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月》深夜来一口

6、第 6 章

　　谭月是被一阵咚咚咚声音吵醒的，这是今晚第三次被吵醒了。
　　这几天隔壁新来了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老太太，每到晚上总是拿着各种东西在桌子上咚咚咚地敲。
　　听照顾她的阿姨说她的丈夫死的早，只剩一个女儿相依为命。老太太以前每天早上都会给女儿做肉包子当早餐，可惜她女儿刚大学毕业就意外出了车祸去世了，老太太早年丧服万年丧子，天天以泪洗面，逐渐就精神失常了。
　　后来她拿着女儿的照片在大马路上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期间差点因为乱闯红灯差点被疾驰来的汽车刮倒，被路人救下后被送到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老太太白天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大门等孩子回家，到了晚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惊醒，以为到了给女儿做 早餐的时间。她女儿最喜欢她做的肉包子，所以她每晚拿东西敲桌子就是在剁包子的肉馅。
　　谭月不喜欢和除了谭知书以外的人住在一起，这也是他从不考虑住宿舍的原因。
　　在福利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小房间，但是隔着的墙壁很薄几乎是零隔音。虽然谭月很同情老太太的遭遇，但是作为高三生每天睡觉的时间已经很少了，现在还时不时就被吵醒，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神经衰弱。
　　隔壁老太太被夜班的阿姨哄着安静下来了，他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他打开手机显示现在才三点多。昨天他收到了这个月的工资，本来他还想再多等一个月手头宽裕一些再出去租房子，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是等不了了。
　　谭月想了想点开了林木木的聊天框。经过之前的事，他这些天也逐渐和这个开朗的男生熟络起来。
　　银色大饼：【你知道哪里有靠近二中房子在出租吗？便宜点的。】
　　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下一秒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一块木头：【你居然还没睡？】
　　【被吵醒了，你不也没睡。】
　　【嘿嘿，打游戏上头了。怎么突然想租房，你要离家出走？】
　　【以后再跟你说，你先帮我留意一下。】这大半夜再解释起来估计就真不用睡了。
　　【行，包在我身上！】附上拍胸小猫表情包。
　　谭月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夜景。
　　白天车水马龙的路面只剩昏暗的路灯和久久才经过一两辆的汽车，对面的小区也只剩一两间房子亮着灯。城市的夜空被乌云遮盖，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在忽明忽暗在闪烁。
　　谭知书给他取名谭月，他说他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干净明亮。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偏离轨道的星星，孤独地在冰冷漆黑的宇宙中四处飘荡。
　　早上出门的时候谭月又看到老太太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她把已经花白的头发束起来，还穿着鲜艳的衬衫，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在附近的早餐店按照习惯买了一份煎饺，还额外多买了两个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大肉包子。他把热腾腾的包子塞进老太太粗糙如枯树皮的手中。
　　“有人让我带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福利院。被他留在身后的老人捂着脸，眼泪从眼眶溢出沿着皱纹沟壑无声流淌
　　如果生活太痛苦，那么谎言何不是一种善良的止痛药。
　　刚来到教室坐下谭月就听到李维在大声嚷嚷在说下下周要举行的校运会。
　　漫长枯燥的学习生活里学校的校运会活动就是高三学生兴奋剂，一时间教室里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次的校运会参加什么项目，又有什么好玩的开场节目。
　　在围着的同学们怀疑的目光中李维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这次铅球比赛势必要一洗前耻拿下第一。
