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钝迟

1、帮忙

　　昏暗的环境里，旖旎的灯光下，情感在催化剂的作用下肆意生长。
　　在这样的氛围里，俞骀第一次遇见姜荔。
　　只一眼，这个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女孩就给她留下了印象。
　　大概是谁家突然叛逆的乖乖女吧，俞骀这样想。
　　却没有想到这位乖乖女就是专门为她而来的。
　　演出结束后，俞骀背上她的贝斯，和乐队成员们简单交流两句后就和以前一样去吧台喝酒。
　　她是个不喜欢改变的人，在酒吧只喜欢点一款酒，所以她对酒保在她还未开口点单时推来的熟悉的酒没有丝毫怀疑，只当作对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习惯。
　　见她一饮而尽，酒保才不急不慢地开口：“这杯是这位美女请你的。”
　　顺着酒保的手势看去，俞骀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姜荔，面对着明媚地朝她笑着的女孩，她不发一言，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你好，有兴趣认识一下吗？我叫姜荔，能吃的姜，和荔枝的荔。”
　　“抱歉。”
　　向姜荔丢下两个冷冰冰的字后，俞骀看向贱兮兮的酒保，回以坏笑，“阿闻，这杯你请。”
　　说完，就起身去了酒吧为演出人员专门设置的后台。
　　看着俞骀的背影，酒保阿闻冲着愣在原地失落的姜荔耸耸肩，语气里满是无奈，“看吧，就跟你说了，她很难接近的。”
　　他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了，从没见俞骀和谁亲近过，最多也就能和他们乐队成员多说几句话。
　　姜荔知道俞骀很难接近，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百分之百会被拒绝、被忽视的准备，但这一时刻真正到来时，她还是难免会感到失落。
　　除了失落，她还很难过，刚刚还闪烁着光的眼睛似乎能上了一层薄雾。
　　但她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曾经那个鲜活又充满生命力的俞骀。
　　她将自己从记忆中唤回，转身看向酒保阿闻，略带歉意地问：“不好意思啊，这杯多少钱，我来请吧。”
　　阿闻虽然已经见惯了这种事情，但看着眼睛里含着泪光的姜荔，心里还是难以避免的泛起了一丝不忍。
　　“嗨，不用，让失恋的人请客不是我阿闻的风格。”阿闻说着，调了一杯很绚烂的酒推到姜荔面前，“这杯酒叫‘期待’，希望你的期待不会落空，就让俞骀请你好了。”
　　“谢谢。”姜荔被他逗笑，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
　　抿了一口酒，丰富的口感在舌尖蹦迪，勇气伴随着酒精的下行而上涌，姜荔拿出手机，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俞骀特意在后台呆了很久，估摸着那位在吧台搭讪她的女孩走了，她才抬腿离开。
　　却遇到两个醉汉神色猥琐地在骚扰一个女孩，逼得女孩一步步地后退。
　　她认出了那件衣服，是那个在吧台搭讪她的女孩，好像是叫什么“能吃的姜荔”来着。
　　俞骀叹了口气，满心的烦躁和无奈，她就想演出结束后安静地喝个酒、回家躺着，怎么偏偏今天这么多事。
　　可想归想，这并没有耽误她快步向前，挡在女孩的身前，站定。
　　“我已经打电话给酒吧老板了，保安马上就会出来，不想挨揍的话就抓紧时间滚蛋。”
　　俞骀晃了晃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上方显示的备注就是酒吧老板。
　　见两个人并不相信，俞骀抬手按了免提，发号施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让兄弟们拿上趁手的家伙，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要在老子酒吧门口闹事。”
　　两个醉汉对视了一眼，低声啐了一声便跑开了。
　　“喂，怎么样了？用不用真的叫阿闻他们出去？说话啊！”
　　电话里传来焦急到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俞骀不紧不慢的开口：“没有必要，人已经滚了。”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好似想起了些什么，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场合，你就随便给我打电话，没事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关我屁事。”俞骀撂下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她才不在乎电话那头的人在什么场合，如何丢人，会不会跳脚。
　　她轻轻摇了摇姜荔，“醒醒，你家在哪儿？需不需要给你打个车？”
　　但姜荔似乎已经喝断片了，整个人歪倒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家，回家……”
　　“姜荔，给我个地址。”
　　俞骀故作严肃，试图吓醒这位醉酒的女士。
　　“姜荔！给我个地址！哈哈哈哈哈哈”
　　却没想到这人竟学着她的模样说话，还嘲笑她。
　　她耐着性子多问了几遍，始终都没问出答案来。
　　俞骀无语得很，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人，眼睛微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在想也许可以请这位女士帮她一个小忙。

　　汽车快速行驶在空旷的大街上，车窗外霓虹灯闪烁着，这城市缤纷绚烂的另一面渐渐显现。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车内静谧的氛围被冷不丁的一句话打破。
　　姜荔正倚着靠背，闭着眼睛努力装睡。
　　这句话飘进耳朵里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大脑在一瞬间疯狂运转，她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识破自己的，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刚刚是幻听了。
　　可俞骀似乎并不打算满足她的希望。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可以尽我所能地还你一个忙。”说完，俞骀往身侧看了一眼，见姜荔依旧在装睡，她又补充了句：“不着急，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听完我需要你帮什么忙再决定就好。”
　　伴随着几声带有缓解尴尬意味的轻咳，姜荔睁开眼睛坐直了，轻声道：“你说吧。”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俞骀在脑子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用最简练的语言把话说出口，“有个人纠缠我很久了，我需要你装作我的女朋友才帮我摆脱这个人，但这个人精神上有一些偏执，我不确定你这样帮我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你有顾虑的话，可以拒绝我。如果你帮了我之后有任何麻烦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解决。”
　　“随时联系我……”姜荔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应道：“好！”
　　她想让俞骀欠自己一个人情，这样她才会有下一次和她见面的机会，才会有进一步了解她的可能。
　　至少她可以拥有俞骀的联系方式了。
　　更重要的是，她想见见那个让俞骀都摆脱不了的人。
　　现在的她根本不想考虑后果或是未来，只想完全顺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