙痒痒,这人表面风光霁月,榻上坏心眼子却这般多,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敢,怎敢诓骗娘子?”不等樊采薇怼他,他忙将她上身揽起,微微转向窗外,道:“瞧,喜榻娇娥喘,蟾宫玉兔藏。”

      “怎的不骑马还这般晃?月,月亮,四个……上下,左右,都有……唔!”

      “呵……好可爱,娘子。”

      月光如流水,柔柔照于她凝脂,简行舟终于停了。他倾身而下,在她耳边落下一吻,低声道:“心悦你。”

      樊采薇听见了,想回一句“我也是”。可她说不出口,太累,她甚至张不开嘴,喉咙干哑难耐,一闭眼便陷入沉沉梦乡,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简行舟感受到她的力竭,忙将人抱起,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已不省人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又慢慢落下,最终变成紧抿薄唇,潮红着脸贴向她——他是她“迫不得已”的赐婚对象吗?她,也真的心悦他吗?她……不知想到甚,简行舟喉间刺痛,长睫慌乱地眨动,唇间缓缓溢出一句:“爱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大婚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收藏文章可段评~辛苦大家动动小手指点点收藏~多多互动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