　　“咳咳。”这时李老班走进教室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都知道运动会的事了吧。虽然今年高三不用排节目，但是我希望最后一次运动会大家都能积极报名项目，重在参与不要留空。”
　　“今天放学前体育委员把名单交给我，现在开始早读。”
　　谭月偏过头去看谭知书。他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他作为一个插班生班级荣誉感不强，但是他好奇这个只会闷头读书的人会参加这种活动吗。
　　“我参加跳高。”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谭知书低头拿出课本回答了他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呢。”
　　“谭同学可厉害了，之前这个项目没人报，大家没报什么希望，只是随机抽人上。没想到他拿了第二名，差点赢了隔壁那群装13的体育生。”前桌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回过头一脸星星眼地看着谭知书。
　　台上的李老班听到这边的声音扫了一眼过来，学习委员飞速转回去正襟危坐，假装无事发生。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谭月捂着嘴悄悄在谭知书耳边说。
　　对于二中的普通学生来说跳高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学和训练，算是这些比赛项目里难度系数比较高的了。
　　“都没拿到第一。”谭知书感觉耳边的热气吹得耳蜗有些痒痒的。
　　“那也厉害。”谭月很坚定地回答他。
　　谭知书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知道这人都没看过他的比赛，怎么会对自己这么自信。嘴边却勾起一抹自己没发觉的笑。
　　在谭月心里谭知书就像一道他用身躯构建起来的一道墙，从此墙外的狂风暴雨都被隔绝在外，墙内留下的永远都是春和景明。
　　记得刚上幼儿园的谭月因为太过瘦小又不爱说话没什么朋友，但是他很乖，谭知书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让他听老师的话他就乖乖的听，老师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在一众闹腾的小孩里他明显就更加获得老师的偏爱，给他的贴小红花数量也是最多的。
　　每一次放学他都会把小红花展示给谭知书看，表示今天自己也有乖乖听话哦。谭知书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吻，还会夸他说他的乐乐小宝贝怎么这么可爱。
　　时间一久园里就有些小朋友不平衡了，玩滑滑梯时一个幼儿园里最壮的男孩子把谭月堵在楼梯的角落里。
　　“喂，你就是那个什么糖什么月？”男孩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
　　谭月皱眉，觉得这个人真没礼貌把自己名字叫错就算了，说话的口水还差点喷到他脸上。他不想说话，刚想走开就被拉住了。
　　“你别走，如果你把你的小红花给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我会带你一起玩。”男孩是园里最让老师头疼的小霸王，觉得自己长得壮就占山为王，平时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弟没少在班里为非作歹。
　　“你好好表现老师就会给你小红花，这是我的小红花我不会给你，我也不要当你的小弟。”谭月摇摇头，他的小红花还要去爸爸那换亲亲呢。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快拿出来！”说罢他直接伸手去掏谭月背带裤口袋里的小红花。
　　谭月死死护住口袋，但是拗不过这人力气太大，拿到小红花后一下把他推倒，谭月没站稳楼梯滚了下去。
　　他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楼梯角，白净的额头瞬间流出了鲜血。
　　“谁让你跟我抢的，你，你活该！”
　　男孩看见血有些慌张，但是小红花已经到手正想转身跑开。没想到谭月受伤一声没哭，顶着一脸血站起来朝他扑过去。
　　老师听到动静跑过来时两个人已经躺在地上扭打起来，谭月头上的血弄得两人身上都是，这画面把老师吓得差点心脏骤停，赶忙叫人把他们分开。
　　等谭知书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谭月的伤口已经被校医处理好了，两个小孩站在办公室里皆是鼻青脸肿的。
　　对方家长一见谭知书来了立刻不讲理地嚷嚷：“你家小孩怎么回事，看看把我们家孩子打的。”
　　谭知书无视他蹲下来，捧着谭月的小脸蛋左右瞧了瞧。
　　“乐乐痛不痛？”
　　谭月摇摇头，刚才一直攥紧的拳头松开，他把手伸出来。
　　“爸爸你看，是我的小红花。”谭知书低头看去，一朵沾了血皱巴巴的小红花躺在手心。
　　“喂，你这人听不到我说话吗？怪不得教出来的小孩也是个没素质的。”男孩的家长见自己被无视很不爽，“你家小孩把我家小孩打伤了，不道歉赔偿就别想走。”
　　谭知书这才牵着谭月的手站起来，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
　　“谁先动的手老师已经和我说了，该承担责任的是你们。”
　　“刚开始是两个小孩在玩闹，你家没站稳才自己受伤的，是你家孩子故意追过来打人的。”那个男孩听到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真是好一个双标现场，合着你孩子抢东西推人就是玩闹，我孩子反抗就是故意伤害。
　　“是非对错我的律师会来告诉你的，顺便还能和何厂长聊一聊你前段时间出售的那批劣质钢材的问题。”这所私立幼儿园来上学的孩子都非富即贵，谭知书来的路上已经调查了对方的身份。对方是做钢材厂起家的，近年生意直下，为了能获得更大的利润不惜冒着风险，勾结自家承包工程的亲戚在出售的一批货物里掺杂了大量不达标的钢筋。
　　何厂长瞳孔一缩，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自己明明做得很隐蔽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幼儿园管理不善让乐乐受伤也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谭先生，孩子受伤我们深感抱歉，现在我们也在尽力地解决问题。”听到这话旁边的园长也赶紧擦着汗劝，如果这事闹大，幼儿园名声会受到影响。
　　“对对对，都是我们家这个混小子的错。”何厂长也赶紧一把扯过躲在身后的男孩，上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不赶紧跟人家道歉！”
　　“明明是...”那男孩瞬间大哭起来，不明白平日都向着自己的家长为什么突然变了卦。但是他话没说完又被甩了一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惹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错！”说罢抽出肥腻腰间的皮带，狠狠地抽在男孩的身上，“真是对不起，我现在就教训他，小孩子的事我们私下解决就好了，怎么赔偿好商量。”杨厂长一边向谭知书露出谄媚的笑一边抽人的手不停。
　　办公室里都是孩子尖叫的哭声和皮带抽过的啪啪声。那发狠的动作让谭月一抖，转头抱着谭知书的大腿不敢再看。
　　感受到谭月的害怕谭知书一把把他抱紧怀里，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耳朵。
　　“家暴除了加重你的罪行以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完谭知书不顾身后的挽留迈着长腿带着谭月坐回车里。
　　“爸爸他会被打死吗？”谭月抓着他的衣袖，他也被这样打过，其中的痛楚自己是知道的。
　　“不会的，乐乐别怕。”谭知书后悔没有早点把他带出来了。
　　“那老师呢？我还能见到他们吗？”谭月虽然不喜欢交朋友，但是对这里的老师很有好感。
　　幼儿园的老师们知道他不爱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会给他带好看的话本来看，自己的基础跟不上别的小朋友也会很耐心慢慢教他，还会因为他很听话给他很多小红花，夸他很棒是别的小朋友的榜样。
　　谭知书刚才冷漠的态度让他知道他可能不会在这继续上学了，或许是小朋友还不习惯离开和改变，所以他很舍不得。
　　“可是老师没有管好别的小孩，让乐乐受这么重的伤，爸爸很生气。”他花了大量财力物力就是想给他一个最好的环境。
　　“是因为我们在角落里老师才没有发现的，”谭月有些着急，他把那个皱巴巴的小红花放到谭知书的手心，“我用今天的小红花替老师向爸爸道歉，爸爸可以原谅老师吗？”
　　谭知书叹了口气，他的乐乐实在是太心软了，他想保护他但又不想伤他的心。
　　他伸出手捏捏谭月的小鼻子，“那今天不要爸爸的亲亲了吗？”
　　谭月露出纠结的表情，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想要的，但是之后我会拿更多小红花补上的。”
　　谭知书最后还是心软的妥协了，还给谭月好多个亲亲。他说今天的乐乐很勇敢，学会要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负了，应该得到奖励。
　　谭知书最后接受了幼儿园的道歉，杨厂长去了该去的地方，那个小男孩被他妈妈带回了老家，谭月再也没见过他们。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
　　长大后的谭月才知道，谭知书为他打造了一座专属于他的城堡。在谭知书的国王世界里，城堡的一切事物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